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此情無計可消除
第二日一早,楚亦幻一行人吃完了早飯後又繼續上路了。
“南城,你餓了麽?我這裏有我娘給我做的桃花餅,我娘是汾州人,你一定會喜歡這味道的。”楚亦幻騎著馬在他旁邊,才一天的勞累她已經有點吃不消了,不過有南城在,再苦也是甜的。
他看著她靈動的眼睛,不忍拒絕,便拿了一塊桃花餅,放在嘴裏細細嚼著。母親,是母親的味道,時隔多年竟然還能吃到當初的味道,胸口起伏著,心裏漫出陣陣酸楚,往日的回憶漸漸在腦海中鋪展開來,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他和母親是汾州人,從小就十分喜歡母親給他做的桃花餅,自從母親去世後,他就再也沒吃到這餅了,從回憶中掙紮出來,她怎麽會知道桃花餅?
看著他滿足的神情,眼睛如一汪春水,泛著層層溫柔,和些許的憂傷,楚亦幻心裏不免欣喜起來,南禹看見師兄難得露出這樣親切地麵容,這桃花餅是他告訴楚亦幻的,希望師兄知道以後別怪他多事就好,便微笑起來。
“這味道確實不錯,”南城輕聲說著,眼睛看著遠方,像是在看著什麽一樣。
趙元侃看著他倆你來我往的樣子,甚是不喜,道:“幻兒,我也餓了,你怎麽都不關心我一下,我也要吃點。”伸手就想過去拿。
楚亦幻躲過了他的手,道:“餓就自己去找吃的,這個可不能給你吃,去找宛卿吧,她那兒有很多這樣的點心。”
“我就喜歡你手上的桃花餅,快給我一塊,讓我嚐嚐,”趙元侃又想伸手去搶,臉上滿是不滿的神色。
楚亦幻拉起韁繩,笑道:“還搶,有本事就過來拿啊。”說罷雙腳一蹬,騎著馬跑去了前頭。
“想讓我追你早說嘛,幻兒,慢點,我來了,”趙元侃高興地也驅著馬上前趕去。
不能離他們太遠了,楚亦幻拉住了韁繩,想讓馬停下來,可是無論怎麽用力,馬卻突然像受了驚一樣,瘋狂的奔跑著,根本不聽她使喚,怎麽會這樣,她驚慌道:“馬兒,快停下來,快停下來。”
馬像拚了命一樣跑著,呼嘯的風讓她刺骨的冷,她想逃離這匹馬,再這樣沒命地跑下去指不定跑到哪個懸崖邊上,到時候就死定了,可是這馬已經發瘋了,楚亦幻無法保持平衡,用不了輕功,怎麽辦啊。
此時南城早已察覺出不對勁,皺著眉,飛一般地追了過去。
“師兄,”蕭芷卉忍不住喊了句,臉上盡是慌亂心虛之色。
眾人都驅馬追了過去,趙元侃此刻才知道楚亦幻出了事,立刻加快了速度,幻兒,千萬別有事。
楚亦幻看到追來的南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眼睛發光,大喊道:“南城,這馬受驚了,我控製不了它!”
