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陌上花開
“小二，給我來十壇好酒，今晚要是本大爺喝不醉，就砸了這家破店，聽到沒？”今天在李家發生的事情讓趙元侃耿耿於懷，回到客棧他也不吵不鬧著要去找南城打架，他相信這不是真的，他以為南城會將此事解釋清楚，可南城一句話也沒說，真是氣死人了，今晚非喝死他不可。
趙元侃舉起酒杯，對著南城道：“我問你，你什麽時候和幻兒定了終身？”
南城沒有回答他。
趙元侃有些惱怒，便道：“好，你不說，那幻兒你說。”
坐在他倆中間的楚亦幻神情複雜，她也不知道。
“好，真好，你們都不說，”抬起酒杯一飲而下，又自己倒了酒，“南禹你是他師弟，你總該知道吧？”
南禹輕輕一笑道：“師兄的事隻有他自己清楚明了，我又怎麽會知曉呢？”
“連你也不知道，”趙元侃一口喝光酒杯裏的酒。
蕭芷卉是看不下去也忍不住了，今天南城說的話像一根根刺，無情的插入她的心髒，疼痛難忍，又看到楚亦幻一副茫然的樣子更是氣憤，便道：“師兄，你是不是為了拒婚才說你已經和楚亦幻有婚約的，對不對？”
南城的眼睛動了下，呼吸有些急促，他極力壓製內心的躁動，那眼神分明告訴楚亦幻“嗯是的沒錯。”
隻要南城不說，其他猜想都隻是猜想而已，他真的害怕他對楚亦幻有意，那自己怎麽辦，趙元侃又舉起酒杯，對著南城喊道：“是男人，就跟我喝一杯。”
“趙元侃你有完沒完，我跟你喝！”楚亦幻大聲道。
“幻兒你別搗亂，讓他自己說！”
“他不是已經回答你了麽，你到底喝不喝！”楚亦幻舉起酒杯。
“好，咱倆喝，來！”
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去的，桌子上的酒都去了一大半了，其他人攔也攔不住。
“哎，你剛剛少喝了一杯，不行，得罰兩杯，”楚亦幻此時頭暈眼花，倒的酒有一半兒都撒在了外麵，趙元侃傻嗬嗬地看著直笑。
倆人喝了幾個回合，都扛不住酒勁，臉上一抹紅暈，像傍晚的晚霞。
“別喝了，”南城攔住正要往楚亦幻嘴裏送的酒杯。
“你管我，今天我高興，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又是一杯酒流進嘴裏。
“我管你，別再喝了，”南城臉上稍顯擔憂之色。
“你又在說話騙我，我才不信呢，”搖了搖酒壺，“咦，怎麽沒酒了，酒呢，宛卿，你看見我的酒了嗎？”
南城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幻兒，別喝了，你已經醉了，”呂宛卿把她麵前的酒壺全拿走了。
“我沒醉，宛卿，我清醒著呢”
“幻兒，你別這樣，”她倆從小一塊長大，楚亦幻什麽品性她全都知道，每次口是心非，都是她一直強撐，心裏卻難過得要死。
“宛卿，你不知道，我難受啊，”楚亦幻摸著自己的胸口，趴在桌上。
“我更難受，”趙元侃飲盡酒壺裏最後一滴酒，趴在桌子上，眼睛迷離地看著楚亦幻
“你難受什麽啊，”楚亦幻似是要睡著，聲音小小的。
“我難受我愛你啊，”趙元侃輕輕道，酒勁已經讓他提不起力氣，腦袋昏沉，沉沉睡去，可他依然清晰的聽見楚亦幻輕微的聲音。
“可是我愛他啊”
“嗬嗬…”趙元侃失笑起來。
“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楚亦幻醉了還不消停，在南城懷裏掙紮著，力氣十分大，南城隻得放她下來。
“我自己能走，”踉踉蹌蹌走了幾步，眼看就要摔倒，南城趕緊扶住她，楚亦幻捧著南城的臉，好奇地問：“你是誰啊，”像是看不清楚，就使勁把臉貼過來，兩人的唇差點碰到了一起，“哈哈，你是星星，看，天上有星星，你是星星，哈哈。”又忽然指著天空胡言亂語。
突然把腳搭在走廊的欄杆上，“我要去找星星，我要飛到天上去摘星星給南城，他喜歡，放開我，讓我去……”
南城把她從欄杆上抱了下來，她沒好氣說：“你別管我，我要去摘星星呢。”
“回房間睡覺了，乖，”南城抱著她向房間走去。
楚亦幻使勁在他懷裏推搡著，“不，我不去，你是大騙子，你在騙我，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走開！”
喝醉的人力氣還真不是一般大，南城差點就站不穩，“說了管你就不會食言。”
楚亦幻突然安靜下來，靠著他結實的胸膛，閉著眼睛，似是睡著了，口中輕輕漏出幾個字：“你真的會管我麽？”
見他好一會兒都不說話，楚亦幻也不逼著他回答，兩隻手勾著他的脖子，快速地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南城沒躲開，順勢靠在他的肩膀上，倒頭就睡。
