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 談心
頓時姚敏兒的哀嚎聲傳蕩在荷花池邊上，楚雨馨一陣好笑，卻感覺懷中的笑笑微微動了動，連忙示意姚敏兒注意點兒，姚敏兒這才收斂了聲音：“雨馨，我怕。”
楚雨馨冷冷問了一聲：“你是怕被殺還是怕偽裝被揭破？”
姚敏兒脖子一縮：“自，自然是怕偽裝被揭破了，你不知道，我那姐姐一雙眼跟什麽似的，從小到大，我什麽秘密都沒瞞得過她，更別說八王爺了，他一看我，我就覺得渾身動彈不得。”
楚雨馨實在無奈：“那你怕不怕我不理你，直接將你交給他們？”
“不，不要呀。”姚敏兒帶著哭腔道，楚雨馨懊惱的按著額際，“不想的話，就當那兩人是稻草人，你在上書房都能膽大如斯，你那姐姐和姐夫難道眾目睽睽之下能吃了你？”
“眾目睽睽？”姚敏兒捕捉到了關鍵字，思索片刻猛的一拍腿兒，疼得她齜牙咧嘴起來，隨後卻又放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雨馨，我知道怎麽做了。”
楚雨馨當下腦門上一排黑線，看著姚敏兒瘋瘋癲癲的起身，在亭中轉著，嘴中不斷念叨著，隨後又飛快的離去，連告別的話也無，看的青鳶在一旁瞠目結舌，楚雨馨倒是早已習慣了，讓青鳶準備著回去。
晚膳，依舊是楚家一家的相聚時間，笑笑已然醒來，不過因著下午吃了不少點心糕點，此刻胃口不是很好，但看到出她還是很努力的吃著。
“笑笑吃不下就別撐著了，小孩子別肚子鬧壞了。”楚英雄見著，心不忍，這才吩咐著，青鳶這才急忙將笑笑手上一直扒拉著卻沒怎麽吃進去的飯碗拿開，楚雨馨眼見著笑笑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頓時也笑了起來。
“馨兒，聽說姚府小姐今日又過來了？莫非是出了什麽事兒？”一回來，管家福星便跟楚英雄說起姚家那個瘋瘋癲癲的小姐，楚英雄生怕自己女兒吃虧，這才關切的問著。
“嗯，姚家自己出了點事兒，敏兒找我商量來著，對了父親，這陣子笑笑由你帶著吧，女兒今日身子不太爽利，加之天氣緣故，便是請了京中杏林國手李大夫也沒能治愈，想著笑笑還小，別過了病氣給她……”
楚雨馨一邊說著，聲音越來越低。青鳶在一旁服侍，頭也差點埋到胸口處。
楚英雄知道女兒這是為了培養他與笑笑的感情，也不推脫：“行吧，隻是父親平日裏國事繁忙，你要多陪陪笑笑。”
“那是自然。”楚雨馨笑笑，見父親接受了，連忙歡快的吃著飯。
笑笑飯後被楚英雄抱著離開，竟連哭也無，一雙明亮如葡萄的眼眸在楚英雄和楚雨馨兩人麵前轉動，最後主動抱住楚英雄的脖子，糯糯叫了一聲：“爹爹。”當下差點融化楚英雄的心。
看著楚英雄一陣滿足的離去，楚雨馨的臉這才徹底放下來。
“小姐，看笑笑和老爺相處的不錯呢。”青鳶一邊收拾桌子一邊自顧自的說著，楚雨馨站在窗邊，看著遠去的身影，心裏略微有些失落。隻是，既然已經決定，便需義無反顧。
一連十幾日，楚雨馨沒有見到姚敏兒，也沒聽說姚府有什麽消息。那百膳居她派人去查了，沒人發現姚敏兒去而複返的事兒，索性姚敏兒也被楚雨馨拋諸腦後了。
那日信誓旦旦的四皇子南宮賢自此再也沒有出現在楚雨馨身前，三皇子亦是如此。楚雨馨難得安生的過了將近半個月，可眼看著婚期一日一日臨近，京都外關於楚雨馨病重的傳言也漸漸歇了，隻是不是坊間有傳聞，道是楚家大小姐大概是不能承受皇恩，天妒紅顏之類。隻是外界傳的紛紛揚揚的，楚府的主人卻安之若素。
楚英雄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對於外麵的傳言聽之任之，而回府之後，對於楚雨馨的行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隨著婚期臨近，他越發敏感的發現，女兒也開始焦慮起來。
是的，楚雨馨此刻正盼著她的那陣東風吹來。閻朗按說也離開了近半個月，卻無半點消息傳回，到底能不能取得藥，楚雨馨心中實在無底氣。她此刻心中已然做好了另外一手準備，如果不能病逝，那邊墜河而亡。
安夏國中央有一條綿延不知幾千裏的山脈，因幾乎將安夏國隔斷成南北兩塊，謂之隔斷山。此刻隔斷山中部山腳，一處巍峨的建築裏，閻朗正焦急的轉動著機關，他進入這裏將近半個月了，可是半個月內幾乎沒什麽進展。
