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 王翦滅楚5
冬天來了,秦楚各自出兵交戰對峙已達半年之久,冬日的寒風在淮水岸邊並不那麽顯著,但風中卻蘊含著淒涼。樹木依舊挺拔,隻是顏色由綠變黃了。若不是天空飄起了雪花,秦軍將士幾乎都忘了在夏日過後,已然來到寒冷的冬天。
秦軍將士求戰欲望似火啊!
最近兩個月來,楚軍數萬將士挑戰攻殺,雖被擊退,但靠的是大型器械與工事,而不是靠真刀*麵對麵廝殺的勝利,於是秦軍將士並不感到榮耀。楚軍要退的消息傳入秦軍中,無論士兵還是將軍,都摩拳擦掌的嚷嚷,自己來到楚國是打仗的,不是來養膘的。
果然是秦軍的風格!
雪漸漸大了,漫天飛舞的雪花仿佛不忍驚醒正在熟睡的少女悄無聲息的落在那霓裳的帳外。她並沒有入睡,來到這異國他鄉的郊外張開雙臂迎合著雪兒的到來。她身著女孩別致的睡衣,銀白的發絲散落在肩上,隨著旋轉,雪花裙角飛揚,一副絕美的畫麵印在了這片土地上。
扶蘇的眼神已經迷離,他很久沒有見到那霓裳身著女兒裝旋轉飛舞了。一時間,他幾乎忘記了告訴她要回去添衣服,那份畫麵在他的腦中久久不能散去。
“姐姐!”扶蘇終於還是呼喚了她,“別著涼了,快進來穿衣服,老將軍讓我們過去呢!”
“哦——”那霓裳不好意思的應了一聲,似乎也發現剛才的少女頑皮之心被人看見多少有些羞澀。
王翦帳中聚將,這一次,沒有起鼓,而是一一傳令。
眾將匆匆趕來,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王老將軍是要來真格的了。
王翦等著眾將就坐以後,一字一句的說道:“楚營將有大變,楚軍要退,或退淮南,或退江南。不管退哪,總之一定是軍糧供給不上,而此時當是我軍進攻之良機。”
“請老將軍部署!”
“隻要楚軍大營移動,我大帳鼓號便會響起。眾將無需軍令,以迅雷之霹靂閃電出擊,明白嗎?”
“我等明白!”
“前軍十萬,蒙武領軍,由東向西殺向楚軍。”
“遵命!”
“後軍十萬,由章邯領軍,由東南向西北殺向楚軍。”
“遵命!”
“藏匿的三十萬軍隊分為三個部分,分別由馮去疾、辛勝、馮劫率領,由東向西殺向楚軍。”
“遵命!”
“我領公子扶蘇率領中軍十萬,直搗項燕中軍!切記決不能讓楚軍逃往江南!各就各位吧!”
“我等謹遵將令!”
頓時連弩營、騎兵營、步兵營整裝待發,等候著中軍大帳的一聲鼓響。
與此同時,項燕軍令也開始下達了。
“左軍二十萬護送王上先行離開,於子時經汝陰城抵達淮水岸邊,迅速渡過淮水安營紮寨。”
“遵命!”
“右軍二十萬於醜時*輿退回淮南,離王上二十裏的地方安營,以成犄角之勢。”
“遵命!”
“我項氏率軍二十萬斷後,與王翦決一死戰,如若殺出,前往淮南匯合。若回不來,請王上保重!”
楚軍先頭軍隊一動,天空一道光亮閃動,王翦這裏中軍大帳的戰鼓頓時響起。幽靜的深夜穀地,秦軍戰鼓猶如噩夢敲打著每一個楚軍士兵的心。在一處高地的一顆高聳鬆柏上有一個哨兵時刻關注著楚軍動向,而信號則是一枚光彩照人的煙花。
這是那霓裳獻給王翦的,她隻是用了簡單的化學常識便解決了王翦考慮很久的問題,看來知識的確是財富。
片刻之間,地動山搖。秦軍如山崩地裂般的殺出,中軍大帳的戰車隆隆的開出大營,所向披靡的衝向楚軍方陣。與此同時,叢林中三十萬步兵蜂擁而至,隻聽得見響徹震天的喊殺聲,卻看不見人。
“點火把!”一聲令下,秦軍火把齊燃。項燕這才傻了眼,這軍隊數量真是無可估量……
頃刻間,五萬鐵騎近至眼前,訓練有素的項氏方陣用長度數倍於自己身體的長矛守護著自己的方陣。
初次交戰,由於秦軍騎兵衝殺太快加之山地不平導致前方戰馬不少提前跌倒,後軍踏前軍降低了戰鬥力,少數衝入楚軍數十個方陣中也漸漸被湮滅了。
王翦發現了端倪立刻鳴金收兵,這才保住了兩萬多騎兵主力。
項燕很聰明,騎兵全部撤走,他對此地形太熟悉了。留下的二十萬全是步兵,這樣在最先交鋒時竟然占據了優勢。
楚軍稍稍收拾了戰友的屍體,還沒有完全補充好方陣時,秦軍戰車陣攻來了。數百輛戰場猶如龐然大物般張開嗜血的大口,準備隨時吞噬眼前的楚軍。
楚軍也毫不示弱,五千弓箭手壓住陣腳,黑壓壓的弓箭在黑夜裏讓戰車上的秦軍沒有任何防備,一時間秦軍死傷無數。
然而,楚軍迎來的確是秦軍一萬人的強弩陣。楚軍的弓箭是用手臂拉開,而秦軍弓弩則是用雙腿拉開的。這樣的箭射程自然就遠了一倍。而秦軍的箭頭更是帶著火,滴滴瀝青在空中就滴下了滾燙的油。
“盾牌護體!”
