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巴黎初見

陸泱泱不喜歡上網,手機對她來說隻是個收發及時消息的工具。所以她聽到杜孟之的“外遇”,沒理解其深刻含義,隻覺得他就是個嘴上愛發痞的花花腸子,警告加一頓暴打後,就沒再當回事。

七天後,在墨爾本機場兩人在VIP候機室等登機,陸泱泱收到了蕭然的短信:

泱泱,程潤哲住醫院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泱泱盯著這條短信,心揪了一下,剛要打過去,杜孟之拿著咖啡走過來,她便短信回複過去:怎麽會住院。

蕭然道:一時半刻說不清,你先回來吧。

這樣毫無誠意的回答,讓本就半信半疑的陸泱泱徹底給不信了,一定是蕭然瞎做好人,想讓她回來衝程潤哲軟磨硬泡,取消離婚的想法之類的,才騙她什麽他住院了。於是把手機關機丟進了背包裏。

“你看,那個女生的包挺不錯的,很特別。”這時杜孟之拍了拍她,指著左手方不遠處一個女孩說道。

隻見那女孩一身橘紅色長裙,腳穿白色burberry的單鞋,顏色搭配大膽,她肩上的單肩包白藍相間,不規則四邊形,造型獨特,似還有流蘇點綴,的確是很不錯,很特別,看不出是哪個品牌的,也很符合杜孟之這種對品牌早已不屑一顧,隻注重它的設計感的時尚達人。

或許是他們的指點引起了這女孩的注意,她轉過頭來,目光不友善地看著陸泱泱和杜孟之,緊接著和她攀談坐在身旁的**也回過頭來,並且朝這邊走了過來!

陸泱泱聽到杜孟之低聲道,“不好了……”

對方是個高個子黑人,肌肉結實,他很凶地指著杜孟之,用英文問道,“where’s your eyes?!”

杜孟之起身,雖然個子和他不相上下,可體型就隻能撐到半個他,陸泱泱有些丟臉地聽著他滔滔不絕地秀著英文,試圖減低對方的怒氣可絲毫沒有成功的趨勢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對著那**的膝蓋就是一腳,拉過他的手逃之夭夭了。

“嘿,你跑什麽?”

“再不跑你就要被揍了!”

“你不是會拳擊嗎?”

“拳擊裏,不建議體格不對稱的對手對打!”

“……快跑!”

兩人亡命天涯地跑出候機室,再跑到機場外邊,躲到轉角處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杜孟之忽然就哈哈大笑起來。

陸泱泱簡直懷疑他是不是被嚇得神經失常了。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很刺激嗎,哈哈,生活好久沒有這麽刺激過了。”杜孟之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試圖讓陸泱泱理解他們現在的狼狽也可以一笑置之地耍酷。

“我可不覺得這是刺激。”陸泱泱白了他一眼,“如果你那張帥氣的臉蛋被下了重手,你就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刺激了。”

杜孟之一怔,走到陸泱泱跟前,笑眯眯地看著她,“看來你也臣服給我的帥氣了吧。”

“……我在說反話,你聽不出來嗎?”

“聽不出來,我隻聽到你的讚美。”杜孟之笑得燦爛,“現在飛機是坐不了了,我們換條路去巴黎吧。”

“你該不會是想徒步走去巴黎吧?”陸泱泱看著某人氣定神閑的樣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我怎麽舍得讓你這麽長途跋涉。”杜孟之笑望天空,諱莫如深。

半個小時後,陸泱泱被帶到了某一高建築的頂樓,看著遠處從一個點再到近距離看清的直升飛機,緩緩停在了麵前。

機長走下艙,恭敬地衝杜孟之鞠躬。

陸泱泱見過程潤哲的私人飛機,所以對這樣的華麗場景也是見怪不怪,唯一有點驚訝的是原來這個自戀狂的檔次比想象中的還要高一些。

“被嚇到了?”杜孟之回頭看著還站在原地不動的陸泱泱,笑著調侃,“一般女生看到這個場景會雙眼放光,大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之類的。你覺得呢?”