月光清冷的灑在南城高大修長的身軀上，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著，看著懷中熟睡的楚亦幻，眼睛突然柔情似水，院子裏的桃花樹粉得讓人豔羨。
第二日清晨，楚亦幻百無聊賴的在街上走著，她是偷偷跑出來的，想起昨晚上酒後失態，她在南城心裏的形象全毀了！真是喝酒誤事啊，這下好了，南城沒準都不想看見自己了，都怪趙元侃好端端的喝什麽酒！青眉微皺，百無聊賴地在街上走著，看著來來往往的有情人成雙成對的，好生羨慕啊。
一股香甜的氣味溢進她秀氣的鼻子，引得肚子咕嚕嚕直叫，停在一個小攤前，上麵擺滿了各種好吃的糕點，好餓啊。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眉頭皺得更深了，沒帶錢！垂頭喪氣地直盯著那些香氣四溢的糕點。
“哎，姑娘，要不要來兩塊啊，很好吃的，剛出鍋熱乎著呢，”攤主一臉諂媚吆喝道，見她半晌不答應，肯定是沒錢的主兒，臉色立馬厭惡，“沒錢就別在我這攤前站著，影響我做生意，快走快走，”抬手作驅趕狀。
現在的人怎麽這麽勢利眼，我還不想吃呢，壓著怒火，算了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
“老板，包兩個綠豆餅，”抬頭就迎上李雪蔓笑意滿滿的目光。
“好嘞好嘞”
“李小姐，你怎麽來了，”楚亦幻疑惑地看著她，不會是來打架的吧。
李雪蔓微微一笑道：“你怎麽一個人啊，其他人呢？”
“好了，這位姑娘，一共兩文錢，”攤主笑嘻嘻遞上包好的綠豆餅，接過李雪蔓手中的錢，“姑娘慢走，下次再來啊！”
“給，”李雪蔓舉著香噴噴的綠豆糕，笑道：“看你的樣子肯定是餓了，吃吧，不要客氣。”
她的笑容很舒服，便也順手接下，道：“我一個人出來吹吹風，客棧裏悶死了。”邊說邊嚼著綠豆糕。
李雪蔓撲哧一笑：“莫不是與你家那位未來夫君鬧別扭了吧？”
“不是，”楚亦幻搖搖頭。
見她閉口不言，李雪蔓親切地笑道：“放心，我不會和你搶夫君的，雖然他長得確實十分俊朗，比我見過任何的美貌男子都要好看許多，但你們早有婚約，我可不能自討沒趣，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很羨慕你們。”
楚亦幻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女子十分討人喜歡，讓人十分親近，雖然昨天的事情鬧得很不愉快，但現在她的一番話讓之前所有不快都消散了，眼前這副麵如暖陽的模樣，便道：“羨慕什麽啊，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有情人怕是不會輪到我，我倒是很羨慕你，對什麽事都那麽豁達，拿得起放得下。”
“怎麽了你，”見她麵露憂鬱之色沒回答，便道，“我知道你現在還沒把我當朋友一樣來對待，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想和你做朋友，昨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非常想和你說話，覺得你很特別，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幻兒，你願意和我做好朋友麽？”李雪蔓急切地看著她，希望她做出回答，自己從小就沒什麽朋友，好不容易遇上讓她感到歡喜的人，一定要答應啊，昨天沒來得及問她住在哪裏，隻能在街上亂晃找人，還好遇見了。
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真是惹人憐愛，眼神十分真誠，楚亦幻淺淺笑道：“有什麽不願意的，我也很喜歡你。”
李雪蔓一下子開心得不知所以，道：“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你叫我雪蔓吧，我就叫你幻兒，以後你有什麽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盡管說好了，我會盡我所能幫你，我們是朋友嘛。”拉著楚亦幻的手，她的手指怎麽會那麽涼。
楚亦幻見她高興的樣子，好似盛開的荷花，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轉而又憂傷起來。
