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章 督師和昏君
轉眼間,一碗人參百合甜湯就被樓子規喝了半碗下肚。
這下子寧小藥滿意了,飛快地伸手替樓子規把嘴唇一擦,說:“吃了東西,是不是舒服一點了?生病了,就要聽話嘛,”說著話,寧小藥一抬手,把剩下的半碗甜湯喝了。
“昏君,”知道自己被耍了的樓子規,很不畏死地又咬牙罵了寧小藥一聲,
寧小藥麵色訕訕地低頭。
樓子規感覺有一股熱氣從下腹直衝胸膛,接緊著他就渾身燥熱,身下那一處漲得發疼,“你給我吃了什麽?!”樓子規一把就抓住了寧小藥的手。
“啊?”寧小藥被樓子規抓得手一鬆,空碗掉在了床榻上。
就這麽兩句對話的工夫,樓子規全身就跟著火一樣,連雙眼都被燒得通紅。
寧小藥傻眼了,這不應該吧?!等等,她怎麽感覺身上好像著火了呢?
樓子規定過六門親事,可先頭三位出身世族大家的姑娘,不是病死,就是死於非命,被世族大家視為克妻之人後,樓家又先後為樓子規找了三戶尋常人家的姑娘,不求家世,隻求樓家四少能有個妻,結果這三個姑娘也沒能等到穿上嫁衣的那一天,全都得病死了。第六個未婚妻死了後,除非是要賣女求榮的人家,再也沒有人家願意跟樓家結這個親。就這樣,樓家看不上心術不正的人家,良善人家又不敢嫁女,再加上之後父兄戰死,樓家幾位少夫人也相繼過世,以至於樓子規到了今日還是孤家寡人,堂堂的安遠督師甚至還沒有嚐過男女歡愛的滋味。
樓子規就感覺自己身處一團烈焰之中,被火活生生燒死,這滋味不比千刀萬剮好受,燥熱難耐之下,樓子規抬手抓撓自己的皮膚。
“別,”寧小藥忙按住了樓子規的手,再怎麽樣也不能扒皮啊。
有血從樓子規的鼻腔中流出。
寧小藥給自己治療的同時,也忙著給樓子規解“毒”,結果“毒性”發作的太快,寧小藥腳一軟,就跌到了樓子規的身上。
淡綠色的光芒在手指間竄動,寧小藥在做垂死掙紮。
又是那股草木的清香,樓子規抱住了寧小藥,更確切的是,在樓督師的認知裏,他抱住了這股能讓他沉迷的味道,將身子一翻,樓督師就壓在了寧小藥的身上。
完蛋了……
在理智消失的最後一刻,寧小藥的腦子裏出現三個大字。
龍榻上垂著的珠簾在半盞茶不到的時間裏,從劇烈晃動重新又變成了靜止不動。
寧小藥聽著樓子規粗重的喘息聲,傻愣愣地,出於醫生本能,跟樓子規說了句:“不要有心理負擔,第一次人容易激動,有經驗後時間就會長了。”
樓子規目光定定地看著寧小藥,先前因藥性而通紅的眼睛,漸漸地恢複成了黑白分明的顏色,紓解之後慵懶的神情也變得驚怒交加起來。
寧小藥抽了自己一耳光,現在是操心時間長短的時候嗎?!末世人跟誰誰誰看對眼了,就能找個地方滾床單來一發,在死亡隨時會降臨的世界裏活著,人們都是及時享樂主義者,在寧小藥曾經十八歲的人生裏,她沒跟誰看對眼過,可要說節操,寧醫官還真不曾擁過。寧小藥不覺得滾床單有什麽,橫豎她瞧著樓子規也不討厭,寧小藥這會兒滿腦袋想的都是,她要怎麽跟樓子規解釋她的性別問題呢?這人知道她性別為女後,會不會直接下手弄死她啊?!
樓子規的目光從寧小藥的臉往下移,抬手就將寧小藥的衣衫一扯,“噝啦”的衣衫破碎聲中,樓督師的瞳仁劇烈的收縮了一下,怎麽會?
寧小藥連滾帶爬地要跑,無法愉快地玩耍了,她還是跑路吧!
樓子規伸手就把寧小藥拽住了,“你,你是女人?!”沒敢大聲說話,樓子規壓低了聲音問寧小藥。
寧小藥瞥一眼樓子規還光著的身下。
樓子規也低頭看了一眼,繡著龍鳳的床單上落著點點血跡,樓督師鐵青了臉,抬手甩被子就將寧小藥裹上了。
寧小藥指指樓子規的肩膀,說:“你的肩膀又流血了。”剛才那一發,時間不長,但戰況劇烈,她到這會兒還沒合上腿呢。
“閉嘴!”樓子規低聲喝道。
“哦,”寧小藥閉嘴。
樓子規躺著發呆,舒爽之後,他這會兒有些崩潰。
寧小藥裹著被子下床,翻箱子找衣服穿。褲子髒了,上衣被扯了,連勒小胸脯的裹胸布都被床上那位撕成兩半了,寧小藥很慶幸,樓督師撕得隻是衣服,沒有要撕她這個人。
樓子規慢慢扭頭看向了寧小藥,這會兒窗外的天已經黑了,屋裏沒有點燈,寧小藥站在一片黑暗中動作笨拙地穿衣服,悉悉索索的,讓樓子規莫名地就感覺這人有些可憐。樓督師崩潰片刻之後,就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有些秘密,隻要讓人抓住一根外露的線頭,就可以抽絲撥繭,窺見這秘密的全部。
寧玉是謝太後請旨出宮省親時,早產生於太師府,又被高僧斷言與謝太後八字相克,被先皇放在太師府長大,成皇之前,從未踏足過帝宮一步的皇子。現在想來,當年的謝妃懷胎七月,想盡辦法,不惜自傷身體也要出宮省親,之後又早產,重病,高僧批命,這一切都隻是謝氏父女變皇女為皇子的把戲罷了。
一個女人如何當皇帝?寧玉就算當得了一時,等寧心長大,寧玉這顆棋子沒有了用處,謝氏父女還能留這個禍患活在世間嗎?
