正文_第28章 單進1

她的笑,那樣幹淨,那樣純粹,是我最愛看到的。

不過,恐怕,終我一生,她再也不會真心對我笑了。終究,是我負了她呀!

在現代,我的家境不好,拚死拚活考上桂冠,為的就是它的名氣,還以期在裏麵結交名門之後,以便日後在職場能助我一臂之力。但到了學校我才發現,和我抱著相同想法的人不少。能考進桂冠,證明大家都不是等閑之輩,所以,隻能比誰更強了。經過一番思考,我選擇了向文學方麵發展。畢竟,寫書是我的強項,而且是我的樂趣之一。升上大三,我在桂冠學院已經小有名氣,但也僅限於校園。我不滿足。但還沒等我在社會上混出個頭來,便在那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穿越了。

我帶著前世的記憶來到建祥國。這是一個不十分開化的國家,禮樂製度不甚完備,文學水平才及初唐時期。尚在繈褓時,我便想,我出頭的日子來了。半歲,學習了建祥國語六個月後,我開口說話,比一般的孩子早了至少三個月。而且我說話雖不甚流暢,但基本要表達的意思還是出來了。父親大喜,直言這孩子日後必定不凡。我笑:這正是我的目的。

兩歲,我開始口出驚人之語,常常把父親說得一愣一愣的。家裏的仆從們更是在外添油加醋,傳得神乎其神,我的神童名號由此得來。從此,我便頂著神通的名銜,遊走在南城的達官顯貴之間。看夠了他們虛偽的麵孔,我也學會了假笑,學會了虛與委蛇。那時我的生理年齡,才不過九歲。

遇到她,我真的很意外。在桂冠,我聽過太多關於佟鏡遙的傳聞。那時的我很嫉妒她,還憤憤地想過為什麽她就那麽命好,投胎成了靳華航的妹妹,甚至連來桂冠前麵還有哥哥姐姐為她鋪路。

還記得那天,司徒老太爺大壽,父親帶我前去。父親是做官的,所以日後如無意外,我也會走上仕途。到了司徒府,父親把我扔給一群“景仰”我很久的人便不知去向。我和他們一邊“賞景”一邊“閑話家常”,最後還是做了一首詩才終於服眾。說實話,開始吟詩時我還會對中國先賢有一點愧疚感,時間長了,我也漸漸的麻木了。旁人驚歎豔羨的目光使我飄飄然起來。

和那些習慣了勾心鬥角的人相處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至少我是這麽覺得的。還好,作完一首詩,他們忙著去巴結司徒家大老板,把我晾在了花園。

才剛靜下來,一個童聲在我身後響起:“一二三四五!”我條件反射的就隨口答道:“……”接下來的一切都進行的那麽理所當然。後來,我成了司徒府的常客。

我真正認識了鏡子。現在的她相貌隻能算是中上,在那個家裏不算美。但她毫不在意,說平凡的才是最好的。她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和她相處久了很難有人不會喜歡上她。

她在司徒府並不受寵,進而許多仆從都不待見她。她不管,說人都是有劣根性的,欺軟怕硬是常事。隻要他們不觸到她的底線,她是無所謂。但是,一旦有人逾越了,就算是她父親最寵的侍妾她也照罵不誤。她的口才很好,損人到死還不帶一個髒字,這些我是親身經曆過的,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那些人被她罵得無地自容,向她父親告狀,她父親想是徹底放任她了,放出話來,隻要是關於她的事,他一概不管;想設計陷害她,都被她巧妙地躲了過去。

但她對身邊的人很好,從不舍得打罵他們。久而久之,他們大都對她很忠心。我曾經向她討教如何禦下的問題,她隻是冷笑,說,忠心,也是建立在一定基礎條件上的。若果有人開出了比她更高的價碼,恐怕她不知不覺被最親近的人賣了都不知道。她說得通透,做得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不然,我想,日後她也不會被身邊的丫頭出賣。

她愛睡覺,整個人給人一種很懶散的感覺。她對身外的事物從不在意,她常常說,隻要能讓她睡覺,睡到死她都願意。除了睡覺,她隻怕隻有跟我才會多說幾句話。她說,這個家太亂,明哲保身才是王道,所以,少說話,少辦事,等到成年了嫁出去就好了。

