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這不可能！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會答應的！”看得出來，沈逸勳的態度很堅決，他是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
沈啟君默不作聲，隻是看著蹲在地上的沈憶茹。“你不答應的話，就滾出去！永遠不要回來的！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沈憶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乞求似地望著沈啟君的臉“爸爸……”沈憶茹近乎哀求地用哭腔抽抽搭搭道“爸爸……你不要趕哥哥走……你……”
沈啟君並沒有給沈憶茹說話的機會“我再問你一遍！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沈憶茹看得到沈逸勳臉上近乎悲壯的表情，突然，沈逸勳徒然一笑，他的笑那麽無力，笑得沈憶茹的心都似乎被撕成了碎片。
“我走。”沈逸勳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黯然地走出了家門。
“爸爸！你太過分了！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我本來是要告訴你們我考上了市一中了！我拿到錄取通知書了！”沈憶茹一把把大紅色的錄取通知書砸到了沈啟君的身上，對沈啟君怒吼道“為什麽是今天！為什麽一定要是今天！”
沈憶茹不顧一切地衝出了家門，她要找到沈逸勳，她要告訴沈逸勳自己已經考上一中了，她沒有讓他失望，她還要告訴沈逸勳，不要走，不要離開這個家，即使要走，帶她一起走！
沈憶茹像瘋了一樣在古澤的每一條街道上漫無目的地跑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哭喊著沈逸勳的名字，跑累了，沈憶茹便蹲在路邊閉上眼睛默數“一二三”，可是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沈逸勳依舊沒有出現在她眼前，“哥哥！哥哥！你在哪裏！你騙人！你騙人！”
從太陽下山到星星升起來，沈逸勳一直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不知道該去哪裏，也不知道改找誰，沈逸勳突然發現自己的世界真的很小，除了沈憶茹，他真的是孤身一人，那沈憶茹呢？離開了他，沈憶茹不也是孤身一人嗎？自己怎麽會舍得沈憶茹孤單？
在一路拐角的時候，沈逸勳和自己打賭，如果能碰上沈憶茹，他就回去，即使要他答應那個無理的條件他也要回去，他不能丟下沈憶茹一個不管不顧，他丟不起。
“哥哥！”沈憶茹首先遠遠看到了沈逸勳，沈憶茹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瞬間又笑靨如花，她興奮地忘乎所以，朝沈逸勳快速跑來。她要告訴沈逸勳，她考上了一中，她考上了一中！
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下來，刺耳而響亮的急刹聲劃破漆黑的天空，星星，仿佛也不再閃爍，沈憶茹的心跳突然漏掉了幾拍。
“哥哥！哥哥！”沈憶茹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撲到了沈逸勳的身上，沈逸勳的周圍一片血泊，殷紅的血跡把沈逸勳原本雪白的襯衫染得通紅。
沈憶茹用顫抖著的雙手把沈逸勳抱在了懷裏“哥哥！哥哥！你醒醒！你不能出事的！”沈憶茹歇斯底裏地哭喊著“你怎麽那麽傻！你為什麽要把我推開！你為什麽要跑過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還有話要告訴你呢！”
沈憶茹的眼淚如傾盆大雨般打落在沈逸勳無力的眼瞼上“傻……丫頭……不要哭……哭……就……不……好看……了……”沈逸勳斷斷續續地勉強撐著。
“哥哥！你聽著！我考上一中了！我考上一中了！你不要睡過去！我還要和你一起去上課呢！我還要和你一起去上課呢！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你怎麽可以丟下我……”沈憶茹嚎啕大哭著。
“傻……丫頭……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記得過馬路……看車子……”沈憶茹的聲音已經沙啞了，她哭著哭著好像連周圍的聲音都聽不見了，沈逸勳的聲音雖然斷斷續續細若遊絲，但她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沈憶茹隻是一個勁地點頭，她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淹沒了她的整個視線“還有……”沈逸勳已經很累了，他感覺到自己快不行了，拚盡全力“我喜歡……”
