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誰的滄海不桑田_第003章:罪惡的女人

在火車上奔波了兩天兩夜,我們好似逃難似得過了幾個世紀,下了火車,我和瑛如同來到了一塊新大陸上,雖然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的氣息,但沒有阻擋我們大口大口的呼吸。

瑛很興奮的將我擁入懷中,溫熱的氣息傳到我臉上,久違的溫暖,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像我小時候那樣擁抱過我了。

“寶貝,我們自由了。”瑛又狠狠親了我一口。

我的臉頰沾滿了她的口水,但我沒有擦掉,將瑛手邊的箱子拖在自己身邊,瑛下意識摸了一下衣兜,但口袋好像是空的,她的臉色大變,明媚的心情一下子好似跌倒了穀底。

“怎麽了?”我不經意問。

瑛沉默了一會,終於吐出幾個字:“我的手機不見了。”

剛才下車的人太多,而我們忙著顧忌各自的行李,可能被人順手摸魚偷走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倒是沒什麽可驚訝的,轉過身扔下一句話:“丟了就丟了唄,再買一個不就行了,趕緊去我們的新家吧!我已經快累趴下了。”

瑛的步伐異常沉重,我知道那部手機對她意義重大,記得那年剛上市的一部LG翻蓋機,市場價三千多塊,我爸爸買了送給瑛當生日禮物,瑛一直帶在身邊,就算後來手機再怎麽更換,她一直用著那部藍色的翻蓋機,今天丟了,難免她的心情複雜。

看到剛才她落寞的神情,我的心裏有一絲安慰,說明瑛對我爸爸是有感情的,就算我那信基督教的爺爺奶奶怎麽詛咒她,她依舊是一個善良淳樸的女人。

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像回到了另一個星球,我對新事物比較感興趣,除了懷念藺窈,北塘也沒有我割舍不掉的東西。

我們的新家是一棟破舊的小樓房,隻有三層高,我進去之後才發現上麵塵土飛揚,家具上積滿了厚厚的汙垢,不過走進去有個小閣樓,閣樓上有一個臥室外帶洗手間,雖然這地方比不得我們北塘的別墅,但是生存還是足夠了。

瑛很快恢複了明媚的心情,打了一盆水開始做家務,原來她是一個如此勤快的女人,動作很敏捷,毫不遜色家裏那些做衛生的阿姨們,我和瑛拖著疲憊的心情將新家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才躺回床上稍作調整。

人在忙的時候,根本沒時間想自己的心事,而閑下來的時候,各種懷春傷秋的心情就冒出來了,看到手機屏幕上藺窈的照片,我的心一陣刺痛,也不知道她的身邊沒有我,她會不會難過。

原本想打電話給她,但看了時鍾,這個時刻她可能正在上課,為了不打擾她,我立馬發了條短信給她。

“窈,照顧好自己,我在青川會想你的。”打完字按了發送鍵。

在我的心裏對她的想念絲毫不減,但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個時候想著我,原來猜測戀人的心思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覺得我的思想太早熟了,以至於大人的情感也有自己一套獨特的理論。

想了很多事情,關於過去的生活,現在的生活,以至於將來我怎麽樣才能讓瑛和窈過上好的生活,想的越多越累,我翻來覆去終於進入了夢鄉。

夢中那個自己狼狽不堪,烏黑的雲彩遮蔽了整個別墅小院,老人布滿皺紋的臉頰一點一點滲出紅色的鮮血,在一片枯黃的雜草叢中,我的爸爸站在那雜草中,笑盈盈的看著我,我多麽想去擁抱他,可是我卻永遠走不到他的身邊,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奶奶指著我罵道:罪惡的女人永遠得不到救贖,你的心是發黑的,就算死了到了天國,上帝也不會收留你,你隻配在地獄十八層受煎熬。

爸爸的身體一點一點變成黑色的羽毛,輕飄飄的隨著風飄走,瑛和我在放肆拚命的呼喊,而我們的身後有一大群穿著黑色西服的男子拿著刀想殺了我和瑛...

“醒醒...殷楚你是不是做惡夢了。”耳邊輕柔的聲音響起。

我睜開眼睛,看到瑛溫和的麵容,而窗外已經是一片墨黑色,可能是太累了,我竟然睡了這麽長時間。

我掙紮著坐起來,故作精神的說:“沒事。”

瑛好像一點都不累,她用毛巾擦拭了我額頭上的汗珠,而後對我說:“飯已經幫你帶來了,你快下樓去吃吧!”

兩個人的生活,說簡單也簡單,但沒有像以前那麽壓抑,至少我們在吃飯的時候都不會提及打官司的事情。

瑛換上了一套淺色的棉麻服,原本清瘦的她被衣服完全裹在了裏麵,我有點不太適應她現在太隨意的裝扮,不經意多看了幾眼,她發現我的詫異,很快走過來弄亂我的頭發,興奮的說:“今天下午我幫你去把新學校搞定了,明天你就可以繼續上學了。”

我驚訝的看著她,結巴說:“你...幹嘛這麽快?”

瑛很直接的說:“我兒子是有前途的孩子,不能因為出走的事情就把學業耽擱了,再說你現在是高中生了,學習壓力大,如果落下功課太多的話,我怕你跟不上別人。”

聽了瑛的話,我倒覺得她挺理解我的,在一個新環境裏沒有認識的人,整日呆在這個小空間裏,我真的會分分鍾瘋掉,我嘴上不說,心裏偷著樂。

“媽啊,你不怕我爺爺奶奶找到青川來?”

瑛的眉頭一皺,將腿邊的凳子故意踢遠,憤憤說:“他們巴不得我們走呢!讓他們信他們的天主教去...”

我“咯咯”笑了出來,發現瑛有時候和藺窈一樣,有點固執的可怕,不過很可愛,有種你想要保護的感覺。

“其實我一直想提醒你,在我小的時候,奶奶一直奉勸你信奉基督教,說有上帝會保佑我們大家的,誰讓你當初不聽她大老人家的勸,硬是說那個帶領逃難的莫西是一群乞丐,信奉乞丐幹嘛,你這句話的時候就和她老人家結梁子結大了。”我不鹹不淡的說這些話,其實也是為了調節一下氣氛。

瑛歎了一口氣說:“說什麽信奉天主教的事情,不過是那些暴發戶看不起我罷了,因為我出身卑賤,才會一直對我走的路指三道四的,我就不相信整日在那教堂裏唱個念經的歌兒真的還就見到上帝了,純屬於扯淡。”

我“撲哧”笑了出來,瑛立馬又變臉說:“就算我不信任耶穌,但我知道什麽事情是對與錯,不會平白無故的去冤枉一個好人。”

她肯定想到了上次被人當殺人凶手告上法庭的事情,我不再做聲了,說完飯轉身回房間,她從背後叫住我:“兒子你一定要給老娘爭口氣,不準學壞。”

我晃了晃手讓她放一萬個心,心裏卻自嘲似得想,罪惡的女人生的兒子必然是罪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