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章真一師太的囑咐

花千蓉使勁地喘了喘,最後那口氣沒接上來,就這麽香消玉焚了。

“娘……娘!”

一聲撕裂的喊叫聲徹底打破了黑夜的寂靜,可是,花千蓉卻再也聽不到了。這個凡塵的仙女,未到三十歲便結束了自己的一切。

已經是清晨,要不是外院巡邏的守衛聽到,搖醒了倒在旁邊院子的李嬤嬤和兩個丫頭,估計這個時候都沒人知道蘭院的女主人已經香消玉焚。

梅院之中,被屋外吵雜聲驚醒的慕容雪正要發爛,卻看到寧嬤嬤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跑了進來。

“死人了,那麽急做什麽?”慕容雪極其不悅吼了起來。

就見,寧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恭喜大夫人,那賤人死了。”

“哪個賤人?”在慕容雪心裏,隻要接近相爺的女人都是賤人,沒有哪個不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的。

“二夫人死了!”寧嬤嬤那三角眼瞪著,咬牙啟齒地說著。

“什麽?”慕容雪居然被這個消息震驚了,晚膳的時候她都還在想要怎麽除去這個眼中釘,沒想到居然有人比自己快了一步。可是,在這個莫大的院子裏,除了她還有誰敢對那女人下手?

沒再繼續往下想,她披著衣服跟著寧嬤嬤衝出院子,跑去蘭院看個究竟。此時,天有些蒙蒙亮起,就見蘭園已經圍滿了人。走進花千蓉死的那間屋子的時候,屍體已經被抬走,隻留下地上一灘鮮血,花若曦傻傻地跪在血泊中間。

聽到腳步聲,沒從悲痛之中緩過神的花若曦抬了頭。看到門口站到慕容雪,眼神中即刻滲出殺氣,緊拽著小拳頭,那模樣就恨不得將這女人給當場撕了。

慕容雪為之一驚,下意識地被這抹殺氣衝得往後退了幾步。喘著大氣,她大吼一聲:“來人,還不快把二小姐帶走?”

沒下人走過去,水若曦從血泊中站起身。不哭不鬧,就像快木頭一般直立著身子往屋子外走。與慕容雪檫肩而過的時候,她稍作停留地看了女人一眼,爾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慌亂的一天,可怕的一天,就如花千蓉預料的那樣,相府馬上對外聲稱二夫人暴斃。讓花若曦想不到的是,花千陌居然沒有繼續追究,也沒有趕來看看屍體到底如何?

當天晚上,花千陌讓丫頭過來傳話,聲稱花若曦因花千蓉之死打擊太大,為了不讓這個侄女觸景傷情,會將她養到十六歲再送回相府,三天後會來接人。

三天下來,水若曦魂不守舍地坐在娘的屋子裏,看著娘生前用過的東西,總是忍不住眼中的淚水。三天以來,她沒見林嬤嬤露麵,卻好幾次看到官家水易決眼睛紅腫地看著娘住過的屋子。

三天後之後的早晨,這是花若曦第一次看到水易明,臉色蒼白,眼睛浮腫,一身書生打扮怎麽看都像小白臉。從頭到尾他沒說過話,也沒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痛徹心扉,還是因為他根本就不在乎有這麽一個女兒。

直到,水若曦被丫頭們帶走的時候,才見水易明微微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很快又低了下去。

……

時光倘若流水,十年的時間晃眼而過。

當年水若曦並沒有進宮,也沒再見過花千陌,而是被來接她的丫頭送到了花千蓉棲身過的古刹庵,她之後的生活起居全都由李嬤嬤和小敏,還有碧柔照顧。

生活過得簡樸,附近的亂葬崗成了她最喜歡去的地方。那地方讓她明白為什麽現代的人喜歡盜墓,因為墓地裏除了金銀珠寶,還有很多從世間消失的秘籍,讓她真是受益匪淺。

不短的十年,最讓她津津樂道的就是教她東西的師傅,十年來換了不下五十個。唯獨真一師太,這一住就是十年。

十年來,她隻知道師傅名號為真一師太,來曆不明,婚否不明。在她看來,這個師傅是所有師傅中最嚴厲,最殘酷,最冷漠,冷漠到已經讓人感覺到了冷血。

以前看小說的時候看到的那些絕世高人多麽地風光,現在她真是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風光背後的可怕。

陽光溫柔的午後,她躺在了附近村民剛剛挖好的墳坑裏,忙裏偷閑地塞著太陽,聞著屍體之外的野草花香,對她來說可是一種享受。

奇怪?

今天眼皮子怎麽一直在跳?

