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王策:江山萬裏紅塵寂寥_第49章 逃不開的宿命

童顏拭去眼淚,勉強露出個笑容,這個時候了,就算她不相信又能怎樣,戰爭還不是照樣要發生!

“帶著我,隻會讓你放不開手腳,讓我下去吧。”

眼看著溫承祐帶人衝了過來,戰爭已經開始了,可是,這個時候,童顏卻完全沒了方才害怕的感覺。

心裏,一片寧靜,仿佛,周邊的廝殺聲都離得好遠好。

宇文昀輕笑一聲:“朕是不去的。”

童顏疑惑的抬頭看向他,陽光下,宇文昀年輕的臉上透著病態的蒼白,離得這樣近才發現,他的臉竟然幾乎看不出血色——

“你——”

宇文昀淡淡一笑,風輕雲淡的說道:“是宿疾。也許這就是我宇文族的宿命吧!”

溫煦的陽光下,他的笑容異常蒼白,童顏看得心驚,這樣的笑容,淡然的,像是對生死已毫無執念。

這些天來,常常聽見他咳,她知道宇文昀生病了,原以為隻是什麽風寒感冒之類的,沒有想到好像還挺嚴重的。

看著宇文昀蒼白的臉,童顏試探著問:“是家族遺傳?”

戰場上的殺戮聲越來越大,一時間,天地間充滿了廝殺聲,兵器碰撞的聲音在兩人前麵,那樣近,卻又那樣遠……

“額……什麽是——遺傳?”

詫異的看著童顏的雙眸,恍惚間又覺得是花容在自己麵前。

“哦,就是——世代都有的意思啊,你爺爺,你父親,是不是都有相同的症狀啊?”

笑自己無知,在古代跟人家說遺傳!

“嗯,這是宇文族男兒世代的宿命。九代單傳,每一代子孫都有相同的宿疾,跟風寒很像,卻又不是風寒……”

像是說到了痛處,宇文昀閉上眼睛,半晌,喃喃道:“請了眾多名醫,沒有一個診得出是什麽病!”

對於醫術什麽的,童顏並不了解,現代的她根本就沒接觸過醫術,不過是感冒了吃個藥,實在不行,打針,掛吊瓶。

像這種,連名醫都診不出的病,究竟是什麽病呢……

“這宿疾,纏了朕二十三年了……朕從前還在想,要是哪一天朕先走一步,那你一個人,該多孤單……”

淒涼一笑,鬆了一口氣。

“現在,朕已經沒什麽好掛念的了,可惜,朕本以為,這短暫的歲月裏,可以有你一直陪在身邊,現在看來,是朕太過貪心……”

宇文昀眼神有些空洞,茫然的看著遠處的金戈鐵馬,“上蒼才會連這樣的機會都不肯給朕!”

“你肯相信我了,我叫童——”

“不!不要說,就讓我將錯就錯好了,我隻想看著花容,看著花容快快樂樂的,我就滿足了。”

童顏一愣,隨即笑了,這笑容,陽光下異常的純粹,美得驚心,但卻深深刺痛了某人的眼——

本來沒有打算來戰場的,不過聽小卒來報說蜀皇帶了個女人來……

慕容軒站在城牆上,縱使隔得很遠,還是看清了她的麵容,離開自己身邊,她就那麽開心?

在別的男人懷裏竟然可以笑得那樣燦爛!

真是恨!看見她那張臉,第一次這樣恨她的笑!

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步履匆忙,掩去無盡落寞。

遠處的童顏自是沒有看到城牆上的慕容軒,隻不過,宇文昀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她笑起來的樣子——

很美,但,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花容笑起來的時候,嘴角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嗬,他妄想用一張一摸一樣的臉,抹去心裏的痛,可是,他的花容,原是獨一無二的啊!

要怎樣解釋,明明最想要看她的笑,可是看到之後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這裏不安全,去駐地吧。”

童顏不明所以,宇文昀正要駕馬離開。

“不——小心!”

沒看清方向,一支流矢,不偏不倚,射進了童顏的心口。

痛!一種冰冷透心的痛,這流矢過於冰冷!

