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1章 逃走

車子極速前進著,導航不斷提醒著“超速”,管彤的意識飄忽不定,她完全忘記自己是怎麽接完媽媽的電話,再借了韓墨的車,韓墨又是怎麽坐進車裏的,整個過程好像在記憶中不複存在。而現在,不過是過去短短的五分鍾。

坐在副駕的韓墨越看越不對勁,總於忍不住開了口,“你停車,我來開,現在你的情緒不適合開車;你隻要告訴我怎麽走就可以了。”

“你說我爸會不會有事?”內心惶恐,那種慌亂感深深刺激著她,這時的韓墨如救命稻草,她隻要一點點的寬慰就夠了。

“放心吧,叔叔肯定沒事。”經曆過生死的人,再遇到這樣的事,韓墨已經很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而旁邊管彤的心情呢。

車子前進的整個過程很安靜,安靜的她快要窒息,呼吸變的急促。她整個人的內心極其矛盾,心裏想要快點到達,想知道爸爸傷的怎樣;又害怕到達,害怕聽到不盡人意的消息。這種情緒煎熬著她,一點一滴,分分鍾都不得。

每一個心跳,每一次跳動所帶來的不安,在見到病床上的爸爸後,所有的波濤洶湧,都漸漸地平靜下來。

胳膊骨折,有驚無險。幾個小時前,醫生做著簡單的還骨,爸爸痛到不能言語,嘴裏發出是‘嘶嘶’的聲音。作為男人,卻要強忍著,額頭的青筋暴起,說話的聲音那般微弱,那些疼痛,她真想代替爸爸去受。

冰涼的**一瓶接一瓶送進身體裏,再看看媽媽,近幾年她對事業不再像以前那樣瘋狂。以前她再怎麽不照顧這個家,但總歸是為了家庭,埋怨之餘她多了些理解。

這樣忐忑難安的日子,管彤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亦或許生活就是這樣,要麽風平浪靜,要麽波濤洶湧;能做的就是用心去感受它的點點滴滴。

傍晚,管彤回家收拾著陪床用的東西,剛進家門,就看見奶奶守著電視機前,管彤的心在看到奶奶的那一刻,變得柔軟,“奶奶,你還不睡覺嗎?”

“我兒子怎麽樣了?”老人向來習慣早睡,此刻擔憂著爸爸,又怎麽能睡得著呢。

“沒事了,現在好著呢,胳膊骨折,問題不大這會已經睡下了,我回來取點東西。”管彤邊說邊收拾著洗漱用具。

“我也和你去,”奶奶在家早就坐不住了,管媽媽下了命令,不能讓奶奶去,要不然奶奶早就去了。

“奶奶,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個是親女兒,一個是他愛人,怎麽也輪不上您這個親媽去照顧吧。”親情就是這樣,不論年齡,不論輩分,關心就是關心。

“那你帶點換洗的衣服去,夜裏涼。”奶奶把一大口袋的衣物遞了過來。

“好,奶奶你也早點睡。”說著管彤就準備出門。

“彤彤,你等一下。我送你走過街口的拐角。”

“不用了,我都這麽大了,我不怕。”

從小到大,管彤都沒有陪床經曆,而管爸爸突發性的意外,管彤的內心毫無防備,這次狠狠的碰撞讓她明白,她不再是小孩子了,奶奶年紀大了,媽媽也老了,很多事情總要學會自己去擔當。有時人的成長就是一瞬之間的事,父母的脊背不再像以前那樣挺拔,自己要開始擔當著生活的責任,而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事便是責任。

管彤最怕的就是街口的拐角。小時候上學,冬天起來的很早,街上幾乎都沒什麽人,街燈昏暗,總感覺背後有雙眼睛盯著自己。那個時候害怕,奶奶每天早上都會送她上學。

而現在,奶奶也走不動了,小時候的恐慌延續至今,再怎麽害怕也隻有自己一個人,一股股恐慌襲來,意識不受控製,她的心提到嗓子眼,忍不住就跑了起來。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來電人,友生。

友姓很少,迄今為止他是第一個人,正因為這種特殊感,一次又一次給了她特殊的情感,她漸漸的了解他,漸漸地喜歡上他。那些恐慌,那些不安,隨著友生低沉的嗓音遇見消散。

人在黑暗裏之所以會害怕,那是因為看不見光看不見希望,很多時候,帶著一種絕望的感情成分在裏麵。或許,他給予她的是一種魔力,讓她甘之如飴的去品味和他的每一分每一秒;亦或許,他給予她的是一種鼓舞,讓她勇敢的麵對。

每日**太多,骨折了左手,所有**隻剩下右手來輸送。紮完手臂,紮胳膊,紮完胳膊紮手臂。爸爸整個手臂微腫,管彤每日用溫水熱敷,軟化血管,隻是腫起來的地方也沒怎麽下去,看著真讓人心疼。

