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章 念君嬌愛無終始,使妾長啼後庭...

鳳儀宮,那明晃晃的大字刺的人眼睛生疼,鎏金的字符無不彰顯之華貴之色,然而在這尊貴之下,卻是無盡的冷冽。

大理石的地麵上,鋪了一層厚厚的地衣,柔軟的絨毛即便是踩在上麵,都輕飄飄的好似走在雲朵之上。

可是趙安某卻從膝蓋處感覺到了無盡的冷意,伏地之際,筆直的背脊微微彎曲。

纏枝牡丹翠葉熏爐裏燃著荼蕪香,細膩濃鬱的香味爭相散發。

雨過天青色蟬翼紗被湧進來的風吹的飛揚,將被就安靜的屋內加了一絲寂寥,而香料因為這一股子風,揮發的越發猛烈,鼻尖充斥著甜膩過分的香,窒息而作惡。

然而卻不敢有人提一句。

這一些都來源於坐在上首男人的暴怒,陽光打在那英俊的臉上,忽暗忽明,陰晴不定。

“臣妾真的沒有害大皇子,請陛下明鑒,若是要害大皇子,臣妾如何會跳下水去救大皇子?”

趙安某叩首,她本是去千裏池邊看新進貢的霓虹燕子,誰知卻瞧見大皇子在水中掙紮,她是江南女子,通曉水性,當即就跳了下去,誰知這上岸就被扭送到了如此地方,麵對一群人指責她謀害大皇子,陷害顧修媛。

呂充媛在一邊冷眼斜視,眼睛微微發紅,目光在回轉之際,露出心痛的神色,言辭切切道:“順妃娘娘,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要是大皇子去了,陛下膝下隻有三皇子和你的四皇子,你暗中買通顧修媛身邊的貼身婢女試圖嫁禍給顧修媛,如此一來,一石二鳥,你好大的野心!”

趙安某第一次知道,素來直爽的呂充媛也會有如此犀利的言辭,瞬間將事情扯到了國家大事之上,一個膽敢窺探朝務的妃嬪,是秦成謹乃至大臣們斷斷留不下的,更何況這還是事關天下大事的皇儲之爭。

她還來不及辯解,一旁的顧修媛就已經跪下了,眼淚止不住的淌下,“陛下明鑒,三皇子生下不足三天就交給了別人教養,嬪妾說不惦念著孩子是假的,可惜三皇子總是不肯親近嬪妾,便是現在也是疏遠著嬪妾,但那總歸是臣妾的孩子,求皇上開恩,將三皇子交給皇後娘娘或者呂充媛教養吧,今日之事,若非意外發現,三皇子可就全毀了。”

她這番話說的盡是慈母心,還隱晦的表達了母子不親近,不會為之謀權,字字情深意切,隻盼著三皇子平安,如此懇切的語氣,連秦成謹都微微動容,陰冷的目光掃過趙安某,冷聲道:“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那目光冷的讓趙安某一個哆嗦,昨日還輕聲許諾晉封她為夫人的男子一瞬間變得極為陌生,他的目光宛若一把把刀,插進了胸口,在不停地攪拌,直到痛徹心扉也不肯罷休。

她努力保持平緩的聲線:“臣妾得皇上喜愛,能誕下龍裔已是極為的不容易,說句不中聽的,皇上子嗣少,將來四皇子怎麽都是個親王,臣妾又何必去以身陷害別人?畢竟湖水正涼,臣妾若有個意外,那豈不是滿盤皆空?”

她一說完,呂充媛立即冷笑:“這就是你高明的地方,以此洗脫嫌疑。更可況,你救了又如何?大皇子現在昏迷不醒,皇後娘娘衣不解帶地照顧,趙安某,你好狠的心!”

她字字句句提醒著皇上,現如今大皇子生死不明,使得本就陰鬱的秦成謹越發的陰沉不定,趙安某叩首:“還請皇上徹查,畢竟事關皇嗣,馬虎不得,若是臣妾並非歹人,豈不是將其他皇子陷入危險之地?臣妾問心無愧,還請皇上徹查!”

秦成謹沒說話,憑借著趙安某對他的了解,知道他這是在思考自己話中的可信度,微微鬆了口氣。

顧修媛一見秦成謹如此反應,立即給貼身侍女蓮香使了個眼色,後者明了,伸手便狠狠的掌摑自己,眼淚刷刷的留下,哀嚎道:“奴婢險些被人收買,背叛主子,可一想到主子的好,怎麽能背叛呢?思悠,你是否也是被人收買,陷害主子?不然怎麽會出賣主子?”

她這話像是在辯解,實際上句句把趙安某往火坑裏推。

而思悠聽聞淒然一笑:“奴婢就是因為忠心,所以才將事情說出,在看著主子一步步將皇嗣殘害的一個不剩,奴婢良心不安啊!”

趙安某呼吸一窒,一想到思悠的背叛,整個人心如火燒。

身後的種種證據都指向她,思悠的證詞正是成了直接的證據,她心中宛若被萬隻貓在不停的抓撓,鮮血淋漓,聲音卻越發平緩,對著思悠道:“本宮不知是誰叫你來陷害,但是你是家生婢子,算上進宮伺候我的時間,也有十幾年了。求皇上明鑒,既然她能背叛妾身,出來冤枉妾身,那她所謂知曉本宮設計陷害的事情,難保不是受到她人指示,畢竟她這真心,卻是真心的背叛了。”

思悠叩首,她緊縮著叫人看不清她的臉色,聲音卻是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奴婢伺候娘娘這麽久了,自然是忠心,可奴婢也是大夏的子民,忠於天子,豈容娘娘殘害皇嗣?奴婢自知害了娘娘,願以死謝罪。”

她這話說完,眾人都感到一絲不妙,立刻有宮女上前探看,卻驚呼的退步——思悠竟是咬舌自盡!

趙安某臉色慘白,沒想到思悠竟然能做到如此決絕,死無對證,又是死諫,她先前的辯解隻怕都是無用的功夫了。

呂充媛第一個反應過來,厲聲道:“好個利嘴,竟然生生把人逼死,你好狠毒的心!你的問心無愧是不是用來欺上瞞下的?”她上前,狠狠的打了趙安某一巴掌,鮮血湧下。

腦中嗡嗡作響,眼前有些恍惚,趙安某死死盯著呂充媛手腕上的白銀纏絲雙扣鐲,那是她賞賜給四皇子乳娘的。

她抬首,目光冷冽,看見呂充媛抿嘴不語,眼中卻盡是威脅。

她苦澀一笑,如何看不出自己再無翻身餘地?一步步,一局局都是引她下水的陰謀。可歎她鬥到冠寵六宮的淑妃後,便沾沾自喜,以為隻要有秦成謹真心相護,便不會有任何問題,卻低估了一代帝王的冷血與淡漠。

她滿懷希翼的看了眼上首的帝王,希望能看到一絲絲的回護之意,卻隻在那眼睛中看見了深深的厭惡,“趙氏,你太讓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