沈逸勳的話還是沒有說完，他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沈憶茹呆坐在那裏，緊緊地抓著沈逸勳的手不放，自言自語著“哥哥……你的手怎麽這麽冷……我幫你搓搓……”
沈憶茹剛起身想站起來，突然感覺到眼前一黑，她無力地倒退了幾步，暈倒在了沈逸勳的血泊旁。
沈憶茹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手上傳來的斷斷續續地疼痛使她能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在掛點滴。
沈啟君坐在一旁，頹廢地抽著手裏的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沈憶茹望向窗外，外麵的天空一片漆黑，安靜地有些恐怖，夜已經很深了。
“哥哥呢？”沈憶茹醒來的第一句話“哥哥怎麽樣了？”
沈啟君略微抬起了眼皮，他的表情很木然，但對於沈憶茹的醒來明顯還是顯得很興奮地。
“阿茹……你醒了……”
“我問你哥哥怎麽樣了！”沈憶茹“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掙紮著要下床。
沈啟君一個箭步上前按住了她“你再睡會吧，醫生說你要休息。”
“我問你哥哥呢！哥哥在哪裏！”沈憶茹歇斯底裏地喊了起來“我要見他！我要見他！”沈憶茹順勢拔掉了自己手上的針管，推開了沈啟君的手臂，想衝出門外。
“醫生呢！護士呢！我沒病！我沒病！我哥哥被車子撞了！他為了救我被車子撞了！哥哥流了很多血！你們快去救我哥哥！不要救我！不要救我！”沈憶茹想瘋了一樣在床上大喊大叫，不停地用手語捶打著沈啟君的手臂，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迅速打濕了沈憶茹的領子和衣袖。
“你安靜下來！你安靜下來！”沈啟君的聲音無力而充滿哀傷“你聽我說！沈憶茹！你哥哥他死了！他已經死了！就是在剛才！醫生已經宣判他搶救無效！你給我安靜下來！”
沈憶茹的頭像炸開了一般轟轟作響，“你騙人！你騙人！你就這麽討厭哥哥嗎？！你就這麽討厭他嗎？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詛咒！你騙人！我不會相信你說的話的！”
沈憶茹掙脫了沈啟君的手臂，衝出房門，她要去找沈逸勳，她不相信剛才還好好的的哥哥會突然間就這麽沒了。
沈憶茹漫無目的地往前衝，在撞到一個醫生後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沈憶茹不管不顧地一把抓住醫生的白袍“醫生，你告訴我，我哥哥沒有死，我哥哥還活著，對不對？”
沈憶茹泛著淚光的大眼睛仰視著麵前的這個醫生，她的表情哀傷得近乎要死掉，她把最後一線希望都放在了醫生的身上，她渴望聽到沈逸勳還活著的回答。
“你哥哥？是沈逸勳嗎？”醫生問。
“對！我哥哥是叫沈逸勳！他為了救我被車子撞了！他流了很多血……可是，他在來醫院前還和我說話呢……他沒有死對不對？對不對啊醫生？！”沈憶茹拚命擺動著醫生的長袍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是他的主治醫生……”醫生的聲音很慢很輕“沈逸勳他……”醫生猶豫了一會“沈逸勳已經在剛剛被宣布搶救無效……死亡了……”
沈憶茹跌坐在了地上，她突然停止了哭泣，兩眼隻是空洞地看著前方，麵無表情。
沈啟君來到了沈憶茹的身邊想要扶沈憶茹起來“阿茹……乖……跟爸爸回家……回家睡一覺就什麽都好了……”
沈憶茹很聽話地站了起來，就著沈啟君的手走了兩步，沈憶茹忽然一把推開了沈啟君的手“你走！你走！你是殺死哥哥的凶手！要不是你叫哥哥滾出去哥哥也不會出事情！你走！我不要見到你！”
沈啟君也已是老淚縱橫，他默默地站在一邊擦著眼淚，看著重新跌坐在地上的沈憶茹不知所措。
“不對……”沈憶茹又開始自言自語起來“不對……我才是殺死哥哥的凶手……如果我能看著車子過馬路的話……如果我能……嗚嗚嗚嗚……”沈憶茹終於重新哭了出來，嘴裏隻是不斷重複著“我才是凶手……我是害人精……我是凶手……”
沈憶茹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向醫院大門挪去，沈啟君不知所措地跟在沈憶茹的身後，不敢靠近又不敢遠離。沈憶茹隻是仍舊自言自語著：“哥哥……不要怕……我帶你回家……嗬嗬……”就在她出門的那一刹那，她好像看到了沈逸勳站在不遠處在對她招著手，沈憶茹微笑著向他走去的時候，沈逸勳又突然消失了。
一輛林肯從沈憶茹的身邊呼嘯而去，沈憶茹被它帶起的風吹得瑟瑟發抖，她不禁用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身體，回過頭，目送著那輛車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