一聲令下,數十個長矛方陣變成了數十個烏龜殼的方陣,而這個“烏龜殼”又帶著長矛與秦軍射下的弓箭,整個一些大刺蝟。
火焰在盾牌上燃燒著,那時的盾牌都是木質,粘上瀝青後火焰會越燒越大。沒有被射中的楚軍看秦軍箭陣停止,都迫不及待的將盾牌上的火撲滅,此時,有的方陣的火勢已經蔓延了。
“注意陣型!”項燕嘶喊著,盡管有盾牌的遮擋,楚軍方陣依舊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項燕明白,如果方陣隊形騷亂,將前功盡棄。
這時,秦軍戰車陣臨近眼前了。在弓弩手的掩護下,數百輛戰場**的向楚軍方陣開進,而楚軍為了躲避箭陣,已無暇顧及正前方的這些龐然大物。臨近陣前,楚軍長矛已不起作用,它可以刺進騎兵和馬的身體裏,卻刺不穿戰車的鐵甲。頃刻間,數個楚軍方陣被打亂。
戰車的兩側是鋒利的鐵刃,衝殺速度如此之快讓碰到鐵刃的楚軍瞬間被削成兩節。可憐少數楚軍被攔腰截斷後意識非常清醒,臨死前的痛苦與掙紮讓楚軍軍心大亂。終於,楚軍的方陣奔潰了。
項燕明白對於戰車陣不可再用長矛方陣,隻有分開兵力與其周旋才能發揮靈活的優勢。楚軍方陣雖亂,但主力依舊尚存,個個在戰車周圍用長矛刺之。
由於秦軍戰車載兵數量有限,加之地形不太平坦,有些戰車便慢了下來甚至停下。而這些戰車上的士兵也就成了楚軍的刀下之鬼。秦軍雖勇猛,但楚軍十幾萬人圍著這些戰車,秦軍也不會討到多少便宜。
這個時候,數裏之外藏匿的秦軍步兵大軍趕到了,整整三十萬!秦軍步兵天下無敵,這一點項燕是明白的。一萬重甲步兵率先攻入,讓楚軍見識到了鐵甲的威力。
重甲步兵是通過精挑細選的精英中的戰將,每人身著六十斤鐵甲,手拿十斤長劍。一般人不要說打仗,就是走路都是問題。而這些經受嚴酷訓練的士兵卻可以揮灑自如的與敵人周旋,可想而知這樣的戰鬥力有多強。
不僅如此,重甲步兵十人一個隊形,以一當十,楚軍與其交手時不是被撞飛在天,便是麵目全非在地。兵器與兵器交匯時,楚軍士兵不是虎口撕裂便是手臂震傷,甚至兵器都會被砍斷。
這一次,楚軍士氣土崩瓦解,這樣的仗真的沒法打了。項燕明白,本身秦軍就以戰力文明於戰國,以少勝多那是常有的事。可如今,秦軍兵力占優,兵種又全,從何種角度分析都沒有取勝的可能。
此時,寅時已過,天已蒙蒙亮了。項燕對著南方退去的楚王說:“王上,老夫隻能送您到這裏了!”
楚軍且戰且退,所有人都等待著撤退的命令。可是他們錯了,項燕拿起兵器,一馬當先率領著項氏子弟向秦軍殺去。楚軍一時麵麵相覷,數秒的停留後,也跟著項燕一同殺了回來。
這是一場近乎自殺的衝鋒,項燕帶領的二十萬斷後步兵此時已剩下不到五萬人馬。一夜的拚殺,幾乎個個帶傷。而這樣一支疲勞之師卻依舊勇往直前,這股勇氣感動了不少秦軍將士。
秦國以戰功立本,每一個老秦人都是一部血淚史,他們太了解這呐喊般的衝殺。無數次,他們與敵人狹路相逢,無數次以少勝多。他們懂得哀兵必勝,隻有這樣才能在秦國為子孫闖出一片天地。
但是,項軍不是哀兵,秦軍也不允許有人從他們這裏撿到便宜。感動歸感動,各為其主的心是每一個軍人必須遵守的底線。所以,秦軍依舊毫不留情。
秦軍這裏有整裝待發的騎兵團,有重新集結的戰車陣,有戰無不勝的重甲步兵,有密不透風的長矛方陣。更重要的是秦軍此時還有五十餘萬兵力,10比1,項燕無疑自尋死路。
而項燕,真的做好了為國盡忠的準備了。數十年來,項氏一族在江東風生水起,一度成為當地的王國領主。若不是國家有難,項燕如何會背井離鄉的帶著全部族兵與天下霸主秦軍作戰?
而這一切,楚國君臣似乎並不一定會領情。
漸漸的楚軍的五萬人馬被弓弩兵射殺無數,再經秦國鐵騎踐踏後隻剩下項燕的中軍護衛三百餘人了。秦軍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甚至沒有讓他在最後時刻為楚軍將士做一次深情告別。無情的弓箭刺穿了他的胸膛,射的他體無完膚,直挺挺的站在了那裏,因為箭太多了,無法倒下了。
這無疑成就了他英雄的氣概。
隻是,在斷氣的一霎那,他喊出了一句讖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王翦沒有在意,而那霓裳卻突然想起來什麽。寒冷的清晨,一股冷汗從額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