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心，白首不離_第51章 鴛鴦瓦冷霜華重
已是初春。
一場春雨從天而降，雨淅淅瀝瀝不停地下著，像是掛了一層簾子。
慕凝芯靜靜地看著屋簷下滴滴垂下的雨滴，一滴一滴，仿佛斷線的珠子一般。輕輕伸手撥弄水滴，一朵朵水花在掌心激起。
雨漸漸變小，風吹起雨絲飄來，涼涼地落在臉上，讓稍稍煩躁的心平靜了許多。
遊蕩在碧瓦朱簷的宮殿之中，自從五日前蓮燈宴上被選為太子妃，入住到東宮，慕凝芯就沒有安心睡過一覺，徹夜無眠。
東宮也差不多逛完了，她企圖再次逃走，卻發現是她想得太簡單了，東宮裏隨處可見站得筆直的侍衛，守衛甚至比淩王府還要森嚴，可見太子軒轅宸睿的防備之心有多重。
無意之中到了軒轅宸睿所住的殿前，她正欲走，卻聽見裏麵隱隱傳來說話聲。
“巫師，軒轅晟昨晚已喝了下了蠱的茶，你能否保證有效？”是軒轅宸睿的聲音，邪魅而帶著冷戾，讓慕凝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巫師笑道：“那茶是用我們巫族特有的蠱蟲泡製而成，又因天性獨特，沒有任何異味，反之能加大藥效，使身體完全吸收蠱毒，中蠱之人會完全喪失神智，被下蠱之人所蠱惑。所以太子殿下大可放心，絕無差錯，等中蠱之人醒來即可見效。”
軒轅宸睿說道：“如此就好。”
“還有一盞茶，殿下打算給誰？”
軒轅宸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當然是賜給本太子的太子妃。”
慕凝芯震驚得睜大了眼睛，怔在原地，擔心有侍衛過來發現她，於是快步離開了。
跑了很遠，遠離了他們後，慕凝芯才停下來大口喘著氣。耳邊久久回蕩著軒轅宸睿和那個怪異的巫師的談話，令她感到恐懼，她不敢相信，軒轅宸睿竟然敢給皇帝下蠱，而下一個目標——就是她。
聽那巫師說中蠱後會被迷惑心智，那皇帝豈不是會被他們所利用，而她中蠱後也是如此，她隻是想了想都覺得可怕。她早就猜到，軒轅宸睿娶她的目的不簡單，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此時知道了真相，但她不明白，給她下蠱他能得到什麽利益。
慕凝芯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握緊了雙拳，她暗下決心，決對不能為他所用，決對不能中蠱！
大殿之中，慕凝芯躺在床上假寐，翻來覆去，手心裏溢出了汗水。從她偷聽到他們講話後，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軒轅宸睿還沒有行動。她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不過他狠起心來，確實可怕至極，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要殺害。軒轅卿塵雖也恨軒轅晟，但還不至於對他如此痛下殺手。
東宮戒備森嚴，她逃不出去，也沒有人能來救她。如今她隻能時刻保持警惕，希望能逃過一劫。
果然，軒轅宸睿還是來了。
聽到腳步聲，慕凝芯慌忙把頭埋進了被子裏，以掩飾她的緊張。
軒轅宸睿遠遠地看見她心慌意亂的動作，笑著問道：“睡了嗎？”
慕凝芯並不說話。
他走近她，輕笑出聲：“好了，知道你沒睡，頭埋在被子裏小心會窒息。”
慕凝芯也憋不住了，掀開被子，吸了幾口氣，沒有看他一眼，賭氣地說道：“死了才好，就算死了也跟你沒關係！”
軒轅宸睿不怒反笑，摸了摸她的頭，在她耳畔低語道：“脾氣還是這麽強。你可是本太子的太子妃，本太子怎麽舍得讓你死？”
他溫溫軟軟的呼吸和聲音惹得她一陣顫栗，她紅著臉推開他，瞪著他說：“不要碰我，還沒有成親就不算！”
她羞紅臉的模樣總是會讓他忍不住心癢，哈哈大笑。他神態愉悅，魅惑一笑，把她禁錮在懷中，低醇的聲音透著幾分曖昧不明的意味：“成親是早晚的事，不如現在就盡你太子妃的義務？……嗯？”
