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誤會

有一些隱隱的尷尬慢慢地飄了過去,那洛盼桃想了一下,而後清了清嗓門,說道:“算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看那段墨舒終究是要被我下的毒給折磨到了非人的地步了,這一點點的絳珠草就混在他的吃食中好了,隻是也不要隨便地告訴別人,就說是加了一味滋補的草藥,就行了,明白嗎?”洛盼桃故意不轉眼去看穀芽兒,就當是自言自語了。

“原來師叔還有這樣的一層意思啊。”穀芽兒笑盈盈地說。

“我可告訴你啊,這件事你不能給我隨便說出去,若是讓別人知道了,我就真的要將你藏著的東西都告訴了師尊去了,明白了嗎?”洛盼桃有些惱了地說道。

“知道啦知道啦,小師叔如今是越來越囉嗦了,真是的。”穀芽兒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就又舂了那罐子中草藥去了。

“對了,師尊可有說這一次的修行還要多久才能出關?”洛盼桃想到了什麽,轉過頭來問道。

“師尊說了,原本是要練滿七七四十九天的,可是因為如今這藥林穀中有客人,也不會入關太久,但是十天半個月的,未必也能出來了。”穀芽兒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段墨舒誰看管著?”洛盼桃皺了一下眉頭。

“師尊入關之前已經交代好了,每日都是按照他開出來的藥方子搭配著膳食送過去的,若是有了什麽差錯,師尊說可以找小師叔,反正調息這樣的東西,小師叔也是可以辦得到的吧。”穀芽兒的眼睛撲閃撲閃的,很是可愛。

“我就算是會,又為什麽要為他呢。”說著洛盼桃便斜斜地依靠在了塌子上,將鞋子小心地脫了下來,腳後跟上兩個五步蛇齒印還如此深刻,仍是很疼的。

“那我就不知道咯,當年師尊可是說了,若是進了這藥林穀中的人,不論是誰,我們都是要救的,若是不救的話,便是違背了道義,到時候小師叔見死不救,恐怕師尊也是會責怪的。”說著便將已經舂好的藥沫子倒進了一個罐子裏頭,又用蓋子細細地封上了口子,放在了一處的櫃子裏。

“反正我的腳受了傷,自己尚且還不能自救呢,還管他這麽多做什麽。”說著便是輕輕地將自己的腳抬了起來,另一隻手卻是輕輕地撐著桌子的桌麵,自言自語地說了起來。

“小師叔,你怎麽了,受了傷了?”穀芽兒聽了洛盼桃這麽說,連忙走了過來,卻看到洛盼桃的腳上纏著細細的紗布,還滲著血。

“是五步蛇嗎?”穀芽兒問道。

“沒錯。”洛盼桃說著慢慢地要繞開了自己腳上的紗布,卻發現害羞草已經重重地黏在了腳後跟上,一時之間竟也揭不下來,一陣鑽心的疼痛慢慢地席卷而來。

“可千萬不能這麽硬揭的,當心又觸及了傷口,會血流不止啊。”穀芽兒說著拿來了一把剪刀,小心地說道:“我將這紗布慢慢地一塊一塊地剪下來,可能會有一些疼痛,但是也總比你一下子將所有的紗布撕下來的好。”說著看了一眼洛盼桃,說道:“小師叔,你忍著一點痛。”

“來吧,這一點痛又算得了什麽。”說著便咬著牙不去看傷口,穀芽兒小心地將已經沾染了血液的紗布一點點地剪開了,往下多剪一寸,洛盼桃就覺得自己的腳後跟的冰涼又多了一些,直到將紗布剪得隻剩下一小處粘附在傷口上的時候,徹骨的疼痛才完完全全地席卷而來。

“穀芽兒,你小心一點,可千萬不要讓剪刀誤傷了我。”洛盼桃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水,穀芽兒的手也有些顫抖,他強裝鎮靜地說道:“我知道的,你可千萬不要胡亂動。”說話之間,剪刀的刀鋒已經觸碰到了肌膚上,隻聽到咣當一聲,便是那紗布摻著含羞草的碎沫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小師叔,你這個傷口也不是很深,怎麽的就突然之間流了這麽多的血啊。”穀芽兒說著連忙將一小塊棉花團子摻著止疼的藥水慢慢地抹在了洛盼桃的腳後跟上:“你忍著一點,如今幫你止疼,要不然等一下要消毒的時候你可得有罪受了。”

腳後跟傳來了一絲清涼,洛盼桃隻是微微地咬住了嘴唇,而後淡淡地笑道:“從小留下來的病根了,有什麽辦法的,便是受不了這樣的疼痛,可是命裏頭活該有這樣的劫數在的。”

“小師叔可不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了,師尊當時可是說了,對你這樣的女子,有的時候多流一點血未必是壞事,便是這樣才能體內的機能不斷地循環起來呢,原本體質虛寒的,有了這樣一點的病症,反而成了好處了。”穀芽兒笑著說道。

“你這個小孩,要說你懂事嘛,有的時候你還真是咋咋呼呼的,要說你不懂事嘛,你還真是可以說一些讓人暖心窩子的話的,反正我也是認命了的,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隻是有一點,我既然知道了往後會受什麽樣的傷害,現在便是讓我有了什麽浸在甜言蜜語中的事情,也是斷然不能改變了我的決心的。”說著便是將那帶血的紗布狠狠地往廢物簍子裏頭一扔,也就掩麵不再說話了。