樓子規緊鎖著的眉頭,他這會兒要是把寧玉就這麽丟出去,就可以毀掉謝太後和謝氏家族,為太子殿下報仇,隻是,樓子規看著黑暗中的單薄身影猶豫了。
寧小藥穿好了衣服,都沒敢回頭看上樓子規一眼,嘟囔了一句:“我要出去靜靜。”
“什麽?”樓子規沒聽清寧小藥在說什麽。
寧小藥幾步就衝到窗前,推開窗就跳窗跑了。知道她性別為女後,樓督師一定會更加認為太子死得冤了,不想被打死,她就得跑啊!
眼見著寧小藥兔子一樣跳窗跑了的樓子規……,總有一種他才是吃虧那個的感覺。
“傻妞換了身衣服啊!”枝頭的喜鵲太太看見寧小藥後,就撲棱著翅膀大叫了起來。
“她身上有幹過壞事的味道,”黑老大叫:“這傻妞欺負了我家督師!”
寧小藥……,黑胖團子以為是自己狗嗎?等等,不對,寧小藥和蹲花台上的四隻貓大眼瞪小眼,在偏殿的時候,這長毛貓說什麽來著的?兩隻碗顏色不同,貓是隻能分清黑白灰三色的色盲吧?
“傻妞是要給督師做媳婦了嗎?”枝頭的一隻小麻雀問。
黑老大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寧小藥。
寧小藥轉身又跳窗回到了寢室裏,在樓子規愕然的目光下,寧小藥找到了滾到床肚子裏,但沒碎的湯碗,抱著碗就又衝到窗前,跳窗出去了。
四隻貓還是蹲在花台上,隻是之前是黑老大一隻貓仇恨寧小藥,這會兒是四隻貓一起同仇敵愾地瞪著寧小藥了。
“說,”寧小藥把湯碗遞到了長毛白貓的麵前,“這碗是什麽顏色?”
白貓咪毫不猶豫地說:“紅。”
人艱不拆!
寧小藥把靛青碗摔了,她竟然毀在一隻色盲貓手上!
幾隻貓咪被寧小藥摔碗的舉動嚇了一跳,一起往花叢裏的鑽,雖然看不上寧小藥的智商,可貓咪們知道,人類是危險的。
寧小藥耷拉著腦袋往庭院外走,她還是先去找點什麽吃的把肚子填飽吧。
寧小藥的身影消失在小動物們的眼前後,小花貓就問黑老大:“督師會娶傻妞嗎?”
“為什麽督師要娶一個傻妞?喵嘎!”黑老大表示自己不服,自從五年前,樓督師在街上救了差點被馬踩死的它後,黑老大就認為恩人督師是天下間最好最好的人,連工部尚書家裏的母波斯貓嬌嬌都配不上督師,寧玉這個傻妞長得不如嬌嬌,沒嬌嬌聰明,沒嬌嬌能幹,這傻妞就更配不上督師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黃鼠狼這時開口道:“你們都沒有發現嗎?”
黑老大說:“大仙,我們要發現什麽?”
黃大仙眨了一下黃豆一樣的眼睛,說:“傻妞能聽懂我們說話,她剛才跟小白說話的。”
庭院裏的小動物們Σ(△ °|︴,好像是這樣!
“聖上,”方堂拎著一個食盒站在寢室門外敲門。
龍榻上的樓子規大力地捏著自己的眉心。
連喊了幾聲聖上,都沒得到寧小藥回應的方堂又在門外喊:“督師?”
樓子規勉強拉被子蓋住了自己,聞一聞床榻間的那股味道消散得差不多了,才應聲道:“進來。”
方堂聽不到寢室裏的動靜,都準備撞門了,聽見樓子規說進來,忙就推門進了屋。
樓子規看一眼站在了龍榻前的方堂。
方堂拎著食盒,打量一下樓子規的臉色,說:“督師,聖上不在?”
樓子規說:“她跳窗走了。”
小方將軍默,聖上為什麽要跳窗?
“什麽事?”樓子規問。
方堂忙把食盒拎高給樓子規看,說:“督師,禦膳房給你熬了粥,還特意燉了甜湯。”
樓子規捏眉心的手一抖,對甜湯,督師現在心理陰影麵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