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新妝_爭鋒相對(一)
下過第一場霜,天氣逐漸涼下去,在顧少元母子擔心之際,顧清年的病情卻有了好轉,能夠下床走動不說,臉色也回轉了過來,可經此一劫,顧清年身體大不如前,朝中政事也是有心無力,雖掛著個輔政大臣的名頭,實際大半時間都告假在家,政務幾乎全權交給顧少元來處理。
彼時夏家的羽翼已遍布朝野,夏雪籬更是掌控住小皇帝,打壓清流,肆意弄權。
身負重任的顧少元聯合淮王、沈忠仁等人,與夏雪籬明爭暗鬥,苦苦抗衡,廟堂上倒也能維持和平表象,底下兩派卻是鬥得波濤洶湧。
梅馥雖然少時頑劣大膽,嫁給顧少元之後,到底也明白了些朝堂險惡,知道顧少元的不易,便也略收斂了從前脾性,一心想給顧少元做賢內助。
梅家名下經營著許多茶莊、染坊、當鋪、米糧等行當,梅馥是聰明人,從小耳濡目染也通曉些經濟,於是有意幫著顧家料理家事,顧夫人本來不是很信任她,但由於顧清年的身體,一時也分身乏術,隻好讓她學著幫襯些。
這天,梅馥在廳中看賬本,管家躬身立在她身旁聽候吩咐。
一炷香的功夫,梅馥已經看完,她喊了一聲春遲,春遲便遞上筆來,梅馥接過,刷刷刷大筆一劃,將賬本遞給管家。
“這幾項定例全都給我免了,累贅又不實惠,以後這些東西,全改成現用現買,按市價領銀子,多退少補。”
管家看了賬本一眼,梅馥所勾的都是些肥差,平日買辦們總能從中撈不少油水,心中不悅的同時也有幾分佩服梅馥,一眼就能看出利弊,倒不是傳說中那樣的瘋癲野丫頭。
管家應下,剛退出去,就有人來報,說是少爺下朝回來了。
梅馥肅然的臉上頓時綻出笑顏,從軟榻上蹦起來,飛奔出去,嚇得剛走到門口的管家扶牆驚了驚,搖頭歎道。
“再怎麽精明幹練,到底還是性野。”
梅馥進屋的時候,顧少元正在脫朝服,丫鬟見她進來,便要開口,梅馥忙將手指豎於唇邊,示意她們噤聲。
她躡手躡腳地摸過去,一把抱住顧少元的腰。丫鬟們見狀,都低頭退了出去。
顧少元轉過身,對她微微一笑。
“阿馥。”
那笑容有幾分疲態,梅馥皺眉。
“怎麽了?今天在朝中遇上什麽煩心事了嗎?”
顧少元捏了捏眉心,搖頭苦笑。
“還不是夏雪籬,非要逼著左翎和齊湘宇兩位大人到北疆做地方官,名義上是賑災扶貧,其實就是要打壓我們的人,難為兩位大人年事已高,還要到那寒冷之地受苦……”
梅馥義憤填膺地幫腔。
“那個討厭鬼實在太壞了!美人皮相,蛇蠍心腸!總有一天不得好死!”
顧少元歎氣。
“罷了,不提他。”
梅馥於是一笑,一麵幫他整理衣領,一麵邀功道。
“少元,最近我想了不少開源節流的法子,省下好些銀子呢!”
梅馥滿心以為顧少元會誇獎自己懂事了,沒想到他卻露出一絲不快。
“家中事務,你按舊例辦就好了,我們顧家一向不曾刻薄下人,何必計較這些蠅頭小利,倒顯得利益熏心似的。”
梅馥是有話直說的人,立馬反駁道。
“這怎麽叫刻薄下人?該給的月錢我一文沒少他們,平日辦事,他們從中克扣些油水,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可這些大筆的銀子糊裏糊塗流出去,總要製止,不然任你金山銀山,也有挖盡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