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2章愛情讓人喜讓人憂

夜色如墨,月光如銀。

雖然有著風沁的保證墊底,但婉溪的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穩,總覺得今天晚上這個夜,會發生一些什麽。

一直翻來覆去睡不去,直到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隔壁一聲房門輕響,她打個激淋醒了過來,驀的一下跳起,直撲房門,剛要伸手拉開,又想到什麽,躡手躡足的走到門口貼著耳朵細聽隔壁的動靜。

沈浪進屋的同時,風沁便睜開了眼睛。

“怎麽樣?見到她了嗎?”風沁問,眉宇間有著隱隱的急色。

沈浪疲累的點頭:“見到了。”

這一趟出去,他差點便回不來了。

“那,她怎麽樣了?”

風沁見他臉色不好,急忙翻身下地,拉著他前後左右的檢查了一番:“你受傷了?!”

右臂上一道傷口,深可見骨。整個一條衣袖,都被鮮血浸得濕答答的。若不是他一身的夜行衣,又是黑色不太明顯,早就被一些巡城的官兵發現,抓起來了。

“噓!”

沈浪打斷他,指了指隔壁婉溪睡的房間,低低的道,“沒事,隻是一些小傷。”

風沁哼一聲:“小傷?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把你給傷著?”

一邊又放開他,悉悉索索的將隨身的傷藥翻出來。沈浪咬著牙道,“是我太不小心,我沒想到,他的防衛竟這般嚴!”

若不是他夠機靈,他今晚指定不能全身而退的。

但即便是如此,也連累了那個人。

“如果連你都不是對手,那人該有多厲害?”

風沁嚴肅了臉色,一邊幫他包著傷口,一邊又軟了嗓音道,“皇姐,她還好嗎?”

“她還好。”

沈浪答著,“隻是……被那狗.日的韋皓給折騰得,都不像個人了。”

心裏像有一把小刀,在淩碎的割著他。

整整快二十年的囚禁,暗無天日的生活,她,是如何撐下來的?

“再忍忍,很快,我們就會離開這裏的。”

風沁低聲安慰著,聲音裏透著苦澀。若不是皇姐的保護,或許就沒有現有風沁。

以韋皓的心狠手辣,區區一條蠱蟲,又怎麽可能會讓他放心?!

“是的,很快就會離開的。”

沈浪低喃的重複了一句,一向玩世不恭的眼底,隱隱的現著血絲,“舅舅,你放心,我不止要將母親救出來,還要將你的身上的蠱……”

話未說完,房門砰然大開。

兩人迅速回身,婉溪一臉慘白的站在門口看著兩人。

“溪?你怎麽醒這麽早?”

風沁反應快速,急忙收了急救的藥品,出聲問著,沈浪也趕緊將自己受傷的右臂放了下來,努力擠出一絲笑,裝作昔日的吊兒郎當,彎著唇道:“丫頭,過來讓我看看,一夜不見如隔三秋,想死你了。”

他伸出手,臉上沁著薄汗,婉溪愣愣的看著他,眼裏的淚花轉啊轉的,想要掉下來,可終歸又被生生的逼了回去。

“沈浪,我討厭欺騙!”

她啞著聲音,眼裏有著厭惡。

怪不得,她那個名義上的爹,要讓她下藥給沈浪……原來,真正的原因在這裏。

朔月金良玉公主的唯一兒子!

怪不得他上次中毒,金良玉急得跟什麽似的,而韋清要被問斬,監斬的會是金良玉。

原來,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終究是不疼的。

“丫頭,你……你聽我解釋好嗎?”

沈浪頓時急出了一身冷汗,他才剛剛與她冰釋前嫌,可不想再一次的與她成為陌路之人。

那樣的感覺,太煎熬。

“解釋?你有什麽好解釋的?也是,你出身高貴,身份高貴,像我這樣的卑微女子,怎麽可能配得上你的解釋?”

婉溪冷冷的譏諷,眼裏的冷芒如一把寒刀,直劈著沈浪一身的傷口,鮮血淋漓。

“溪,事情不是這樣的,他也有難言之隱……”

風沁皺眉,歎息的替著沈浪解釋,婉溪驀的厲眸看過,風沁頓時噤聲。

婉溪退了一步,臉色發白的笑著:“還有你,風沁……你居然會是沈浪的親舅舅!可笑我,還一直在覺得選擇沈浪而沒有選擇你,左右為難。原來,我才是天底下最傻的那個大傻瓜!”

“你們甥舅,很好啊!看著我左右為難的做著取舍,看著我如此這般的擔憂著你們所在乎的另一個人……你們是不是覺得很好呢?”

“耍弄我這個小女子,你們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一句一句,她心情激動的喊著,一步一步,退出門外。

沈浪受了傷,臉色有些難看:“丫頭,事情不是這個樣子,我……”

“你給我閉嘴!”