他不想表現出知道陸泱泱身份的事,現在還不到那個時候。

陸泱泱瞥了他一眼,徑直快步,越過他往艙裏鑽。

“你的反應真讓我失望。”杜孟之扶著艙門聳聳肩,也進了去。

從澳洲飛往巴黎,本來是連續二十四個小時的飛行時間,但經過中途他們加了幾次油,走走停停,累的時候找個酒店休憩一下,再重新出發,比估計的時間晚了整整兩天的時間。

巴黎,他們來了。

路過埃菲爾鐵塔時,陸泱泱盯著這個巴黎地標微微出神,她曾經和程潤哲來過這裏,那是程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公式般的蜜月旅行,他們來到這裏,興奮的她仰頭望著這戰神廣場上的鏤空結構鐵塔,一眼望不到塔尖,嚷嚷著要上去看看。程潤哲卻冰冷著臉說法國他不知道來過多少次,這高300米的怪物對他來說和世界上的其他景觀一樣毫無吸引力。

她沒說什麽,而是當場表演起了太極拳,這足以引起法國人還有遊客的注意,浪漫的他們為其鼓掌,她說希望得到的獎賞是讓他們說服她麵前的這位男人陪她一起上埃菲爾鐵塔去看看。

程潤哲的臉紅了,綠了,最後深紅了。

是的,她不會撒嬌,也不會說好聽的,她隻會用她陸泱泱的方式達到目的。

最後她如願以償地拉著他爬上了埃菲爾鐵塔的頂端,氣喘籲籲地往下看,人群除了變成黑壓壓的螞蟻,並沒有其他特別。

程潤哲盯著她有些失望的神情,悶聲說笨蛋。

她卻笑得燦爛無雙,和他在一起,再犯傻氣也很幸福。

“怎麽了,你在想什麽。”杜孟之瞥到某人出神,清了清嗓子,“該不會是想到你老公了吧?”

陸泱泱眼神振動,看向杜孟之,“專心開車好嗎。我怕我到不了目的地。”

“要看我的車技嗎。”杜孟之有些不高興,方才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他可不喜歡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心裏想著別的男人。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依舊笑眯眯地揚起嘴角,把油門踩到底,車頓時飛了起來。

他們在香榭麗大道上飆車,警察很快就趕來,把他們帶進了警察局。

警察局裏,陸泱泱瞪著氣定神閑的杜孟之,問他該怎麽辦。

“放心,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你真任性。”

“我有任性的資本。”杜孟之拽著腦袋,不以為然。

陸泱泱沒再說話,半個小時後她看到一個身著華麗的年輕女人推門進了來,黑色及膝包裙在她的腳步匆匆間極為性感地展露她的修長白皙雙腿。她禮貌地對警察點頭微笑,然後用流利的法語請求保釋他們。

陸泱泱看向杜孟之,“這是……”

“這是我媽來保釋我來了。”

“……這是你媽?”指著明顯不超過26歲的搭救者,陸泱泱眉頭像搭成了一個微形版的金字塔。

“……我媽在外頭車上坐著,這是秘書琳達。”杜孟之看著她這等反應和這等智商,滿臉黑線地停頓五秒,無奈解釋。

“……”還一臉嫌棄的樣子,那怪誰,明顯是你闡述不明。陸泱泱沒好氣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褲腿,率先走出了警察局。

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賓利,車門半開著,一位雍容華貴約莫四十多歲的短發女士像是早等候多時似的,轉頭看向停住腳步的陸泱泱,“陸泱泱小姐。”

“你認識我?”陸泱泱有些意外在這陌生的巴黎,會有人一見到她就喚她的名字。

沒有最基本的禮貌,開口就是你,哪怕是在國外混跡多年的安妮,也沒辦法接受陸泱泱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開場白。她想到陸泱泱和程潤哲那段沸沸揚揚的懸殊結合,細長鳳眼就嫌棄地眯在了一起,剛要說話,隨後小跑出來的杜孟之越過陸泱泱,直接就撲抱住了她。“安妮美女——”

“你個臭小子,快給我讓開!”

“安妮美女,這麽久沒見,怎麽那麽生分。”杜孟之笑嘻嘻地退出來,看向車裏板著臉的安妮,撅嘴說道。

“你還說,回巴黎來見我,就是讓我來這裏見你的?!”安妮很在意自己的細節,方才被杜孟之這樣一撲,她立刻對著椅背上的放置鏡子整理起來,確保自己的儀態萬無一失。

杜孟之已經見怪不怪安妮這樣隨時都要保持最佳外在的強迫症,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老媽,要教訓回家再教訓吧。我現在又困又累的。”

安妮啪地把車門帶上了。

陸泱泱看向雙手插口袋的杜孟之,他轉過頭痞痞地笑,“如果不想我再惹麻煩,就要記得待我身邊要專心哦。”

“……”陸泱泱盯著他鑽進車內,有些沒回過神來,難道方才他一直都在生氣?

生氣……她在想別人?

