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021章 驚鴻一瞥

“啊!”天際一記雷響,床上的女孩兒猛然坐起身,額間的冷汗緩緩落下,帶著一臉的驚恐與不安。

自戰場之上回來,她便做著同一個夢,夢裏,似乎有人一直叫著她的名字,她清楚的明白那是個男子,可卻看不清那模糊的容顏,她想要走近,他卻越漸離的遠,而唯一看清的,便也是那滴滴血跡……

床簾這時被人挑起,一張素淨的小臉探了進來。“小姐,又做噩夢了嗎?”

憶兮這才抬起眸,對上笙兒那張擔憂的臉,淡淡的目光掃過這古樸而精致的房間,無奈的笑笑,她怎麽忘了,這裏已經不是她的時代了。

“小姐?”笙兒的聲音透著擔憂,自小姐這次回來後,幾乎經常被夢魘嚇醒,連性子都變了不少。

窗外依舊是電閃雷鳴,即便是關了窗戶,也絲毫減退不了什麽,望向窗口,憶兮稚嫩的聲音淡淡開口。“雨還未停嗎?”

“這雨已下了些時日,想必也快晴了,小姐切莫擔心。”笙兒恭敬的回答。

憶兮淡淡回眸,清澈的眸光淺望這不過十三歲的女子,卻是這般沉穩,無奈的搖搖頭,想著自己前世的十三歲,還隻是爸媽捧在手心的明珠吧!

“我知道了,你先下休息吧!”

“是!”笙兒很是聽話,或許是已經習慣了眼前主人,低聲回應,卻也緩緩退下。

著上素白的單衣,憶兮靜靜走至窗前,抬手推開窗戶,雨水順著寒風偶爾吹打進來,憶兮卻也無動於衷,抬頭望著偶爾電閃雷鳴的天空。

夜涼如水,身上縹緲素白單衣如穿梭風中的雲,被夜風輕輕撫動,帶著飄然出塵的瀟灑。

如此陌生的世界,隻有她孤零零一個人,麵對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沒有一絲光線,沒有半聲輕響,死寂駭人。

這裏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這裏,一切都弄錯了,弄錯了,卻回不去。

心底的悲傷泉湧而上,幾乎滅頂的淹沒了她,隨之而來的是幾近絕望的孤獨。

她想念父親、母親,一切曾經熟悉的人,可是,卻回不去了。

“憶兮,當真是你?”一抹稚嫩的聲音響起,憶兮已是一頓,轉過身,卻也看見一抹淡藍色服飾的男子站在她的寢房內,看模樣亦不過十二三歲,隻是衣著服飾卻是華麗非凡。

雖容顏未長開,但也算生的俊逸,憶兮微微蹙眉,腦海裏不由閃過三個字,而亦脫口而出道:“夜梓逸!”

不錯,夜梓逸,郢霧王朝的十二王爺,與她私交還算不錯,上次亦是因為跟他喝酒才會無故出現在那戰場上。

看她隻著了單衣,夜梓逸麵色亦是一僵,拿過屏風上的外衣,卻也替她披上,麵色卻不再是往常的吊兒郎當。“派人尋了你好久,那夜之後你到底去了何處?為何是穆將軍送你回來的?”

憶兮到並不覺的有何不妥,畢竟這夜梓逸在她的眼裏,亦不過是個小屁孩,攏了攏衣物,憶兮淺聲道:“我並不知曉,醒來之後便也出現在帝厄的國土上了。”

“帝厄?”夜梓逸好看的眸微蹙,眼神卻也複雜了些,不過片刻卻也恢複成嬉皮的模樣。“沒事便好,我剛回皇城,聽到你的消息便也趕來了,既然沒事,那便隨我去王府吧!上次的酒還未喝盡興呢?”

“你才多大,就喝酒?”憶兮鄙夷開口,這比未成年都差遠了,頂多算個兒童。

而這樣的眼神自是逃不開夜梓逸的眼,一時蹙眉。“喂,憶兮,別忘了,你才十歲,哪裏有什麽資格說我。”

“是啊!我還小,你請便吧!別忘了,這可是閨房。”

“你!”

憶兮心情忽然好了些,也不管他,隻徑直朝自己床榻走去。

夜梓逸無奈聳聳肩,好吧!他的確說不過這小妮子。“對了,穆將軍後日回城,你會去接嗎?”