“別害怕,有我在,”他的眼睛充滿了擔憂,不顧一切地騎馬過來。
不行,不能害了他,楚亦幻焦急地大喊:“南城你別過來,前麵就是懸崖,我不想你死,你別管我了。”
南城好似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他艱難地挨近那匹幾近瘋了的馬,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狠狠插入馬的脖子,鮮紅的血如瀑布一樣傾瀉下來,那匹馬慘烈的呻吟了幾聲,馬蹄已失去力量,眼看就要重重地衝向地麵,南城縱身抱住楚亦幻,從馬背上滾落到地麵上,那匹馬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大口地喘著粗氣,快要死了。
“沒事吧,”南城關切地問。
得救的感覺真好,被他緊緊護著的感覺更好,溫暖的懷抱真讓人眷戀,要是可以這樣一直抱著,就好了,楚亦幻輕聲道:“我沒事,你受傷了。”
楚亦幻看見南城胸前的衣服有血跡,著急道:“快讓我看看,別動,”伸手就去查看南城的傷勢。
南城捏住她的手腕,道:“我沒受傷,是你的手。”
楚亦幻看了看自己血跡斑斑的右手,才發現是自己受傷,皮膚都撕裂開來,鮮血不住地往外流,刺骨的疼痛感瞬間彌漫,“啊,好痛,原來是我傷到了,”用嘴吹了吹,減輕點痛感。
“南禹他們應該快趕來了,先忍著,一會給你上藥包紮”
突然想起了懷中一直緊緊護著的桃花餅,便拿了出來,傻傻笑道:“你看,它還好好的,幸好沒壞,你還可以再吃一頓。”
“你剛剛就是為了它才受傷的嗎?”
楚亦幻否認道:“不是,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沒事的。”
南城頓了頓,半晌道:“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因為,我喜歡你,”楚亦幻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想從他的眼神裏得到一些她一直以來所期盼的東西。
他無視她的眼神,冷冷道:“你不要再喜歡我了,我們不可能。”
“為什麽,”楚亦幻不明白。
南城微微低下頭,避開她追問的神情,道:“我們去找他們吧,我扶你起來。”
“啊,”楚亦幻身子突然軟了一下,沒了支撐力,一隻腳不能站立。
南城看了看她的腳,道:“是不是扭到了?”
“幻兒,”這時,趙元侃等人趕來了,他急忙跑了過來,看到她手上的傷,焦急道:“幻兒,你受傷了,”忙拉過她的手來查看,“疼不疼啊?”
楚亦幻看著走過來的呂宛卿,趕忙抽開了手,道:“我沒事,讓宛卿包紮一下就好了。”
呂宛卿臉色非常著急,看到楚亦幻無大礙,心裏的石頭也落了下來,眼淚嘩嘩道:“還好你沒事,不然可叫我怎麽辦才好,走吧,去馬車裏我給你上藥。”
楚亦幻點了點頭,踉蹌走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
“幻兒,我抱你過去,”趙元侃正欲環住她的肩,將她抱起來,卻被楚亦幻用手擋住了。
“不用,我自己能走,”楚亦幻拒絕道。
正想再走幾步,突然被一雙有力的手騰空抱起,徑自向馬車走去。
是他,楚亦幻輕聲道:“告訴我原因。”
南城此刻眼神變得複雜起來,他沒有說任何話,又慢慢變回冰冷,冷光化作雪花,漸漸冰凍著楚亦幻的心。
他隻是被自己突然的表白嚇到了,所以才說出那樣的話,沒關係的,再慢慢來。楚亦幻看著他,靜靜的任由他抱著不說話。
經過剛才驚險的一幕,每個人的心都緊緊繃著,幸好有驚無險。楚亦幻一行人在樹林裏稍作歇息,過些時辰再出發。
呂宛卿幫楚亦幻包紮好了傷口,她一個人在樹下坐著休息,低頭看著包紮的手入了神。
