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已是丫鬟身_第十一章:差別待遇

夫人身體不適又不肯看大夫,大少爺衣不解帶地在床邊陪坐了一夜,這個消息在府裏很快地傳開。乓乓幾聲脆響,另一位夫人的房間鬧得炸開了鍋,滿地的碎瓷片,丫鬟捂著耳朵站在門外沒有一個敢上前勸阻,生怕走錯一步,腳底板會被紮個錐心疼。

“我養了一群什麽樣的奴才,沒用,沒用……”直到屋子的東西被摔了個精光,她才精疲力竭地坐在椅子上。

陪嫁過來的丫頭惶恐地站在門外:“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說著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一眾奴才訓斥:“今天的事,都給我閉上嘴,趕快把裏麵的東西清理幹淨,換上一模一樣的。”

“你給我閉嘴。”蘇辛芙踢開腳邊的碎瓷片,“去告訴殷骨……”

“什麽,小姐……”素絹陪嫁過來前就已經做好了收到姑爺冷遇的心裏準備,她相信小姐也是如此,大家先忍一時之氣,日後再做較量。可是沒想到,姑爺一點兒麵子都不給。兩位夫人分別居住在東西兩院,自打成親後,姑爺根本沒有踏足過她們所居住的西院。

在下人看來,姑爺根本是把他們夫人當吃閑飯的給供了起來。如果不是有著知府小姐這樣的家室撐腰,她們的日子別提多難熬了。

“小姐,姑爺本來就對您不滿,這事兒要是讓他知道,您隻會落個悍婦的罪名,到時候他就更加有理由往東院跑了。”

蘇辛芙一時氣昏頭,被丫鬟這麽一提醒才清醒了,殷骨的脾氣她是了解的,跟他硬碰硬,到時候魚死網破,對大家都沒好處。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憑什麽把一向孤傲的殷骨迷得神魂顛倒。

下人們用世間難尋、謫仙下凡來形容誇讚那個女子的美貌,她雖然懷疑有以訛傳訛過分誇張之嫌,但是麵對眾口一詞的,她不得不信。那個女子怕是比她美吧,蘇辛芙撫摩自己的臉頰,喃喃說道:“我想見她。”自從進府後,殷府的兩個平妻相互之間根本沒碰過麵。一是因為東院那位身居簡出,與世無爭,其實在下人們看來,是他們的少爺不樂意她和別人多走動,有點禁足的意味。二來西院那位心高氣傲,對於見麵之事根本不屑一顧。三來,他們一天不碰麵,當下人們的就多一天好日子。一個有少爺撐腰,一個有知府當靠山,任誰也得罪不起。

素絹以為蘇辛芙口中的她指的是姑爺,笑著安慰:“小姐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不急於一時。”

急?她急嗎?蘇辛芙捫心自問,五年過去,她以為她不會再為他著急,她以為她想要的是飛出這個小小的酒城,可是當食色宴上他拋出那一個誘人的條件時,她把什麽都拋在了腦後。

這是一個機會,哪怕是做妾,也是一個機會。蘇辛芙的瞳孔縮了縮,手指伸進袖子內握住像是握住了什麽東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素絹兒,我要見他。”這一次她口中的他指的是殷骨。

丫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決心,“小姐放心,隻要您保重自己,素絹就是豁出這條命不要,也一定把姑爺請過來。”

“慢著……”她幽幽說道,比起剛才,此刻的她冷靜地異乎尋常。

素絹回頭看她,見她不言語,轉過身指揮其餘下人:“你們快去把屋裏的東西照原樣各買……三份回來。”

眾人應是,從素絹手裏領了銀子,各自退下。

素絹關上門,腳步小心躲開地上的碎片,走到小姐身邊行禮:“小姐有何吩咐?”

“把那塊碎片撿起來。”蘇辛芙指著不遠處花瓶的一大塊碎片說著。

素絹不問為什麽,照做了。

“看得出是什麽質地嗎?”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緩緩問道。

素絹不僅是蘇府的頂級丫鬟更是蘇辛芙的心腹,吃穿用度也都是好的,凡是蘇辛芙的用過的東西,她都略知一二,她低頭仔細觀察了一番:“釉麵光亮,細膩,是極好的彩瓷。”

“你敢摔它?”