李雪蔓皺起了眉，問道：“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南城欺負你了，我替你教訓他去！”
楚亦幻見她氣鼓鼓的樣子，答道：“沒事沒事，他沒有欺負我。”
“到底怎麽了嘛，你快說，是不是還擔心我要搶親啊！實話告訴你吧，我沒看上南城，不過我看得出來你喜歡他，所以昨天就小小地試了他一番，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你不會怪我吧？”李雪蔓垂下眼睛，嘟噥著嘴看著她。
楚亦幻微笑道：“不會，”見她臉上慢慢浮現了喜色，緩緩道：“其實我和南城根本沒什麽婚約，昨天他那樣說隻是為了說服你爹，我有些難過，昨晚就多喝了點酒，酒後失態，後悔死了，他現在肯定不想看到我。”
“幻兒，不是這樣的，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他發現你不在現在肯定急得要死，昨天我分明看到了他眼裏滿滿的都是你啊，他那樣冰冷的人，看誰都是冷冷的，可是我覺得他看你的眼神和別人不一樣，一個人的嘴巴會說謊，但眼睛是騙不了人的，我看人很準的，你要相信我。”李雪蔓慢慢道。
楚亦幻搖搖頭：“你就不要安慰我了。”
“你就沒想過為自己爭取一下嗎？你跟他表達心意啊”
楚亦幻想起墜馬時問他的話，不由得苦笑起來，道：“我說過，可他拒絕了。”
李雪蔓看她這樣，心**了一下，便安慰道：“幻兒，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我見過在男女之情麵前最勇敢的人，反正不管怎樣，我覺得南城心裏定是牽掛你的，不管他是因為什麽拒絕你，我都相信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他那樣深沉的人，你又怎能輕易看透，楚亦幻輕笑道：“我可沒你說的那麽好，”眼睛發出靜謐悠遠的光，似是看見了未來的自己。
李雪蔓道：“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會支持你的，但我也不想你硬生生放掉眼前的幸福，幻兒，凡事盡力而為，日後才不會追悔莫及。”在她心裏，喜歡一個人就大膽去追求，不要瞻前顧後的。
正是她這種率真耿直的性子，楚亦幻才會那麽喜歡她，她倆才會如此合得來。
不是她放掉，而是他從來就不屬於她，愛上他，就注定她這一輩子都要痛苦，楚亦幻淺淺道：“雪蔓，謝謝你的好意，不說這些了，我想我該回去了，他們不知我偷偷跑出來，怕是現在已經在尋我了，你回家去吧。”
李雪蔓輕輕歎了口氣，道：“好吧好吧，我今晚可以去找你玩嗎？家裏實在太悶了！幻兒好不好？”像個孩童一樣搖著她的手臂，笑容深深刻在嘴角。
“可以，你想找我隨時都可以來，”回給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那我走了，你快回去吧，別讓他們找你著急了，”樂嗬嗬地擺了擺手，轉身走去。
“嗯嗯，”楚亦幻點點頭，這些話宛卿也跟她說過，可是眼睛真的不會騙人嗎？他時冷時熱，她已經猜不透了，愛一個人可真難受啊。
她說的沒錯，自己似乎離開太久，大家都在四處尋她，剛要走進悅來客棧，就撞上南城那陰冷的眼神，像在生氣，“你去哪兒了？”
“我覺得屋子悶，不舒服就出去走了走，”楚亦幻小聲道，說起來也是她不對，沒知會他們一聲。
南城冷冷掃視著她，道：“若再有下次，你就回家去，別再跟著我們。”不再多說任何一句話，轉頭就走。
他這是在趕自己走嗎？在他眼裏她就真的這麽無足輕重，可以隨意丟下嗎？
“南城，你耍什麽橫啊你，有本事你衝別人吼去，如你的願我們明天就走，不會礙你的眼，哼，這都什麽人啊，”趙元侃正巧看見這一幕，立馬跑過來衝著他吼著，南城隻丟給他一個清冷的背影，轉而笑道：“幻兒，別跟那種人置氣，不值得，你想回家我們隨時可以離開，再也不用看見那張可惡的臉，沒了我們讓他無聊死，寂寞死，別氣了，笑一個，你笑的時候最好看了！”在那做著鬼臉，逗楚亦幻笑。
楚亦幻卻不理會，語氣泛著憂傷：“我真的是隨便就可以被丟下麽？”
“不是不是，別聽他胡說，幻兒是我永遠都不會丟下的人”
“他怎麽可以說出那樣的話”
“別想了別想了，一會兒我打他一頓給你出氣，我們先進去吧，大家都等急了，走吧，”趙元侃見她這樣為他難過，心揪痛著，卻不能表露，隻得忍著，他明明知道楚亦幻的心意，可還是不想她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