“小師叔,你怎麽好像在胡言亂語了,我可是什麽都聽不懂的。”穀芽兒有些發愣,一邊已經將剪刀放到了櫃子中,又將一些沾了血汙的棉花團子放在了廢物簍子中。

“不知道也好,反而幹淨。”洛盼桃懶懶地說了一聲,便是要將手帕蓋在臉上,要倚著窗欞睡去了。

“穀芽兒,穀芽兒。”窗外有人在叫著逸風,洛盼桃細細地聽了一下,知道是逸火這個臭小子來了,“我剛才與你說過的話,你可是記得了?”洛盼桃看了一眼穀芽兒,那穀芽兒點了點頭,說道:“自然是記得的了。”說著靠近了洛盼桃,說道:“隻是這件事情如果惹出了什麽禍來,到時候可是要小師叔你自己承擔著,萬一師尊怪罪了下來,我可是萬萬不敢承擔的。”說著便是從她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些的猶豫不決。

“傻孩子,我讓你做的好事,難道說還要你幫我擔著錯誤嗎,放心吧,就這麽做吧,啊?”說著便說道:“你快帶你回應人家一聲兒。”

“在呢,在呢。”穀芽兒小聲地靠著窗子說了一聲。

“好了,快點去吧,到時候再跟我說你們之間說了什麽,明白嗎?”洛盼桃笑嘻嘻地說道。

“知道了。”說著穀芽兒端著一盆子的沾著血的東西出去了,洛盼桃頓時覺得自己的耳邊清靜了,正好也覺得身子懶得很,就幹脆漸漸地睡了過去。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洛氏盼桃乃隱逸閣餘孽,雌於君側,意圖謀反,顛覆朝綱,其罪當誅!念爾曾侍於朕,特加恩賜令自盡!欽此!”宣旨太監麵無表情的將聖旨念了一遍,跪在下頭的洛盼桃一時之間隻覺得有一盆冷水慢慢地從自己的頭上澆了下來。

自己是在哪裏,為什麽能夠看到前世的自己呢?洛盼桃似乎是遊離在一個完全平行的空間之間,看到跪在下麵的另一個自己,雙眼被之間全然被一層迷離而又憤恨霧氣所籠罩著。

托盤中的白綾、短匕與毒酒,就是當日要將自己置於死地的東西,段墨舒竟然賜死自己都不願意來看一下,縱然是已經從前世掙脫出來的洛盼桃,看到了此情此景,也難免覺得心如刀割。

“怎麽,朕讓你死,你都不願死了嗎,當初你為了朕扼殺了那麽多的性命,不都是十分幹脆的嗎,如今竟要在朕的麵前裝出這樣好的本事來,可不是要逼朕對你無情?”段墨舒與洛盼桃的交匯之間,段墨舒身後的數名禦林軍猛地抽刀撲向洛盼桃。洛盼桃一身絕世醫術,卻無半分武功,眼見就要死於刀下,殿外驟然射入四條黑影,其中一人長劍一揮,“當”地一聲便震開了隻差寸許便要刺中洛盼桃的利刃。

“如今有人來救了,就想要走?”段墨舒似乎是早有了意料一般,隻是淡淡地冷笑一聲,“洛盼桃,你以為你走得了嗎?仔細看看你的掌心,再來說這話吧!”

洛盼桃翻轉手掌,赫然見雙手掌心正中一片赤紅,一條幾不可見的血線沿掌紋而上。中的竟是斷魂,那是以九九八十一種天下至毒之物煉製而成,無色無味,中毒時掌心赤紅,中者心絞劇痛而死,無藥可解。

“你隻能受死了,我原本也是想要留你的,隻是你越發猖狂了起來,便是讓我也無所適從了,你知道我這麽多的秘密,縱然也隻有死去這一條選擇了。”段墨舒的聲線柔和,可是這一句話分明是對誤入前世夢境中的洛盼桃說的,因為那個時空的段墨舒已經轉過臉來,滿若桃花一般地對著洛盼桃笑著,眼神裏卻是分明淬著毒液的。

“段墨舒,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洛盼桃翻轉之間突然之間坐了起來,胸口就好像是被什麽灼燒過一樣,十分地疼痛,她一時之間隻覺得口幹舌燥,抓住了身旁的茶杯便是一飲而盡,卻聞到了身上的茱萸氣味,一時之間竟然覺得想要嘔吐起來。

“為什麽自己縱然是重生了一遭,還要受前世的酷刑,原本已經是可以忘了的,卻還要與他有這麽多的糾纏嗎?”洛盼桃捂住胸口,絕望地想到。

前幾日縱然是恨著他,卻還想要守在他的屋子外頭,尋找一些的蛛絲馬跡,所以身上也染上了茱萸的氣味,如今聞起來,反而是自己的不懂廉恥了,便是為了這樣的一個人一再地付出了真心又有什麽用呢?

這麽想著,便要將身上的衣服也撕扯了下來,不願意沾染這樣肮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