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與我何幹

隨著官桂的尖喝,段墨舒猛然察覺背後傳來一陣刺骨殺氣,他心頭一驚,急速閃避,堪堪躲過背後刺來的致命一劍,卻仍被割破了胳臂。

官桂連滾帶爬的撲到段墨舒身前,怒視背後偷襲之人,尖聲怒喝:“張書鵬,你想做什麽?”

張書鵬冷笑一聲,扭頭看向陸銘:“大哥,戲該演完了吧!”

正與一名壯漢打鬥的陸銘聞聲一震,隨後麵無表情的收了手,卻是徑自走到了段墨淵身後。他看著神情一怔的段墨舒,眼底閃過幾分複雜之色,嘴唇囁嚅,卻沒有吱聲。而隨著他的叛變,其餘侍衛也相繼收手,沉默的站到了段墨淵身後。

段墨舒冷視眼他們,抑下心底的失望,轉目看向眼神陰冷的段墨淵,淡淡道:“果然好手段!”陸銘等人是他的心腹親衛,卻未想到他們竟會被策反。

“陸銘,張書鵬,你們竟然背叛太子殿下!難道你們忘了當年是誰救的你們?”官桂分外憤怒,瞪視陸銘等人的目光幾欲吃人。

陸銘有些不自在的瞥開目光,沒有作聲。張書鵬則譏諷的睇他一眼,“太子殿下待我們有恩不假,但自古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太子殿下能給我們的不過區區侍衛之位……”

“今日你們斷然是要與我為敵了?”不待他說完,段墨舒便打斷了他,對著陸銘道。

陸銘隱下眼底的幾分歉疚,對段墨舒道:“太子殿下,我等並不想傷您,若您能束手就伏,我能保證不傷您分毫。”

段墨舒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轉首拍了拍滿臉憤恨的官桂,感慨的道:“今日怕是要連累你了。”

官桂使勁搖頭,瘦弱的身軀擋在段墨舒跟前,死死瞪住陸銘等人,咬牙切齒的道:“太子殿下,這裏有奴才擋著,您快走!奴才今日誓死也不會讓這群狼心狗肺的逆賊傷害您!”

“果然好奴才!”段墨淵捂著傷口,冷笑,“你放心,今日我定會成全你一片忠義之心。”

段墨舒舉起烏金軟劍,注視段墨淵,緩緩開口:“你之先喚我為兄長,若然我們一母同胞,今日你之舉即為軾兄,你就不怕陰私報應?”

聞聽此言,段墨淵驀然大笑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直笑得雙目腥紅,眸中恨意深濃:“報應?若有報應,也該是你來嚐!當年母後帶我逃出宮,整整四年,我們如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母後給人下跪,我給人學狗叫逗樂,隻為一簷避身,隻為一口飯食。而那時,你在做什麽?做著你尊貴的太子殿下,綺閣金殿,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段墨舒眼神閃了閃,神色漠然,“你如何,與我何幹?”

段墨淵猛然厲喝:“憑什麽!憑什麽你能過的比我好?憑什麽你能當上太子?憑什麽被虐待被折磨的不是你?”

段墨舒冷笑,仍道:“又與我何幹?”

段墨淵被徹底激怒了,卻反而冷靜下來,他看著段墨舒,冰寒蝕骨的下令:“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陸銘有些躊躇,但段墨淵帶來的四人毫不遲疑的揮刀便攻向了段墨舒。張書鵬看出陸銘的猶豫,心中一急,當即大喝一聲,“大哥,事到如今,不是他死,便是我們死!”

陸銘掙紮了下,一咬牙,低喝一句:“上!”

局勢瞬息轉變,段墨舒被陸銘等人及四壯漢團團圍住。他們攻勢狠厲非常,無半分手軟之態,段墨舒縱然武功不俗,終有些寡不敵眾,一時間便現出幾分左支右拙。

官桂眼見他落了下風,急怒攻心,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就要衝過去,卻被段墨淵一腳踹中心口,登時噴出一口鮮血,爾後倒地再未起來。

段墨舒心中一緊,想去救他,奈何分身乏術,而這一分神,身上頓時中了兩刀,鮮血淋漓刺目。

段墨淵在旁冷冷觀看,一瞬不瞬的盯著段墨舒的身影,眼底交錯閃過惡毒、興奮、暢快,還有幾分複雜難明之色。

這些人的武器上明顯淬過毒,段墨舒的傷處隱隱開始發黑,而他隻覺四肢逐漸酸軟,眼前也慢慢模糊起來。他的毒傷本就未完全康愈,眼下新傷舊竄,令他的處境越發危險。張書鵬等人自然察沈出他已有些力有不逮,當即一喜,攻勢愈發狠辣凶猛。

“太子殿下,今日你是逃不出去了,何不幹脆放下劍,我等也能留了你一具全屍!”張書鵬叫囂。

段墨舒絲毫理會這等跳梁小醜之意都無,當日他是信任陸銘,方將他的結義兄弟收攏在了身邊,卻是看走了眼,竟是頭白眼狼。

盡管段墨舒已趨下風,但陸銘等人一時間仍未能拿下他。久鬥不下,張書鵬眼珠一轉,與左右之人使記眼色,借著他們的掩護虛晃一招,閃身至後方,趁段墨淵不備,表情猙獰的直刺其後心,眼見就要得手,一記淩厲至極的掌風陡然朝他劈來。他大驚失色,就地一滾,萬分驚險的躲過了這飛來一掌。

然而,還不等他看清是誰攻擊了他,猛地腰腹一陣劇痛,隨即整個人便飛了起來,重重砸在了牆上。他連痛叫一聲都未發出,便吐血暈死了過去。

陸銘等人大駭,卻無暇他故,隻因破廟之中突然出現的四名黑衣人。

他們一出現便分據一方,將段墨舒護在了當中,輕鬆已極的擋住了陸銘等人的攻勢。陸銘對了幾招,立時明白他們這些人遠非對方的對手。

段墨淵顯然也看了出來,麵色有瞬間扭曲。眼見就要將段墨舒除之而後快,竟半路殺出幾隻攔路虎,如何不讓他恨怒交加?他看著被護得滴水漏的段墨舒,眼中的恨毒猶如實質般射在段墨舒身上,讓段墨舒想忽略都難。他皺了皺眉,實在想不通段墨淵為何對他有如此大的恨意。若按他先前所言,是因其曾受過罪而他沒有,故而生恨,如此也太過啼笑緣非了!

而就在這時,四名黑衣人已破開陸銘等人圍攻,其中兩人各扶段墨舒一肩,足尖一點,便帶著他從破廟破開的一角屋頂飛掠衝出。而餘下二人踹翻了幾名壯漢,隨繼跟上。瞬息之間,五人便不見了蹤影。

段墨淵臉沉得幾欲能滴出水來,而陸銘等人剛掙紮著爬起身,眼前驟然又掠過一道黑影,卻是一名黑衣人去而複反,還沒等他們驚慌防備,那黑衣人一把撈起地上的官桂,繼而飛身而去。

破廟裏噤若寒蟬,陸銘等人皆不敢看向段墨淵的臉色。良久,段墨淵驀地輕笑一聲,“段墨舒,你果然命好!”

盡管他是笑著言語,陸銘等人卻莫不打了個寒顫。

段墨淵環視他們一眼,麵上再無異色。他雲淡風清的彈了彈衣袖,淡淡道:“走吧!孤還需趕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