賓利駛入巴黎的夜色裏,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終於停了下來。

這是一棟在湖邊的別墅,典型的歐式風格,門口有兩隻狗,一菲傭雙手垂放身前,恭敬地注視他們從車上下來,微笑地歡迎他們回家。

司機下來幫忙拿行李,杜孟之說這就是他的家。

沒有想象中很誇張的城堡一般的豪宅,簡約,精致。

陸泱泱點點頭,隨他和安妮進了去。

落地窗的窗簾是紫色的,一塵不染的紅木地板映著吊頂施華洛世奇的超大水晶吊燈的燈光,幾張造型怪異的沙發在這簡約的設計風格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選用大膽。最引人注目的是透明的扶手旋轉式樓梯,階梯裏居然放置著活水,顏色漂亮的金魚在裏邊遊動。

杜孟之拉過陸泱泱的手,要往二樓走,“老媽,我先帶泱泱去二樓休息。夜也深了,我們明天早上見。Bonsoir~”

陸泱泱回頭看著安妮和女秘書並肩而站,極度無奈地望著杜孟之,卻也是一副習慣的樣子。

到了二樓,陸泱泱甩開他的手,“你這樣子,你媽一定會誤會我和你的關係!”

“恩。一定誤會了。”杜孟之好整以暇地點頭,“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我答應來巴黎,隻是為了你說的女包發布會。我們隻是時尚同仁而已。”陸泱泱雙手抱肩。

“好的,時尚同仁,你不累嗎?我們明天再解釋也不晚。你的房間在這邊,如果你覺得房間太大,一個人會害怕,我不介意你來我房間。”

“喂,你……”

陸泱泱看著他躲進房間,又不能闖門而入,徹底氣結。

她不會知道,杜孟之在聽到她關上門的聲音後裝出來的疲憊不堪全然不見,雖然隔著一堵牆,他仿佛能看到她來到新環境後的好奇和打探,還有依舊戒不掉的憂傷。她的手有著常年打拳擊的繭,握她上樓時不同於別的女生十指纖纖,柔若無骨。

她的性格也不怎麽討喜……和他這樣一個帥哥在一起,沒有半點春心飄動。還記得在直升飛機裏,他假寐歪腦袋靠她肩,她硬是用手把他的腦袋按在了艙壁上……

可就是這樣的她,讓他一點一滴地滋生了興趣。

無關於她已是程太太。

從認識她那時起,她的電話一直都是安靜無聲的。

陸泱泱沒有賴床習慣,她的生物鍾在六點五十分精準醒來,她梳洗完打開門,發現門口躺著一個粉紅色的禮盒。

左看看右看看,這別墅裏到處都還是安靜的。

這是給她的嗎?

陸泱泱蹲下來,看到上邊有一張便利貼:

送給你的,泱泱。

她把東西拿進屋,打開來,是一件白色的小禮服,上邊鑲嵌的碎鑽迎合著柔軟的晨光閃閃發亮,像公主的皇冠。她把裙子放在身上比對,正好是自己的尺碼。難道是程潤哲送的?

不可能。

他都要和自己離婚了。

在V市的程宅裏有一件衣帽間推開一扇櫥門,那裏邊掛著程潤哲送給她數不勝數的禮服,他需要她穿這些奢侈高貴的禮服陪他去各個社交場所,他說她是程太太了,她的正常服裝就是這些名貴的衣裙,而不是牛仔褲和破t恤。可是她都把他送的鎖在衣櫥裏,隻有必需時才拿出來穿,就像是租來的,總是要還的,隻是不需要拿出租金而已。

這時,有人敲門。

陸泱泱說進來,是杜孟之,他推開後倚著門,看到她已經拿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換上吧。正好是你的尺碼。”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尺碼。”陸泱泱挑眉,“是你見過太多女人的經驗之談嗎。”

“恩。是啊。”杜孟之聳肩,“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好了,快換上吧。”

陸泱泱走進衛生間把裙子換上,推開門,站在床尾的杜孟之轉過頭,漂亮的五官一瞬間的失神,黝黑的瞳孔縮了一下,緩緩放大後的倒影,便是煥然一新的陸泱泱美麗無限的身影。

她的身材其實很好,隻是平常不太注重打扮,在拳擊的世界裏,隻有酣暢淋漓出拳的快感,這些穿在身上連腿都邁不開太大的華麗禮服實在不符合她的隨性性格,但是卻很符合她的臉蛋。

不施粉黛的臉,放下來的皮筋,烏黑的中分長發散落在肩,美得讓人目不轉睛。

杜孟之點點頭,“你比安妮還漂亮。”

