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03章 這是我家(三)
你隻要在這府裏生活過一天,就可以大概判斷出第二天、第三天甚至一個月後的哪一時間,主子們都在做些什麽。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每天的日子簡直是一成不變!
好想知道,外麵的世界是個什麽樣子的……
聽著外麵巷子那賣驢打滾兒的吆喝聲,一下子勾起了我肚子裏的饞饞蟲。我對下麵正聽著福伴兒吩咐的唐豆兒喊了一聲:“豆兒,快去幫我買一兜驢打滾兒回來,記得。要多擱點兒豆麵兒。”
唐豆兒其實並不叫這個名字,他大名叫唐竇,可是我聽到這個名字以後,便給他起了唐豆兒這個名字,唐豆兒,即是糖豆兒也。他是奶嬤嬤徐氏的兒子,是我的嬤哥兒。和徐嬤嬤一樣,他也是府裏的包衣阿哈。(包衣(booi)即“家裏的……/家中的……”,阿哈即“仆人、下人”。漢語譯為家奴、奴仆或奴才。)早年間,我的奶公就去了,所以豆兒就劃給了我這邊兒,跟著徐嬤嬤一起伺候我。
他看了一眼福伴兒,見福伴兒對他點了點頭,便應了一聲:“嗻(je)。”然後一溜小跑著向外頭去了。
我知道,這又是不合規矩的。但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福伴兒有時候還是會縱容著我的。
我每天都隻有定量的飯食,沒有零食支撐著點兒的話,那我恐怕早就餓死了。唔……不能說那個死字兒,又犯忌諱了!
府裏頭的規矩是每天正午和下午六點開飯,每餐照例是四個七寸盤、四個‘中碗’和兩大碗湯菜。
除湯菜外,隻有兩葷兩素,兩涼拌。這些差不多都是家常菜,沒有山珍海味。甚至連拍黃瓜、素拌菠菜這樣的,也算是一盤。
在‘中碗’裏,我偶爾能見到一兩樣比如燴什錦丁,雞絲燴莞豆、燴三鮮之類的菜,就這樣的,也就算是上等菜了。每餐也必備有兩個五寸盤的熟食:如小肚、清醬肉等,和兩個小三寸盤醬菜鹹菜什麽的。
每日早晚四桌,定額的夥食銀子是二兩五錢,折合現大洋,也就是三元多錢。如果來客了,改席麵兒或添填上些好菜之類的,那就實報實銷,按月結算。各房的傳菜,也都差不多這個樣子。
說是如此,但是在這關防院兒內,三、五個月也不見有什麽留客吃飯的事兒。即便各房的內親因事兒進府,也是留吃餑餑(點心)不留吃飯的。
說實話,外麵看起來風光無限的生活,其實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規矩。就拿這吃食來說,我甚至覺得都不一定比得上外頭家境稍富裕些人家的孩子吃的。
福伴兒見我還是不肯下來,他仰頭盯著我,有些急了:“二格格,好主子,您就心疼心疼奴才吧。要是讓貝勒爺回來瞧見了您這樣兒,奴才非得挨頓板子不可啊!”
看著他一臉苦相地哀求著我,而我卻是不相信他說的這些話的。雖然他嘴裏這麽說著,可我也從來也沒有見過阿瑪真把他怎麽著了。因為阿瑪根本就不會過問到我這兒的事兒,所以對於福伴兒這樣的說詞,我已經聽到耳朵都起了繭子。
“不,我還要再待一會兒。你要是怕啊,那就去園子外邊兒守著去,要是阿瑪回來了,你就趕緊給我報個信兒就成。”雖說阿瑪是不怎麽過問我們的事兒,但說實話,我其實也挺怕阿瑪的,當著我們的麵兒,他總是一臉的嚴肅,很少瞧見他笑。
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是很少責罰我的。如果我做了什麽錯事,大多數受罰的,都是我跟前的小子和丫頭們。
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我偷溜進他書房去玩的時候,一不留神碰掉了他書桌上的筆洗,被他訓斥了幾句而已。對於我的懲罰,也就僅限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