婉溪歇斯底裏的大叫著:“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可以叫我丫頭?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丫頭!我永遠不會愛上一個心機這麽深沉的男人!你說你喜歡我,你難道不是為了利用我嗎?我身份卑微,我也隻是一個小奶娘,可我深得韋清跟韋鈺的喜歡!比起他們,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怪不得,以前的他,會對她忽冷忽熱,會對她生出殺心,而又猶豫。

現在,她全部都明白了!

“沈浪,我真看錯了你!”

最後吼出一句,她掠起裙擺,飛快的衝出大門。

“婉溪,你聽我說,這不是這樣的……”

沈*了一聲,想要追出去,風沁一把拉住門,冷靜的道,“你給我站住!你這樣子,不能出去!”

天快亮了,他又一身的夜行衣,還染了鮮血,這要被人抓住,就是死路一條!

“不行!她要這麽走了,我就找不到她了!”

沈浪掙紮著,臉色慘白,“我剛開始,的確有利用她的心思,可是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了她。風沁,你說,我要怎麽解釋,她才肯原諒我?”

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一根浮木,沈浪充滿希望的問著風沁,言語之間還帶著止不住的輕顫,也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因為心神過於不穩。但不管如何,現在的沈浪,都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沈浪。

愛情就像毒藥,誰先動情,誰先死。

“沈浪,現在當務之急,你先穩定情緒,然後,我們再想辦法。”

風沁冷靜的安慰,轉瞬之間,便安排好了一切:“你傷得不輕先去休息,我出去尋一下婉溪,你稍安勿燥。”

他拍拍他的肩,越門而出。

沈浪拉開門,看著外麵晨曦朦朧的天,心下一片寒涼。

突的,門外一陣刀劍交戈的聲響傳來,沈浪心下一驚,三兩步竄到院子裏,拉開一條門縫看著。

大街上,鐵甲金戈,將整個院子團團圍住。

婉溪跑了出去,沒有多遠,就停了下來。

大街上,好多的官兵。

鐵甲金戈,閃著寒光,踏著韻律不齊的步子,目標明確的向著這處鬧市間的一處民房撲去。

婉溪心下一驚,急忙找個掩映藏了起來,緊張得不能呼吸。

“搜!隻要搜出叛黨,官升一級!”

領頭的大人高呼著,興奮激動的表情,老遠就能看得出來。

婉溪心下猛的揪起,這……是來抓他們的?

才不過一個晚上而已,怎麽就暴露了?

視線看看天空,漸漸的轉移而下,忽的頓住。

一條血色的紅線,點點滴滴的從遠方蜿蜒而至,鮮紅的顏色,明確的提示……婉溪的心沉了下來。

這是沈浪受傷之後,不小心留下的。

怪不得追兵來得這麽快!

怎麽辦?

著急間,鐵甲金已經排著隊,從她麵前急速走過,不過眨眼間,便隻剩一隊背影。

婉溪一咬牙,從隱身之地出來,一道人影“呼”的竄了出來,擋在她的麵前:“溪,你想要幹什麽?”

是風沁。

他一路尋她,正遇到這些人,不能正麵迎上,也隻好藏在暗處,婉溪就正好這個時候跳了出來,看她的樣子是要追上去?

風沁眸光一閃,便攔了出來。

在他的麵前,他不允許她出任何的意外!

“風沁,你放開我!你敢阻攔我去救他,我不會原諒你!”

婉溪急得低叫,沈浪流了那麽多的血,那麽多啊……從皇宮一直到這裏,流到了那間小民房,他到底怎麽撐回來的?

“我不許你去!你現在去,就是飛蛾撲火!”

風沁眼裏閃過了一抹受傷,她的心裏,果然真有那個叫做沈浪的男人啊!

即使兩人在前一刻是多麽的劍拔弩張,視若仇人,下一刻,一旦另一個人有了危險,他們都會奮不顧身的去為對方考慮。

這,便是真正的愛情嗎?

“我不管!我要親眼看著他無事才行!”

婉溪用力的甩開他,突然有些痛恨這個看起來謫仙一般的男人了。

都是因為他,金良玉委身受困,又是因為他,沈浪,不止一次的陷入危險之中!

而他呢?隻是身中蠱毒,便需要這麽多人要為他犧牲嗎?

堂堂一個男人,一國儲君,難道他生來,就是要踏著這麽多至親之人的性命,才能坐上一國之君的位子嗎?

老天,何其不公!

“你在怨我?”

她眼裏的恨意是那樣的明顯,他不用細看就能發現,驀的,那心便有些痛。

婉溪沒有說話,她睜著眼睛看著他,漸漸的從激動,轉過漠然。她一個字不說,風沁忽然就有些懂了。

他放開她,疲憊的靠在牆上,一顆心,前所未有的感覺到累,“罷了,你願意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既然你怨,我就離開。

深深的最後再看一眼她,他轉身,踉蹌的消失在晨曦的清白之中。

蕭條的背影,如仙般的身姿,走得頭也不回,卻仿佛承載了世上最為濃重的負累與悲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