“……”這笑話真冷,酷酷的陸泱泱噗嗤地笑出聲來,眉目如畫,靈動極了。

和安妮用完早飯,陸泱泱和杜孟之被安妮帶上車,往女裝發布會的現場駛去。

發布會的地點是在巴黎聖母院旁的一個私人酒莊裏,酒莊依照這次發布會的主題“派對係列”把現場布置成以紅黃藍三色為基調的朋克場景,白色的氣球係掛著各種口味的果凍漂浮在半空中,彩色綢帶捆著一束束的紅色玫瑰掛在綠色的小灌林上,在現場幫忙布置的工作人員也應景地穿上有亮片的工作圍裙。

派對上的武器,便是這次發布會的主題。

到了酒莊,杜孟之就不見了。

安妮是個一到工作現場就展現工作狂氣質的女人,她立刻帶陸泱泱進入保密級別一級的產品小黑屋。屋子裏有九個女設計師,她們圍繞著一張長桌子,鉛筆不離手,桌上有一係列的成品,便是隨後要發布的主角們。見安妮進來,甜甜地喚道,“安妮姐。”

“安妮姐,她是誰?”

“這位是陸泱泱。大家表示歡迎。”安妮率先帶掌。

大家一愣,附和地鼓掌,紛紛質疑地打量這個從天而降的姑娘,且目光懷有敵意。

陸泱泱感覺到了,但不知道她們的敵意從何而來,點頭問候,“大家好。”

安妮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時間不多了,大家都出去迎賓,準備起來。”

“是,安妮姐。”

陸泱泱看著大家都出了去,饒有興趣地看著一片狼藉的現場,各種皮質被剪裁出的淩亂到處散落,散發著她隨手拿起一片捏了捏,輕聲嘟囔,“是材質上好的小羊皮。”

“不錯,有點意思。”安妮耳尖,聽到了陸泱泱的話,抬起頭,“杜孟之先前誇你在這方麵有天賦,我還不相信。你手裏拿著的可是經過特殊處理過的羊皮,我們特意讓它有鱷魚皮的質感,沒想到你一捏就知道。”

“你原先是做什麽的。”安妮挑眉問道。

“我原先做的和這些完全無關。”陸泱泱含糊回答。

“你原先是拳擊手,你還是程潤哲的太太。”安妮索性替她回答了,看著陸泱泱愈發睜大的眼睛,微微一笑,“陸泱泱小姐,你不知道你自己很有名嗎。”

像是傷疤被人撬起,陸泱泱抿了抿嘴唇試圖將其按下,“我和杜孟之隻是偶爾認識,我隻是應邀來參加這次的發布會。您大可不必對我有敵意。”

“敵意,怎麽會。”安妮笑著上前,向陸泱泱伸手,“我相信孟之給我找了一個好幫手。陸泱泱,歡迎你加入我們的團隊參與接下來的包品研發。”

“加入團隊?”陸泱泱一頭霧水。

這話安妮原本也隻是試探,陸泱泱給的反應讓她立刻明白過來,程潤哲這個條件顯然沒有和她達成共識。

看來這甚囂塵上的程氏太子爺馬上要恢複單身的傳聞未必空穴來風。

方才在介紹她時,她完全可以介紹說陸泱泱是接下來童話係列的參與者,不過從她的口中說出,還不如讓姑娘們自己挖掘來的更加有趣。或許陸泱泱不清楚,對於任何一個產品發布會來說,在產品發布之前是絕對不允許有外人進入,這也是為了高級保密原則。

剛才她的突然出現,已經足夠引起姑娘們銳利的注意。

“哦,可能是我用詞不當。我是想說,我希望陸小姐能夠加入我們,我們需要新鮮血液來為接下來的研發設計注入靈感。”安妮不動聲色地改變口吻。

這個安妮分明就是口不對心,陸泱泱敷衍地笑了笑,“讓我考慮一下吧。”

安妮不置可否,讓她幫忙拿上桌上的產品參數,去後台挑選適合展現產品魅力的女模特,然後去觀眾席坐就好了。

陸泱泱點頭到後台,果然看到一群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靚女們鬧哄哄地亂作一團,化妝的化妝,穿衣服的穿衣服,踩高跟的踩高跟,比電視上拍的還要誇張。她一邊看著手裏的女包款式,一邊打量著她們。

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這款那位美女背一定好看。”

她轉頭隻感覺到一張臉迅猛靠近,她的嘴唇瞬間被溫熱貼住。一聲竊笑傳來,她回過神來推開他,上來就要給他一記拳頭,他倒是利落地握住她的手腕。

“杜孟之,你這個流氓!”