“師兄,你剛剛怎麽能不顧自己的生死去救那個楚亦幻,你可是天山派的大弟子,將來是要繼承掌門之位的,如果你丟了自己的性命怎麽辦?在你心裏,到底置師父於何處?我爹寄予你多大的厚望啊,你就這麽輕視他對你的苦心栽培,就為一個無關的女子義無反顧,她楚亦幻值得你這樣為她嗎?你真讓我爹寒心,”蕭芷卉一上來就衝著南城大吼大叫,神情悲憤,她惱怒剛才南城不顧一切的舉動,還是去救那個讓人討厭的女人,這麽多年來,她以為隻要自己努力對他好就會感動他,楚亦幻一出現就打破了她的計劃,心裏的邪念暗暗滋生,她咬牙切齒的看著楚亦幻那張與世無爭的臉。
南城卻不為所動,眼神無光,麵無表情地說:“值不值得你不用管,我做的事從來都無需向你解釋。”
突然聽見楚亦幻“啊”的一聲,原來是趙元侃看她不開心的坐在那裏,就拿著水過去給她喝,想逗她開心,卻沒想到兩人推攘之時,水不小心淋濕了楚亦幻剛包紮好的手,血漬又蔓延開來,像一朵豔麗的紅蓮。
“對不起幻兒,都是我的錯,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去給你拿藥重新包紮,你等著我啊,我馬上就來。”趙元侃見狀就趕緊跑去跟呂宛卿拿藥了。
南城根本不在意蕭芷卉拿師父來壓他的話,急忙跑到楚亦幻身邊,拉過她的手來看,“別動,我先幫你解開布條,如果疼就說。”果然,布條全濕了,藥粉也粘在布條上。
楚亦幻點了點頭,不管之前他說了多麽傷人的話,可是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師兄,你……”蕭芷卉正欲上前去。
南禹及時阻止了她,道:“師妹,師兄都說了值不值得不用你管,何必還要如此呢?”
“二師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他今天本就不該這樣罔顧生死,若是他出了事,天山派可如何是好?”蕭芷卉難抑心中怒火。
南禹似笑非笑道:“那楚亦幻就該死嗎?”說罷便轉臉不再看她。
呂宛卿拿著藥和新的布條下了馬車,趙元侃急忙過來想拿走去給楚亦幻包紮,看著他倆花前月下的真不舒服。
卻被趙元儼攔了下來,“三哥,讓宛卿去吧。”
“你幹什麽,四弟,沒看見他倆在那你儂我儂的嗎?”趙元侃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惹得更加惱火了。
呂宛卿細聲道:“我去吧,你就別管了。”說罷走了過去。
“哎哎,你回來,我去我去……”趙元侃被趙元儼緊緊攔腰拉住,動彈不得,隻能在那大吼大叫。
“南公子,給,幻兒怕疼,你輕點就行了,”呂宛卿和楚亦幻相視一笑,自覺地起身離開,讓他倆待在一起。
“嘶……”
“很疼嗎?”南城見她一臉痛意,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楚亦幻甜甜的看著他,把舊藥拭去,又重新撒上新藥,真的很疼,她都能聽見藥粉噬肉的聲音,但是南城認真包紮的樣子,又讓她淪陷了,一定得忍住,便搖頭道:“不疼不疼,有你在,苦的都會變成甜的。”
南城一怔,眼睛似隱入層層白霧之中,不再說話,靜靜地包紮著她的傷口。
“南城,你真好。”他的臉在燦爛的陽光下,散發著耀人的光芒,美得不像樣,讓楚亦幻看得癡癡的,傻傻地笑了起來。
南城沒有接她的話,半晌才道:“已經包好了。”打完最後一個結,似乎用力了點。
“啊,好疼”
“哪裏疼,”南城一臉狐疑地看著她。
楚亦幻把剛包紮好的手放在他麵前,故作難受狀,可憐兮兮道:“整隻手都很疼,要不,你再幫我包紮一次,好不好?”
南城緩緩道:“不行。”
“真的好疼啊,好疼啊,疼死了,疼死了……”楚亦幻非常難受的說著,眼睛淚汪汪的,惹人憐愛。
南城早看出她是做戲,淡淡道:“那就忍著。”
“我就是想再看一次你溫柔的樣子,那樣的你真好看,你就再幫我包紮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楚亦幻不眠不休地說著,暖洋洋的光在她眼睛裏開出一朵花來。
“不行,等換藥的時候再幫你包紮,”南城起身就走,頭也不回的。
楚亦幻一見目的達到了,喜笑顏開:“那就下次,不許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