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這是賭約

程嬌月從馬車上下來,轉頭看著車夫,“剛剛下過一場大雪,東華門路滑易險,本翁主身嬌肉貴,若是讓母親知道你舍易行難,不知會怎麽責罰你呢?”

車夫一驚,趕緊跪在地上,這分明就是翁主自己的要求啊?

茴香眼珠子一亮,趕緊對車夫吩咐道:“你不說出去,不就沒事了?”

程嬌月不著痕跡的在茴香的臉上掃了一眼,沒有出聲,車夫見程嬌月沒有反對,趕緊跪在地上不斷的磕頭,“是是是,奴才從中政門送翁主進宮,再由原路返回。”

“如此,甚好!”程嬌月淡淡的說完,便朝著大門走了進去。

剛一入府,見便到驚鴻郡主從花園南側款款而來,程嬌月微一皺眉,真是冤家路窄。正欲轉身,卻聽驚鴻郡主輕喚一聲,“翁主請留步!”

難得她這麽懂禮,程嬌月轉身看著她,欠了欠身,“原來是驚鴻郡主,可是有事?”

“當然,沒事本郡主叫你做什麽?你今天找人進府給本郡主做衣裳,那些衣裳料子可是你著人準備的?”驚鴻郡主一臉的憤怒,嬌蠻之氣顯而易見。

“素雲坊的衣裳是城裏數一數二的,就連宮裏的貴人也在他們那裏做呢,可是有什麽問題?”

“本郡主問的是料子,本郡主向來用慣了蘇州雲錦,他們拿的是什麽破東西給我?這些東西若是穿了出去,便會覺得本郡主與你一樣,隻配使得那些料子。”

程嬌月眸若煙波流轉,眼底暗藏著怒氣薄然,茴香突然上前施了一禮,“回郡主的話,早起時翁主命奴婢替郡主準備上好的料子,奴婢知道郡主身嬌肉貴,乃是金枝玉葉,用的東西必然都是好的,不敢怠慢,便將前幾月太後娘娘賜給翁主的一匹緞金錦拿了出來,讓裁縫替翁主與郡主一人做一套,想讓郡主試著合不合心意,如果郡主喜歡,奴婢便再叫人照著郡主的尺寸做上幾套,那緞金錦翁主這裏共有五匹。”

“緞金錦?”驚鴻郡主神情一窒。

像是擔心驚鴻郡主在懷疑,茴香趕緊輕聲說道:“那緞金錦向來都隻有宮裏的貴人主子才有,翁主倍受太後疼愛,才得到了幾匹賞賜,太後娘娘說,這些料子,也就翁主配得上。”

程嬌月對著驚鴻欠了欠身,“郡主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嬌月就先行告退了。”

等到嬌月主仆二人走遠之後,英女不解,“區區緞金錦,聽都沒聽說過,有什麽值得她們在那裏炫耀的?郡主用的雲錦,那可是貴比寸金……”

“啪”英女的臉上被重重的打了幾個耳光,“你懂個屁,那緞金錦光是一個角,就可以買一匹雲錦,緞金錦的珍貴是在於有錢也未必買得到,那是身份及權利的象征,她是在嘲笑我們沒見過世麵。”驚鴻最終氣得拂袖而去。

茴香試探的看了嬌月好幾眼,怯怯生生的,“翁主,剛才是不是奴婢太過多嘴了?奴婢隻是見不慣她頤指氣指的模樣。”

“你把你的道理說了,本翁主是罰還是不罰呢?口才不錯,該賞,不過,下次也要注意著分寸,不要落人口實。”嬌月笑看著她,趕緊進了屋子。

茴香在身後不由得吐了吐舌頭,看樣子,翁主並沒有要罰自己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巧兒正候在門口,一見到她們回來,趕緊迎了上去,“奴婢知道翁主畏寒,特地給翁主溫了一壺好酒,做了翁主喜歡吃的小菜,翁主先來烤烤火吧,奴婢這就是上菜。”

嬌月隻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沒有出聲。

等到巧兒退下後,嬌月淡淡的說了句,“稍後兄長會過來,我不想有外人在,你找個名目把巧兒支開吧。”

雖然不懂為什麽翁主突然之間這麽防著巧兒,但是翁主向來主見,必定是有她的用意,茴香沒有多問,也輕聲退了下去。

果然沒過多久,程修能就匆匆趕來,此時他已經換回家常服,一襲翠青色長衫,墨色長袍,頭發僅用一隻玉釵束住,整個人年輕俊逸,瀟灑不凡。

嬌月的眸光微動,兄長向來孝順,但實則內心頗有抱負,前世便是因母親施壓,而鬱鬱不得誌,最後,更是被那賤人所害,死得冤屈,可是,無論順境,逆境,都待她親厚如一的兄長,此生,她必不能再讓他重蹈覆轍。

程修能一坐下便頗為憂慮,“月兒,那大皇子絕非善類,此次你與他立下賭約,萬一……”

“月兒已經很久沒有和哥哥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這酒是哥哥最喜歡的,就讓月兒陪哥哥喝上幾杯如何?”嬌月打斷程修能的話,揚唇淺笑,“再過些日子,怕是彼此都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想要清清靜靜的吃上一頓飯,也怕是奢望。”

當時,程修能並不知道嬌月這句話的用意,隻當是接近年關,宮裏宮外都有諸多的應酬,而這些應酬本是嬌月不喜歡,可是,有母親的示意,卻又不能不從。對於這件事,程修能心疼,卻也無可奈何,這下,反而就不好再多怪罪今天白天月兒的衝動了。

後來一想,隻當是小女孩的心性作遂,受不得別人的故意刺激,雖說月兒不知道自己已經惹下禍根,但隻要他想辦法盡快查明此案,便也就沒有和大皇子之間有效的賭約,程修能心裏的那口氣,也總算是壓下了。

“哥哥平時跟著皇子們學武,如今武功如何?可能打得過大皇子?”

大皇子資質平庸,世人皆知,隻不過,程修能向來溫和,不喜與人爭高低,更何況,對方還是身份尊貴的皇子,就算是當著自己的妹妹,說話也仍然是含蓄得體,“兄長做事但求不丟大公主府的臉,盡力而為便是。”

嬌月眯眼一笑,便再也沒有多說。

因為程修能和嬌月二人各自有心裏的打算,這頓飯絲毫沒有跟案子有關的任何事,說的大多都是嬌月兒時的趣事,這些事,似乎已經離她很久了,現在從哥哥的嘴裏說出來,那些畫麵猶如在眼前重放,熱淚輕輕的打濕了眼角,拂袖,舉杯,悄然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