“話要說清楚,剛才可是你主動吻我的。我可是半分都沒有強迫。”杜孟之大喊委屈。

“你……”要不是你突然出現在身後,要不是你把臉湊過來!陸泱泱氣地臉憋成通紅,他總是要逼她變瘋魔,她偏偏不讓他得逞!

陸泱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裏是後台,一大票女的在這裏換衣服,你出現不合適吧。”

“我的眼裏隻有你。不就成了嗎?”杜孟之深情以望,調戲的話茬是隨口就來。不過他也會見好就收,不等陸泱泱發怒,就敲了敲她攤開在看的文件夾,指著上邊的白色流蘇皮包又指了指坐在她右前方的一位女模說道,“這款包色調偏亮色係,歐洲女性的膚色更能提亮它的色澤。”

陸泱泱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也正是她剛剛所想,不愧是時尚圈佼佼者之子,對時尚的品味是深刻到了骨子裏去的。

這時有人從背後撞了一下陸泱泱,她下意識地往前踉蹌,杜孟之的長臂適時扶住她,成為躲在角落一個長鏡頭下捕捉到的“意外”。

待都敲定了模特人選,陸泱泱和杜孟之離開後台,坐到觀眾席上。門口已經有賓客絡繹不絕地進了來,慢慢地充填起這發布會的熱鬧。

有賓客上前來和杜孟之打招呼,陸泱泱看到他和那些賓客們很快觥籌交錯起來,舉手投足之間的熟練和自信,甚至是那偽裝的禮貌微笑,都和程潤哲如出一轍。那是她永遠都學不會的交際能力。

就好像有些人從出生就是在雲端的一樣,而有些人再怎麽努力,也隻是處於尷尬的位置。

陸泱泱聽到有人朝杜孟之問候杜翔飛,她拿麵包的手頓了一下,杜翔飛,是DM集團時尚大佬杜翔飛?

杜孟之禮貌回應,侃侃而談,他們的交談聲越來越遠,變成了一個布景,陸泱泱悻悻一笑,原來他的來頭那麽大,在她已經習慣了是一座城堡後又發現裏邊有鑽石的感覺。他絕口不提他的一切,也明明已經知道她的身份假裝不知。

她以為她是這個大冒險遊戲裏的主導者,沒想到她隻是大玩家看中的玩物而已。

在程潤哲的世界裏,她已經輸得一敗塗地,現在在杜孟之的世界裏難道還要再輸一次嗎?

陸泱泱抿著手裏的紅酒,杜孟之很快回來,“久等了嗎?”

“沒有。”陸泱泱笑,嘴角的紅酒漬若隱若現。

杜孟之怔怔,本來是調侃的話,卻得到了她很積極的回應,他局促幹笑,“怎麽了嗎。”

“沒有啊。”陸泱泱聳肩,不明白他說什麽,遞給他酒杯,笑得更甜。

發布會很快就開始,所有人捧場地站起身鼓掌,燈光全部暗下來,模特一個個出場。杜孟之的餘光有些不安地注意身旁格外專注看秀的陸泱泱。他剛才的soho她是聽到了吧,可是聰明如她,不會是方才聽到談話才知道他的身份尊貴。

那麽她到底在想什麽。

安妮每一次的發布會都會引起時尚圈不小的關注,發布會結尾,安妮上台致詞,這次她提到了杜孟之,杜孟之邁步上台,安妮摟住他,對著記者們的閃光燈展露和諧的母子笑容。

杜孟之就在這萬眾矚目下,眼睜睜地看著陸泱泱走出了擁擠的人群,走出了酒莊。

他想追出去,卻不能這麽做。

夜色下的巴黎,絢爛多姿。

有人在相聚,有人在離開。有人在鼓足勇氣,也有人在泄氣落淚。

而陸泱泱在快速離開。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的自己,無力再和另一個程潤哲來一場愛情遊戲。

更何況,陸泱泱的心早已給了一個叫程潤哲的冰山男人,千瘡百孔,無法恢複。

如果這是生活裏偶爾譜寫的插曲,那就提前結束在曲終前。

一切都還來得及。

V市,程潤哲站在21樓的辦公室窗邊,拿起辦公桌上震動的電話。

“少爺,太太要回來了。”

掛掉電話,天空中突然炸開了煙火,咻地一下,七彩炫目短促而有力的綻放進程潤哲的眼眸裏,他緩緩轉過身,看著電腦上陸泱泱和杜孟之四目對視的無數照片,冰冷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

他雙手插口袋,極為耐心。

十三天零二十個小時,她終於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