“哥……”

···

皇城鬧市

黑色的駿馬揚起馬蹄,踏在青石之上,蹄聲鏗鏘,響徹整個巍峨的皇城。

“駕!”飛馳的馬蹄聲打破了原本的喧囂,兩匹駿馬快奔而過,帶起煙塵飛揚。

錦衣玉袍,光鮮神氣,馬上之人呼嘯揚鞭,所到之處眾人紛紛讓路,卻不想前麵躺著的人卻無絲毫反應,馬上的人一驚,慌忙勒住韁繩,身下的馬突然受驚嘶鳴一聲幾乎便要立起,暗處卻也瞬間多出兩人,一把扯住馬韁才免去一場混亂。

那人伸手輕拍馬身以示安慰,皺眉向前看去,卻也翻身下馬,另一人見狀,也無奈的聳聳肩。“我說憶兮,不過是個奴隸,你竟為他勒了韁繩?要不是我為人公正,這次的比試,你可就輸了。”

將手置於馬背,夜梓逸一臉疑惑的看著已然下馬的人。

憶兮不說話,一襲白衫男裝著身,青絲束於腦後,她本身並不會騎馬,但這身子的主子似乎對騎馬情有獨鍾,不過剛上馬背,那種默契亦是油然而生。

清澈的眸光落在那些蓬頭垢麵的奴隸身上,他們赤**上身,破舊的抹布卻也隻從腰間到膝蓋,脖頸處有項圈,而那鐵鏈卻也連在了大石鎖之上。

心底一緊,奴,奴隸,這個國家最低賤的人群,或許在常人眼中,他們甚至連最尋常的畜生都不如。

而他就這般蜷縮著,腳上戴著沉重的腳鐐,雙手被麻繩反綁在身後,全身上下遍布傷痕,綻裂的鮮紅與青紫觸目驚心,他似乎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那老板也驚恐的跑了過來,行商多年,又怎會判斷不出眼前這非富即貴的公子,莫說衣著華麗,單是能在皇城驅馬之人,又怎會是常人。

那老板驚恐的道歉著,手卻不忘一把粗暴的向地上的人踢去,正好落在那人猙獰的傷口,許是疼痛,那人也低吟了一聲。

憶兮微微挑眉,目光落在那已然溢出鮮血的傷口,沉聲道:“無事,本就不是他的錯。”

憶兮靜靜的望著地上躺著的人,她不喜歡那老板的態度,更是厭惡,可這,是這世界的生存法則,她並無能力去阻止什麽。

那老板見狀,眸光一轉卻也上前道:“公子需要奴隸嗎?這幾個是昨天晚上才送到皇城的,都已經辦好了正式奴籍文書。”

老板一邊介紹著,一邊粗暴地抓起地上昏迷的那個奴隸的左臂,露出他肩頭一個青色的圓形烙印,“您看,這個奴隸的胳膊上早就打好了我昷岄國的奴隸標記。”

憶兮不再說話,眼前的男子看上去也不過十四五歲,一個隻是十四五歲的孩子……

她不自覺地走上前,撥開那個奴隸臉上淩亂的碎發,露出他俊美的容顏。那是恍若夢幻一樣完美的五官組合,帶出一股淡淡的淒豔,在蒼白的肌膚上盛開。

憶兮驚愕著,不是因為這容顏,而是這雙眸,這無比熟悉此刻卻散發著惡寒的眸……

“我說憶兮,你要再磨蹭,待會就隻怕不是去接人了。”馬背上的少年微微挑眉,這丫頭,何時對奴隸感興趣了?

“我不去了。”看著眼前的少年,憶兮心猛的被拽緊,也不知道為何,顫抖的手卻也馬上想替他解開身上的鐵鏈。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在這裏,以這樣的身份……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少年鎧甲著身的冷傲容顏,他身上全是傷口,竟讓她無從下手,怒意瞪著一旁的老板,幾乎是吼道:“還愣著幹什麽?解開!”

那老板被吼的一驚,呆愣的哦了兩聲卻也快速跑去拿鑰匙,而馬上的夜梓逸卻是摸不著頭腦,這小丫頭還是第一次發這樣的脾氣。

翻身下馬走隻那奴隸身前,委身蹲下,雙手撐著頭,卻也片刻了然道:“果然長的不錯,難怪你會這麽在意。”

“夜梓逸,今日的賽馬算我輸,哥哥那邊我不能去了,你派人去通知一聲。”憶兮麵色青黑,他的身上全是傷,即便想將他挪去轎身也無從下手,還在糾結如何將他帶回去。

白皙的手背猛的吃痛,相比錯愕,憶兮更在意那滿是恨意的眸,這是,明顯的恨意……

剛想收回手,卻見那奴隸卻也被一掌震至數米開外。

“憶兮,你怎麽樣?”夜梓逸慌亂的拉過憶兮的手,看到那白皙的手背上卻也多出幾個侵血的牙印,十來歲的眸光瞬間侵瞞寒意。

那老板見狀更是嚇得魂兒都丟了,剛剛見那小公子喚他夜梓逸,這夜姓是皇姓,而這男子竟是當朝第十二位皇子,逸王。

“沒事。”並未理會夜梓逸,憶兮望著那匍匐在地上的男子,心底的愧意湧現,她當日並未告訴他身份,如今帝厄破國,他身為帝厄的將領必是恨自己的。

攔住夜梓逸想要再上前的身子,憶兮緩步朝那人走去,而一旁的老板卻猛的跪在地上,哭喊道:“王爺饒命,饒命啊!”

扶起地上的人,憶兮竟沒來由的道:“對不起。”

明顯感覺那人身子一僵,卻也沒有任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