很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看到太陽已經離開了正中,真是難得師太放自己一天假。每天都有學不完的東西,讓她十年來都沒好好地睡上幾個晚上。

十二歲那年從一座墳裏偷到一本唐門秘籍,攻破這本秘籍治好了臉上的傷疤,變成了比花千蓉更漂亮的美人。可,當她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去見師太的時候,師太卻冷冷地告訴她,女人太美就是禍水。

為了不惹老怪物生氣,她隻能做了*貼在臉上,讓李嬤嬤和兩個丫頭都以為她臉上的傷疤再也去不掉。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感覺,覺得老怪物貌似對花千陌派來的人都遮遮掩掩的。

“小姐,師太讓您回去。”小敏遠遠看到躺在一塊空墳裏曬太陽的主子,大聲地喊了起來。

唉……

好不容易的悠哉估計又沒了,若曦懶洋洋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墳坑爬起來。沒多問,反正就算問這丫頭也不會知道那冷血動物叫自己幹嘛?

跟著小敏回到古刹庵,門前的一幕無疑又讓她的思緒回到了十年前。十年前的那天,也是這個時候,華麗的馬車將花千蓉和她接進了相府。而,花千蓉就從此再也沒走出來。

可,眼前過於豪華的馬車顯然不是相府的,看趕車人的打扮應該是宮裏的人。因為她記得趕車的師傅就是那次將她和花千蓉送回相府的人,恍然大悟才想起皇後許諾將她送回相府的時間到了。

“小姐,師太在裏麵等著您呢?”小敏小聲地催促起來。

水若曦聽完快步地走近庵內,此時,碧柔和李嬤嬤把打包好的衣物送上了車,而師太的房門開著。

一步步邁進,站在門口的水若曦突然心跳加速。抬頭,就見平日束發穿著道袍的真一師太居然換成長裙,長發披肩,雖已是白發蒼蒼,可那五官很明顯地告訴任何人,師太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大美人。

“回來了?”師太的口氣帶著點傷感。

“嗯!”水若曦已經習慣了師太冰冷冰的態度,關上房門走了過去。

一張陳舊不堪的木桌,桌上擺著紫砂茶具,杯子裏已經倒上了兩杯茶。席地而坐,師徒倆各自端起杯中的茶喝了一口。

空氣中凝結著一種奇怪的氣氛,這種氣氛壓抑地水若曦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吸了吸鼻子,她開了聲:“師傅,門外……”

“嗯!”師太點點頭,淡若冰清地笑了笑開了口:“時間到了,你該走了。這是你的命,你沒有選擇。”

水若曦有些不太明白真一師太的話,隻是覺得這話曾經在花千蓉口中聽過。雖然沒有跟外界接觸太多,可是真的在這些師傅身上學會了很多。比如說,鎮定,就算是身邊擺著一灘的屍體,她也能麵不改色地坐在血泊之中。

“師傅知道你心中一直有很多疑問,你要走了,可是師傅卻不能告訴你,這是師傅曾經答應你娘的。”師太說話的口氣更是平淡,如水,如塵,輕描淡寫地說著那痛苦的過往。

水若曦眼前一亮,震驚地看著師太。想不到,這一切居然是花千蓉早就安排好了的。難道,這個娘回相府之前就已經料到了很多事情?

“你不是一直對師傅的身份很感興趣嗎?”師太說完這些,居然有些哽咽地頓了頓,才繼續說道:“師傅不僅是你的師傅,也曾是你娘的師傅。”

“什麽?”這樣的答案讓水若曦難以置信地張大了嘴,怎麽都想不到真一師太居然是花千蓉的師傅。

師太歎了口氣,心中的悲傷盡顯眼底。十年了,水若曦別說看到師太傷心,就算是生氣都未曾見過。在她心裏,師太處事不驚,永遠都隻會那種冰冷的表情。而現在,師太的眼底居然有了淚水。

“師傅!不……師祖!”激動之餘,她爬起來跪在地上連連給師太磕了三個響頭。

師太沒有起身阻止,淚水劃過的臉上又勾起了溫柔的笑,滿足地說道:“千蓉在天之靈一定會倍感安慰的,你不僅是塊習武的好料子,也是將來可以做大事之人。”

“娘……”水若曦再也控製不住情緒,自從當年看到花千蓉死在麵前,她就再也沒哭過。

孤兒,孤兒是什麽?

沒人疼,沒人愛,養父雖然對自己好,可畢竟不是娘。娘是世上最親的人,最貼心的人。花千蓉的關愛如流星般短暫,可卻給了她兩輩子的母愛。她知道娘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可是娘卻看不到她將來的強大。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該走了,師傅也好,師祖也好,這不過是一個活著的稱呼罷了。”師太擦了擦淚水,臉上漸漸地恢複了往日的平淡。低下頭,她從桌子底下拿出個包袱放在水若曦腳邊道:“這是讓林嬤嬤拿來的,她說這是你娘留給你的。”

水若曦快速地打開包袱,包袱裏裝著金銀首飾,還有一些麵額不小的銀票。這些,就是當年林嬤嬤死前的那晚帶出來的嗎?

難怪,當時林嬤嬤哭得那麽傷心,原來林嬤嬤早知道會發生事情。而,事情發生之後她也沒見過林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