慕凝芯在他懷裏極力掙紮著，氣衝衝地說：“你滾開！軒轅宸睿，你到底想怎麽樣？外麵有那麽多出身名門，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你不選她們，為何偏偏選我？我有什麽值得你利用的？”
軒轅宸睿有些詫異她說的話，鬆開手，認真正經地說：“我選你不是為了利用你，而是因為軒轅卿塵在意你，所以我必須把你搶過來。隻要是他喜歡的東西，我要麽毀掉，要麽——占為己有。”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他繼續說道：“還有，你很特別，跟我以前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激起了我的興趣和占有欲。”
“你這樣做毫無意義。”
“怎麽會沒有？從小父皇最疼愛的就是他，雲妃死了，父皇把我母妃和十幾名妃子也賜死了。我可不能讓他活得這麽逍遙自在，看他痛苦，我就高興。而你，或許會成為他痛苦的來源。”
煩悶地揉了揉頭，慕凝芯不以為然：“不要把別人想得那麽不堪一擊，你每天為了仇恨這樣活著，我覺得你真可悲。”
她冷嘲熱諷的話語激怒了軒轅宸睿，看著她，他還是忍住沒有發火，難得溫柔地說：“睡了這麽久一定渴了吧？我叫人給你端茶進來。”
慕凝芯戒備地直起身子，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讓她喝茶，茶裏一定有他所謂的蠱。難道還是逃不脫了嗎？
她放輕了語氣說：“好，你先出去吧，我喝了茶想再睡一會兒。”
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支開他，不能讓他守著她喝。
見她臉上有了倦意，跟他說話的語氣也輕柔了，他竟不想反對，點頭同意了。
宮女端了茶輕輕走進來，慕凝芯端起茶杯作勢要喝，軒轅宸睿看了她一眼便離去。
一直目視著他走遠，直到早已看不到他的身影，慕凝芯才鬆了口氣。
將茶杯重新放回托盤中，她對站在一旁的宮女勾了勾手指，道：“你過來一下。”
宮女走到她跟前，低著頭說：“太子妃，您有什麽吩咐？請盡快喝茶，殿下讓奴婢監督您喝。”
“你叫什麽？”
“奴婢香璃。”
慕凝芯取下頭上的一支金釵子，戴在了香璃的頭上，滿意地說：“嗯，這支釵子你戴著甚是好看，就送與你了。”
香璃驚喜不已，卻仍有些遲疑：“這……不好吧？殿下若是知道了……”
“不必擔心，我隻是送你一支釵子而已，殿下不會在意這些瑣事的。”
“謝太子妃！您人真好。”
見財眼開，此時用在這個宮女身上再合適不過，收了禮馬上就開始奉承了。
慕凝芯淡淡地笑了笑，香璃還沒反應過來，她已從衣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放在她喉嚨處，明晃晃得刺眼。她威脅道：“這茶裏麵有蠱毒，所以我不能喝。但你不能把實情告訴殿下，否則——”
手中的匕首又湊近了香璃幾分，緊挨著她的肌膚，冰涼的觸感讓她感到恐懼，渾身顫抖著說：“太子妃……奴婢不敢……求您不要殺奴婢！”
“我不會殺你，還會給你一大筆錢財，但你必須答應我，要對這件事保密。你放心，我有辦法騙過殿下，他不會知道我沒喝的。如果你不答應，我立即殺了你，你也應該知道，宮裏死了一個宮女微不足道。”
香璃開始動搖，她並不想死，“奴婢答應您，決對不會泄露半個字！”
慕凝芯收回匕首，從梳妝台上找了一些值錢的首飾給她，讓她將茶水端出去倒掉。她欣喜地接過，快速離開了。
重新坐回床榻上，慕凝芯擦了擦手心的汗。還好她為了防身，隨身攜帶了一把匕首，沒想到會派上用場。她剛剛表現得很鎮靜，其實手也在抖，她不會殺人，也不敢殺人。雖然不願用這種方法逼迫別人，但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