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7章 馮姨娘大義
柳夫人歎道,“當初我還覺得馮姨娘心氣兒高,不是個好相與的,沒想到阡兒鬆兒這一病,倒試出了她的真心。”
柳侍郎點頭,“正是,難為她了。”
柳夫人白他一眼,“打蛇隨棍上是吧?得了,我也不是個妒婦,待鬆兒病好,把她抬成平妻吧,他兒子也快要說親了,成了平妻,也好在外頭說話。”
柳侍郎喜道,“夫人果然明理,好,就這樣辦!”
內室裏,耳力敏銳的華裳已聽到柳氏夫婦的對話,哂然道,“恭喜馮姨娘,要得償所願了。”
馮姨娘茫然道,“鬼醫大人請明示,喜從何來?”她可沒華裳這麽好的耳力。
華裳卻並不多言,進了內室,“二公子最近如何?”
“回鬼醫大人,二公子的狀況與大公子一般無二,都是先開始身上癢,抓破後就流血流膿,人也高燒不退,如今已是半昏迷。”馮姨娘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
華裳忍不住諷她一句,“馮姨娘心倒是好,待柳夫人的兒子如同親生。”
馮姨娘心中沉了沉,是她的錯覺嗎,為何鬼醫對她似乎很有成見,一直在冷嘲熱諷?“讓大人笑話了,是夫人和老爺待我極好,我無以為報,隻能盡自己微薄之力,照顧兩位公子。”
“馮姨娘是大義之人。”華裳挑簾,就要進去。
“大人,”馮姨娘趕緊提醒,“二公子的樣子有些……大人心中有數就好。”說罷退到一邊侯著。
華裳入內,就見床榻上躺了個瘦小的男人,臉色青白,頭發散亂,看年紀大概隻有十五、六歲,雖然昏迷著,表情卻十分痛苦,不時發出輕輕的呻吟來。
身上蓋著一床深顏色的棉被,難聞的味道充斥著整間屋子,不用說別的,光這味道,也足以讓其他人退避三舍了。
華裳坐下來,替柳鬆診脈。
馮姨娘安靜地站在一邊,表情安然。
診了一會之後,華裳掀開棉被,揭起柳鬆的衣服,仔細檢查他身上的傷口,還以銀針挑了些膿血,放到鼻子底下去聞。
馮姨娘眼裏閃過奇怪的表情,大概沒想到,她會毫無顧忌吧。
以往那些太醫都是隔著紗帳診一診脈,隨便看兩眼,開下藥方就走,之後再不來了。
“嗯……”柳鬆忽然醒了過來,隱約看到床前有人影,駭了一跳,“牛頭馬麵,不要抓我!”
華裳啞然:這貨以為自己死了呢,都看到牛頭馬麵了?
馮姨娘溫聲解釋,“二公子莫慌,這是老爺請來的神醫。”
“神醫?”柳鬆醒過神苦笑,“沒的用了,都請了多少神醫了?神醫是沒用的,鬼醫還差不多。”
他原也是喪氣話,馮姨娘卻掩嘴笑了,“二公子說對了,這位正是赫赫有名的鬼醫大人。”
柳鬆便愣了神,“鬼、鬼醫?”
真的有啊?
當然,這“赫赫有名”四個字,馮姨娘卻是言過其實了,華裳以“鬼醫”之名救人,才大半個月時間,名聲才起,柳侍郎也是機緣巧合才得知,通過特殊渠道遞了帖子,要不然還請不來呢。
“沒錯,所以二公子放心,鬼醫大人一定會治好你的。”
柳鬆眨眨眼睛,看著華裳,“你是個女的?”
華裳發現他醒來後,整個人顯得有生氣了許多,而且他的眼睛很大很亮,很純淨,顯見得是個心地好的孩子。
“是。”
“你為什麽要做鬼醫?光明正大地給人看診不好嗎?”柳鬆很是好奇。
“麻煩。”
“給人看病哪有不麻煩的?嫌麻煩你還學醫啊?”
“我樂意。”華裳嘴角抽了抽,這貨原來是個聒噪的?
“你長什麽樣子,讓我看看好嗎?”
“不好。”華裳嘴角不抽了,腦抽。
這還有個病人的樣子嗎?
有嗎?
“小氣,我這麽醜的樣子都讓你看到了。”柳鬆撇嘴,十分不高興。
“那你別長病,別請我。”華裳冷冷瞪他。
柳鬆忽然打個冷顫,“姐姐你眼神好嚇人!”
華裳無語撫額,天啊,來一道雷,把這貨劈成啞巴吧!
馮姨娘自然是見怪不怪,知道自家少爺其實就是個話癆,因為生病被隔離,平時見不到人,越發憋壞了。
“二公子,我們來說一說你的病?”華裳耐著性子,艱難地把話題引回來。
“好。”一說到病,柳鬆大概覺得身上難受了,苦下臉來,“好癢,好疼……”
“忍著,”華裳壓住他的手,“你仔細想想,你從何時開始得病?”
“何時啊……”柳鬆一邊扭著身體擦癢,一邊想,“好像是兩個月前,記不太清了,有次我跟大哥、三弟一起去山上打獵,獵物沒打到,迷了路,在山裏住了一晚上,回來後沒幾天,我們就發病了。”
“三弟?”華裳皺眉,他大哥必定是已故的柳家長子,三弟是……
柳鬆一指馮姨娘,“就是馮姨娘的兒子柳林。”
馮姨娘臉上露出哀色,沒答話。
“三公子也染了病?”這華裳倒是沒想到。
馮姨娘勉強笑道,“不妨事,鬼醫大人先看二公子要緊,我的兒子……隻是庶出,不打緊。”
柳鬆不高興了,“馮姨娘,你說什麽混話?什麽嫡出庶出,三弟就是三弟,我沒事,三弟也會沒事的!唉喲,疼!”
華裳一針紮進了他的穴道,“疼就閉嘴。三公子那裏,一會我自去看。”
馮姨娘大喜,“多謝鬼醫大人!”
看她這樣子,原是沒敢奢望自己兒子能得救的。
華裳讚了一句,“馮姨娘能這樣做,真是難能可貴。”
不但親自侍奉患病的二公子,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說出去誰不挑個大拇指?
馮姨娘紅透了臉,“讓鬼醫大人見笑了,這是為人妾室的本分……”
華裳冷笑,“若每個做妾室的都像你一般守本分,倒是好。”
比如秋氏,不掀她個跟頭,她是不會知道自己的斤兩的。
馮姨娘聽出她話裏的輕蔑,訕笑一聲,沒再言語。
好像在鬼醫大人麵前,她無論說什麽都是錯的?
看完診之後,華裳即來到外麵,第一句話就說,“令公子不是染了瘟疫,而是中了瘴氣。”
旁邊的馮姨娘表情微微一鬆,喜道,“原來是這樣!那二公子一定有救吧?”
華裳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自然能,所以馮姨娘也不必替三公子打算了。”
“真是太好了!”柳夫人喜極而泣,“我正是要問,既然鬆兒沒事,那林兒應該也沒事吧?可憐馮姨娘,自己兒子病了都顧不上,還要來照顧鬆兒,真是難為她了……”
柳侍郎卻皺起了眉,鬼醫的話聽著總有另一層意思,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