時間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的靜止,童顏痛的說不出話來,一陣眩暈……

冥冥中,不知受了什麽的牽引,童顏看向遠處那城牆,箭就是從那裏射過來的,然而,那個背影——

慕容軒!

“花——咳咳……童顏,你沒事吧?”

想叫她花容,可是,這次,無論如何他叫不出口,她一再強調,她是童顏,自欺欺人,他再做不到。

即便是隔得這樣遠,依舊能夠一眼認出他來,她想叫他,可是心好痛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應付了。

“慕容軒……我在這兒,怎麽不來找我……”

第一次嚐到心痛的滋味,童顏受不住,宇文昀舊疾複發,漸漸失了氣力,想要帶她回營帳裏,雙手使不上力氣,一個不注意,童顏跌落馬背——

“咳咳咳,顏兒!咳,你怎麽樣?”

翻身下馬,可依舊是沒有力氣,這一刻,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屈辱,他宇文昀,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

宿疾纏身,先是花容,現在又是個無辜的人,他活著,連保護一個人的能力都沒有,他這條命,這樣活著究竟有什麽價值?

倒不如一了百了,為什麽中箭的不是自己?

那樣豈不是更好,就可以去陪花容了……

本來慕容軒都要離開了,可是,邁下台階的時候,心裏一陣抽搐,還是第一次心疼,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位置,早已沒有她的身影了,想必會駐地了吧,心裏從未有過的失望……

“顏兒?”

將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生生移不開眼了,那分明是他的顏兒,可是,她卻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心,一下子收緊。

怒氣衍生,眼神淩厲,“是誰射的箭?!”

城牆上的士兵不明所以,皇上,這是哪裏來的怒氣?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嘛!

眾人詫異間,慕容軒已然跑下了城牆,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童顏一定要好好的,一定,不要出事!

他不知道,這一刻,他的江山,他的霸業,似乎都已經不算什麽了,隻要她好好的,一切,一切都可以從頭再來不是麽?

一開始的時候,就是他不顧她的意願,擅自將她禁錮在身邊,到她終於不再排斥他,準備接受他了,他又狠心將她推開。

現在,又是他不顧她的意願,用她的性命去換他的百年霸業!

童顏不知道,在他慕容軒的心裏,她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或許也隻是個女人吧!

和他那些女人沒什麽區別的,要是有區別,她或許比那些女人要有用得多,起碼,可以用來換取江山不是麽……

“下來!”

慕容軒跑進了戰場,拉過一個士兵,槍指在他胸口,厲聲嗬斥他下馬。

那士兵本來安安分分的殺著敵人,正準備去前麵幫一下其他人,可是忽然見皇上過來了……

槍指著他,他不敢反抗,隻好乖乖下馬。

“皇上,你怎麽來了?”

溫承祐詫異,不是說好了交給他,難道皇上還不放心他,怕他搶了戰功,功高蓋主?

“小心!”

一槍斃命,溫承祐看著地上血淋淋的敵兵,感激的看了眼慕容軒,然而,眼裏寒芒閃過——

那一箭,是他早就命人準備好了的,怎麽會手下留情!

看著拚命廝殺的慕容軒,他心裏湧上一陣妒意,那女人,她憑什麽,讓皇上如此對她?真的好恨!

不過,此戰以後,恐怕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童顏這個人了吧。

到時候皇上也就不必再如此痛苦了!

宇文昀強忍著身上愈加強烈的無力感,從胸前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扶起童顏,喂進她的嘴裏——

“這是保命的藥,放心吃下去!”

這藥,就隻有一粒,本是一位名醫留下的,曾經一直服侍他的父皇,傾盡一生,也隻研製了這一粒。

當年他父皇沒有舍得服用,留給了他,現在給童顏吃下去了,也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

可是,宇文昀覺得此刻看著童顏不斷流血的心口處,感受著她原來越微弱的氣息,他知道,不管有沒有用,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遠處的戰爭已經愈演愈烈,他真的好後悔,剛才為什麽要一直待在這個地方?

說起來,要是他狠心一些,打定主意不陪她在這裏等慕容軒出現,那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童顏也就不會……

“軒……慕容軒……”

當他附耳過去,待聽清了她口裏念著的名字後,心真的好難受,宇文昀眯眼看向遠處——

慕容軒是麽?哼!有什麽了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