這裏是機關世家嚴家的地盤，縱使打聽到了嚴家曾因幫助過一神秘人而獲贈那神秘的藥丸之後，閻朗費了一番功夫混進這嚴家大院中，明明找到了密室，卻始終不得門而入。
“不行，再這樣下去的話，那小丫頭估計該著急了。”眼看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閻朗也越發心焦，這一日，再一次試圖打開密室失敗後，閻朗打算放棄了。
京城，三皇子大婚引發了京城全城轟動，婚禮還未舉行，便有各家嫁妝之事傳出，此次三皇子娶姚家、楚家及王家女，三家在京城皆為聲名赫赫之家，嫁妝顯然是不會少的。
坊間傳聞，自是作為正妃的姚家嫁妝最多，據說良田便有千畝，其餘珠寶首飾，地契商鋪不一而足，該有一百多擔。
而兩位側妃，楚家那位一直沉寂著不吭聲，王家那位可是一早便放出聲來，作為家中的獨女，王雨妍的嫁妝堪比姚敏兒，據說是將原本一半多擔的嫁妝裝入九十九擔中。
至於楚雨馨，據說其父楚英雄甚是費心準備了嫁妝，至於多少，卻是一點風聲也未漏出。
此刻聽雨樓中，楚雨馨焦急的等待著，明日便是婚期，她似乎能預見自己“身死”帶來的震撼，此刻楚英雄站在房間中，看著準備好的嫁妝，從袖中掏呀掏，掏出一疊銀票來，在楚雨馨掙紮時楚英雄將銀票硬塞入楚雨馨手中，言道：“你母親早早便離世，父親也不知要準備什麽嫁妝，想來馨兒此刻也不需要，索性留些錢給你，若是萬一生活不裕，也能幫上點忙。父親無用，沒能保住馨兒。”
那帶著哭腔的聲音楚雨馨聽的真切，當下便呆住，愣愣的站在哪兒，眼圈發紅。算起來，這還是楚雨馨第二次見到父親流淚，第一次自然是楚雨柔被送入家廟，父親躲在書房中默默落淚，而這次，是她出嫁。
對於楚英雄是否早就預知她即將“死亡”，楚雨馨不能判斷，但這銀票送的甚至及時體貼，不得不讓她心生疑慮。青鳶將銀票妥善放好，楚雨馨拉著楚英雄坐在大廳中，看著下人忙忙碌碌。
“馨兒，若，若是過不下去，記得回來，父親便是傾家蕩產，也不願你在外孤苦無依，知道嗎？”楚英雄憋了幾下，終於還是未能憋住心中的擔憂，特意提醒著。
楚雨馨一聽，眼淚簌簌簌掉落下來，她太清楚楚英雄了，他小心翼翼的維護著他們之間的父女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不小心，讓自己疏離了他。
“父親……”楚雨馨哽咽著，終於還是站起身，對著楚英雄緩緩跪了下去，這一刻，楚雨馨從心底，承認了楚英雄這個父親，這個一直為女兒著想的父親，生怕女兒受苦的父親。
“別。”楚英雄連忙將楚雨馨扶起，瞥了眼忙碌的下人，見美人注意這邊，才低聲道：“父親雖然不知道你的計劃，但是相信馨兒一定會處理好。”
楚雨馨點點頭，狠狠擦了擦眼淚，這才在楚英雄的幫助下站起身子，“父親放心，女兒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父親的。”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道出了楚英雄的辛酸和愧疚，也道出了他的祝福。
未幾，楚英雄終是在楚雨馨的勸說下回鬼斧堂了，聽雨樓的嫁妝準備也漸漸到了尾聲，青鳶屏退了其他下人，轉身望著楚雨馨問：“小姐，現在怎麽處理？”
作為楚雨馨的貼身丫鬟，青鳶也隱隱察覺到了小姐的異樣，這才仔細問著。
楚雨馨深深吸了一口氣，吩咐青鳶將之前楚英雄給了銀票分兩份，一份縫入嫁衣內，一份吩咐青鳶小心藏好，看著滿是掛紅的聽雨樓，楚雨馨隻覺得陌生，她拉著青鳶坐下，這才吩咐道：“青鳶，明日我便要離去了。”
青鳶點點頭：“青鳶知道，青鳶是小姐的陪嫁丫鬟，會一直陪在小姐身邊的。”
楚雨馨卻微微搖頭：“不，這次我不能帶上你。”
“小姐。”青鳶驚懼，受傷的看向楚雨馨，卻見她微笑著解釋：“青鳶，若是可以，我自然是希望帶上你的，可是你的存在，目標太大。”
楚雨馨見青鳶沒立即反駁，反而靜靜的聆聽著，便知道青鳶在努力抑製著心中的悲傷，繼續道：“明日或許我會一命嗚呼，或許會溺水而亡，不論是哪種死法，青鳶你都無法與我一般脫身，所以青鳶，楚府的事情，父親還有笑笑，隻能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