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六章 誰在算計
季嫿惟柳眉微微一蹙,轉念一想,這季憫秋越是聰慧,目前對自己就越是有利,至於日後的事情,還是等自己重新得回聖寵再說,旁的多餘的事情,且先放著吧。
況且,剛剛這二妹妹提到盛貴儀的時候,那副畏懼害怕的神情也不似作偽,想必她的聰明勁是有,不過說到底還是一個庶女罷了,終究是上不了什麽台麵的。
“其實,以妹妹的看法,倒是覺得寧才人做出這等事情的可能比較小,她隻怕也是受了別人的陷害。”季憫秋這一次倒是想要全心全意幫助季嫿惟。
現在她們季氏姐妹一體,幫季嫿惟便就意味著幫自己,因此,此時,她不得不盡全力,盡心盡力的幫著季嫿惟出謀劃策。
“二妹妹這話我聽著倒也是這個理。”季嫿惟讚同。
不說別的,且是換位思考一番,若今日感染了風寒生病的是自己,呸,呸,呸……假如,當然,她是假如她的身子骨有些許不適的話,那麽自己必定會想辦法讓皇帝陛下知道,但是,絕對不會以這樣的方式。
這不是在赤果果的邀寵嗎,就算後宮的所有妃子,其實都是抱著邀寵,奪得聖寵的心,卻從來都不會有人將這樣的心思放在臉上,做在明處。
而且,寧才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跑到太後娘娘的慈寧宮去截人,這樣的行為,給其他的宮妃十個膽子都不足夠。
“試想,寧才人這才剛剛得罪了太後娘娘沒多久,卻又哪裏還會抱著再一次得罪太後娘娘的心思派人跑到慈寧宮裏去尋皇帝陛下。”這不是在往自己頭上拉仇恨值嗎。
“所以,妹妹覺得,寧才人生病請陛下這一件事情裏麵定然有一些內幕是我們所不知道的,這其中可能有著很多的貓膩。”季憫秋看著季嫿惟的胃口被調了起來,才下了結論。
“妹妹意下何如?”季嫿惟聽出季憫秋話外之音,連忙追問。
季憫秋說了這麽半天,等得便是季嫿惟的這一番話,當下也不推托,直言:“我想請姐姐作主安排我去竹心小築去看看,也好就近探一探寧才人的虛實。”
“這事又有何難。”季嫿惟連想都不用想,就一口應下了。索性,這事於她的利益沒有半分損耗,況且,若是真能摸清楚寧才人的真實情況,於她而言,更是掌握了先機。
季憫秋卻是不懂季嫿惟心中的小算盤,因而對於季嫿惟這般爽快,很是有些意外,她原本以為季嫿惟以前不管怎麽有勢力,有身份,可現在畢竟被皇帝陛下金口玉言禁了足,要操作這樣的事情,隻怕沒有以前那麽容易了吧,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季嫿惟。
這般一走神,季憫秋便想起了季嫿惟之前半掩半藏的那一句話,知道,她和她身後的丞相府其實有著很多暗地裏的勢力,他們一直在深藏不露。
季憫秋想到關鍵之處,連忙肅了肅心神,決定日後在季嫿惟的麵前還是藏上幾手才是正經,不能讓她把自己的虛實都給探個清楚明白。
姐妹倆又坐在一起低低說了許久的話,如此這般,季憫秋這才散去,回了暗香閣。
次日,季憫秋便跟著季嫿惟派來的大宮女半夏領著,找了一個探病的借口七彎八拐的去了寧剪瞳寧才人所居住的竹心小築。
季憫秋到的時候,寧剪瞳已經起了身,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蘇綢繡蓮花的長裙,長發隨意的輕輕挽著,素麵朝天,鬆散的發絲上也僅僅插著一支純銀鑲東珠雕蓮花的長簪。
簪邊的短流蘇隨著她蓮步輕移,踏下台階,一下又一下有規律的晃動著,那裙擺長長的拖拽在身後,如是灑下的一地銀輝光華。
季憫秋微微抬頭,看著那個緩緩踏下台階的女子,如是月華仙子,踏雲而來,一身浮華,飄零其上,看著幹淨,飄緲。
那如玉的五官精致如畫中的仙女,麵容上有著些許的蒼白,但是這也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那絲別樣的蒼白倒更顯得她柔若扶柳,嫋嫋婷婷。
“你來看我?”寧剪瞳看著台階下穿著淺紫色素色長裙的女子,那一身紫色是純色的,僅在衣領和雲袖邊精繡著浮雲紋,發絲挽成了流雲髻,額邊輕輕別著一把碧玉的玉梳,麵容幹淨,五官清秀,看著也是一個美麗俏佳人。
尤其是那雙眼睛,盡管季憫秋此時低著頭,但是剛剛抬頭的那一個瞬間,寧剪瞳還是極快的捕捉到了她眼中的那一抹純淨和溫和。
這樣的眼神,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裏麵倒是很少見。