前幾天夜裏,媽媽寸步不離的陪著爸爸。人上了年紀,也頂不住這樣折騰。這天晚上,管彤把媽媽遣回家休息了。

她收拾完東西,準備去樓下買些日用品,剛打開門,長椅上,那個在腦子裏反複出現無數次的身影,竟出現在眼前。

忙碌而暫時放下的想念,在見到友生的那一刻,才知道內心是多麽的波濤洶湧。這個身子,被疲倦籠罩,就這樣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她的心裏有微微的觸動,感動於友生突然地出現。輕輕的走過去,還沒來得及坐下,那長長的睫毛便是一動,清澈如水的眼睛下有著難以掩蓋的倦意,而這雙眼睛還專注的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樣看著對方也不說話。

可是,被友生這樣盯得有些不自在。

“你怎麽會在這裏。”嘴裏這樣說著,可心裏卻是很關心,怎麽這麽疲累,還跑到醫院裏來,就不知道好好休息嗎。

“我來看看你。”低沉的嗓音,定人心神的魔力。

一時間所有的情緒上來,開心,別扭,心疼,難過,委屈……

“我要上街買些東西。”再這樣對視下去,她一定會忍不住掉眼淚。

“那我陪你。”

“不需要。”

“晚上,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管彤不說話,在前麵埋著頭走著。

“我下午剛回來B市,打你手機關機,我隻好打給韓墨。為什麽上次打電話不告訴我叔叔住院的事?”

管彤逃避著,“電話沒電了。”

“我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叔叔住院的事?”友生有些著急,語氣中不免有些生硬。

管彤很不懂,為什麽每次都在關心人,卻弄得像在質問嫌疑人,霸道的不可理喻,職業習慣?有些不爽!

就算我喜歡他,也不能因為他關心我,我就得屈從吧。

“這跟你沒關係。”她硬著脖子頂了友生一句,管彤就是這樣,知道和安全範圍內的人頂嘴,再怎麽過分,這些人都不會離開,她不知道友生會不會離開,但她就這樣做了。

友生急了,“和我沒關係,那畢業典禮和我也沒關係;你感冒了和我也沒關係;陪你去參加婚禮和我也沒關係;陪你鍛煉和我也沒關係。這些最後都和我有關係。”語速太快,不容她有任何思考的機會。

她的別扭勁一上來,也不說話,在前麵越走越快,友生被丟在身後。她有些生氣,明明那麽疲倦,也不好好休息;明明是在關心一個人,嘴巴就不能放的甜一點嗎?她心裏有些不忍,想著友生疲倦的模樣,她有些後悔。剛停了下來,一隻溫暖的手隨即附在她的手上。那隻扶過她的手,那隻給予她力量的手,那隻她愛的人的手,正拉著她。所有的故作堅強,被他這樣一個溫情的舉動所擊敗,她的心軟軟的。

友生輕聲細語,“我隻是很擔心你,怕你忙不過來。”

“對不起。”她知道自己過分的厲害。

第二天早上,友生早早的出現在病房門口。

“我給你和叔叔買了蔬菜粥。”臉上已經沒有昨日的疲倦。

“噓噓”她接過粥,輕輕的掩上門。

“你就這樣睡了一晚?”友生興許是看見她剛疊好的被子。醫院陪床條件向來艱苦,不過忍忍也就過去了。

“昨晚你應該和我一起去住賓館。”

一起去賓館!!!!她一定是想多了,賓館就已經夠曖昧了,還要一起去。

她的臉一定紅透了,如果臉上的溫度可以煎雞蛋,那她一定可以煎兩雞蛋當早餐,管彤忸怩的用腳尖畫著地麵。

“彤彤!”管媽媽的聲音。

這!怎麽把友生介紹給媽媽。老媽你千萬不能誤會啊,我們什麽都沒有啊。

隻是自個閨女大早上對著一大帥哥臉紅,咋辯解嘛。

“阿姨,您好!我是管彤的朋友,我叫友生”友生鎮定自若的打著招呼。

老媽看著友生,點了點頭。那眼神不停的打量著,若有所思。

管彤急中生智,“媽這是我朋友,他家也是這裏的,我今天剛好搭他車回B市。”

“恩,先進去了。”留下管彤和友生在走廊上麵麵相覷。

請的假也到了,管彤坐友生的車回B市。

車上

“你出差回來了嗎?”

“沒有,我是回來取些資料。”友生口是心非的說著。

前天和韓墨通完電話,得知管彤家裏出了事,他第一反應就是跑回來,哪還有心思工作。

他在感情上不是一個勇敢的人。和管彤的頻繁接觸,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和輕鬆,而那些快樂正是他所缺的,管彤的出現就像一團烈火,燃燒著他,情不自禁的就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

申請調崗,為期三個月,也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沒錯,他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