“隻要是小姐吩咐的,素娟沒有不敢的。”她的嘴一直很巧。

“很好。”她說著挽起衣袖,露出自己的半截胳膊:“我下不了手,你來。”

“小姐……你。”素絹的手發抖,不敢相信地看她。

“不是聽憑我吩咐,怎麽,這就不敢了?”

素絹咬咬牙上前一步:“既是小姐的命令,素絹自當遵從,但是……請小姐明示,否則素絹無法跟老爺交代。”

她微微歎氣:“不如此,他怎麽肯見我。”

“小姐,我們去找老爺, 請老爺給我們做主。”素絹不忍心地說。

“別忘了,我現在已經是殷府的少夫人,這件事不能讓老爺知道。”蘇辛芙說完,閉上眼睛。

素絹抬起手,碎片的切口鋒利逼人。

而此時此刻的殷骨正守在姍扶的床邊,臉上露出一股倦意和疲憊。姍扶的貼身婢女淺碧好幾次勸他他下去休息,有幾次都跪在了地上,可他仍部位所動,跟一尊雕塑似的坐在床邊,好像紮了根。

殷小虎看得呆住,從前他生病,隻知道一睜開眼就能看見老哥,可她從沒想過,老哥在她的床邊守了多久。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有些痛苦地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時候,房間外傳來一陣噪雜。淺碧不驚動少爺,匆匆走過去看個究竟,見是東院子的素絹,立即拉下臉來:“我當是誰呢?今兒吹的什麽風竟然把素絹姑娘吹來了?”

大家都是奴才,素絹也犯不著跟她客氣,何況她以前在蘇府也是橫行慣了的:“滾開,我要見我家姑爺。”

“你家姑爺,素娟姐姐可別忘了,這裏是殷府,什麽你家的你家的……”

素絹不想耽誤正事,按捺不發:“我要見少爺……”

“等著。”淺碧看她一眼,施施然朝房間裏走去,對著殷骨軟聲稟告:“少爺,東院的蘇夫人派人來請您。”

“什麽事情?”他的目光不曾離開姍扶蒼白的臉。

淺碧想了想:“少爺,您都在這兒坐了一夜,這一夜沒睡多傷身體,夫人是體諒您,請您過去休息。”

聽她這麽一說,殷骨立即拉下臉,嗬斥:“吃裏扒外的東西,你家主子身體不適,你還替別人說話。”

淺碧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的聲音雖然惶恐不安,但是她的表情卻截然相反。

從殷小虎的角度看去,剛好看得到他低時候臉上的笑意。

房間裏安靜了一會兒,一道人影突然衝進來,嚇了他們一跳。

淺碧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衝進來的素絹撲通一聲跪在她的身旁:“少爺,請救救我們家小姐。”

殷骨冷笑:“這裏是殷府,沒有你家小姐。”

素絹沒料到他是這種反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求您救救辛夫人。”她口裏的辛夫人就是蘇辛芙,蘇辛芙和姍扶是地位一樣的平妻,他不能當著他的麵直接叫蘇辛芙為殷夫人,最為妥當的是換個字冠在夫人的頭銜前,但是蘇辛芙入了殷府在官冠上自己的姓氏又會惹殷骨不高興,所以這個辛字是最恰當不過的。

殷骨語氣緩和了些:“起來說話。”

“是。”素絹斂裙起身,得意地盯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淺碧:“大少爺,辛夫人昨夜去酒樓找您,您不在,酒樓裏又有人鬧事兒,結果誤傷了夫人,夫人怕您擔心,一直讓我瞞著,可是……”

“可是什麽?”

“可我實在擔心辛夫人,她燒得迷迷糊糊的還念叨您的名字呢?”素絹說著便嚶嚶啜泣。

殷骨麵露不忍:“請大夫了嗎?”

“大夫來看了,說是皮外傷,但是內有鬱結,導致經脈不通,所以難以痊愈。”

殷骨按了按額頭,長歎一聲:“我是該去看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