“給寧才人請安。”季憫秋矮下身子,恭敬的行了一禮,那下垂的視線看著自己淡紫色長裙下麵的膝蓋,無奈歎息,身在這後宮之中,最對不住的就是這雙膝蓋了。
這大夏日裏的,穿得又薄,給宮妃見禮,膝蓋可真夠遭殃的。
尤其是她們這等剛剛入宮的新晉采女,乃是有品級的妃嬪中的最末等,除了宮女,見到哪個品級的宮妃,都得行禮。
見到皇帝、皇後、太後那種的,還得跪下來行大禮。
不過索性,因著她還不曾承寵,所以沒有晉位分,沒有達到才人的品級,用不著每日裏去皇後娘娘的榮興宮裏請安。
所以說,這於她而言,倒還是好事一樁,不過,這樣的好日子隻怕也持續不了多久了,就算她不想,她的身後也會有人在推著去做。
“季采女,快免禮。”寧才人將心中對季憫秋的評價收起來,不冷不熱的道。
說起來,寧剪瞳自己覺得她與這季采女素來不曾打過交道,著實不知道,季憫秋此次所為何來,不會是像其他的宮妃那樣,要不是跑到自己這竹心小築來偶遇皇帝陛下的,要不就是不滿皇帝陛下對她的恩寵,又仗著比自己的品級高,來噎自己的。
又或者,像是董禦女和林采女她們一般聽說自己受了風寒,是真心來關心自己的。
“謝謝寧才人。”
季憫秋從容起身,抬頭看著寧剪瞳,隻見她一張似雪的鵝蛋臉上,麵色微微有些蒼白,但一雙大眼睛如夜空的朗星一般,放射著光芒,瞧著煞是有精神。
“季采女請座。”寧才人看季憫秋看著自己,見她一雙如水的眼眸中,倒真的流淌著幾分真心實意的關切之意,心下一軟,給她看了座,又吩咐了宮女看茶,端果點。
“寧才人太客氣了,我此番前來,卻是聽說你昨兒個夜裏著了風寒,便進來探探,看你是否好些了。”季憫秋說著,眼神裏毫不作偽。
實心眼裏的話,季憫秋的私心裏並不討厭寧剪瞳這樣的女子,相反還很是欣賞她,隻是欣賞之外,又多有一份憐惜,她這樣的女子,一身的傲骨,如同冬日裏的寒梅,開放燦爛肆意,且有傲雪之意。
說實在的話,這般的性子,其實並不適合後宮。
“多謝季采女關心,確實好了大半,其實……”寧剪瞳頭一低,沉默了一會兒,才接上話:“本也不是什麽大毛病,都是我那大宮女溫柔太過於大驚小怪,不聽我的勸說,偏生急得慌手慌腳的,還一下子就闖入了太後娘娘的慈寧宮。”
“你看看,這下子,將諸位姐妹們都驚動了,事情大得都不好收拾了。”說罷寧剪瞳的臉上少見的露出了一絲羞澀之意。
那一抹羞澀出現在她那張絕美清高的臉上,卻有著天然的和諧感,與今日所著的月白華裙倒是相得益彰。
季憫秋心中又是一歎,好個美人,就算是如西子一般捧心皺眉,也是好看的緊。
隻是,若是說上正事,此時寧才人的這番說辭,讓季憫秋總算是知道了,也正好符合她在季嫿惟麵前的推測。
寧才人確實是一個十分清高孤傲的女子,所以,她斷然不是一個會用身體染了風寒之症的事情來爭寵的人。
“有病就去宣太醫來看病,這個倒真真是正理,隻是萬萬沒想到,寧才人的大宮女膽子居然這般大,不過,由此也可看出,她對寧才人的一片愛護之心。”
“畢竟,那慈寧宮是個什麽地方,不說我了,就連我的嫡姐,正二品淑儀娘娘都不敢輕易踏足。”
季憫秋故意將話說得嚴重,其實她的心中已經明白過來,今日之事,始作俑者到底是誰,她想要提醒寧剪瞳的意味已經很明顯。
“確是這般。”寧剪瞳聽出了季憫秋話中隱藏的意思,你那大宮女膽子這麽大,居然敢不聽你的使喚,當下,寧剪瞳心中便是一緊,呼吸都是一滯。
一開始她也沒有多想,總是以為,確實是自己這大宮女對自己太過於衷心了,不忍看著自己被禁了足,還生著病,是實打實的心疼自己。
畢竟這大宮女溫柔是自己在娘家的時候就伺候在身邊的,是從大學士府裏帶進宮裏來的。
沒想到……
一開始她隻想到了那人對自己利用,卻沒想到,她居然會利用自己的在宮女,自己曾經視為最貼心的婢女來對付自己。
想至此,寧剪瞳的心中一片冰涼,讓麵前的季憫秋通過猜測,無意中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她不知道是該感激她,還是該討厭她,怪她多管閑事。
然而……
寧剪瞳垂了眸,什麽都沒有做,還不曾進的時候,娘就告訴過她,進了宮,她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誰都不可靠,她隻能靠自己。
季憫秋看著寧剪瞳垂下的眼眸,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是那長長的如蝶翼一般撲扇著的睫毛,讓她的心神一陣不寧。
季憫秋能夠十分敏感的感覺到寧剪瞳的身上流淌著憂鬱和悲哀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