她很聰明,雖不多說話,但一旦開口,往往都是驚人之語。真正的驚人之語,不像我,假道學一個。假道學,曾經有一度,她是這樣說我的。

還記得最初相遇時,她對我講述了她在學堂上的囧事,還笑罵我為什麽一下子把能說的都說完了,也不給她留點,害得她被一二三四五(少爺小姐們)鄙視了好久。但後來這些事她再也沒提過,還熱心的教我把能記得的詩詞都分門別類、整理成冊,以便日後隨時取用。

我提過幾次,一個負責詩一個負責詞,都混點名聲出來玩玩。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說當初她一時鬼迷心竅,還好前麵有我擋著才沒釀出什麽來,她才不要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呢!可是,後來,卻是因為我,她成了整個南城的笑柄。還記得她說過,平靜是福。許多年後,在官場與人勾心鬥角弄得身心俱疲時,我才理解她話中的深意。

她明明聰慧睿智,卻老是在別人麵前表現的資質平庸,好像在向全世界叫囂我好平凡,我好平凡,以為這樣就能蒙蔽眾生。

我以為,在這個世界,隻有我才知道她的不凡,但我錯了。

在建祥國,先生柯慕賢是我唯一打從心眼裏佩服的人。父親的話,我是基於禮教不得不聽,但他的話,我是不自覺的想聽。我三歲就進了白雲間,一直由先生親自教導。九歲遇到鏡子以來我在待人處事方麵的轉變,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對我背後那人很是好奇,一直想方設法向我打聽她是誰。鏡子不讓我說,但先生一直沒放棄,而且我在說話時不可能一直守口如瓶,多少年過去,先生整理綜合慢慢積累下來的零星資料,竟然推斷出了她的身份!

從此我也不再對先生隱瞞,把鏡子的一切(當然是在這個世界的)都毫不保留告訴了他。先生對她很是讚賞,一直希望能見她一麵。我不敢把這些告訴鏡子,她對我明言過,不想跟外人打太多交道。但先生也是我最敬重的人,他的意願我不願違背。所以,花會,我抓住機會,把她帶過去了。不管怎麽樣,等他們看對眼了再說不遲,要是不行,那我也不用再多費腦筋。但直覺的,我認為他們會互相欣賞,畢竟,他們都是不凡的人,而且都是我最親近的人。

但我沒想到的是,花會上,還有一個人也會注意到她,而且隻在第一麵就印象深刻。

我知道,她就是那真金,不管放在哪都會發光。她的樣貌在參加花會的女子之中並不出眾,但她的氣質是遮不住的。加之在我身旁,旁人看她的眼光裏總會多了點什麽。但像那個人一樣,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的,卻沒有別人。

他會畫下她的畫像,我沒有想到。當那大幅的畫像在台上展開時,我心裏除了震驚就是憤恨。那時我唯一想到的是:她是我的,誰都不許覬覦!

也是在那時,我才認識到自己對她真正的感情。唯恐她被人搶走,我早早的對她許下承諾。她會回應我,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但這仍舊讓我受寵若驚。要是在現代,肯定有很多男人為了得到她爭得頭破血流,我真是走了大運,能贏得她的感情。

後來,外麵謠傳,那天跟我一起出門的是五小姐,連帶後來媒婆成群結隊的往司徒府跑,隻為向五小姐提親。知道他們弄錯了對象,我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但我還是很怕,怕她對我隻是依賴,不是愛情。畢竟,在這個世界,隻有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最懂對方,但這,不是構成愛情的前提條件。

她生日,我想了很久,什麽禮物才能討她歡心。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做蛋糕。她廚藝很好,深得她母親的真傳,但她說廚藝是被老*出來的,老是嚷嚷著要遠庖廚。除非心情超好,或者我軟磨硬泡半天,她才會親自下廚做兩個現代風味的小菜給我解解饞。

為了那個蛋糕,我發動了府裏所有的廚子,浪費了許多材料,半個多月沒有心思看書,一心都撲在蛋糕上,晚上做夢夢裏都滿滿的鋪天蓋地的是蛋糕。父親為此罵了我好多次,但我不在意。我是獨子,父親晚年好不容易得來的,所以他對我要求很嚴格,隻要有一點做得少不合他的意,他就會長長的說上一通,久而久之我已經習以為常,左耳進右耳出,聽他講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