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與你永遠相隔四厘米1

與13年1月份回家時不同,14年1月她先是坐車去到隔壁縣城,再搭直達杭州的大巴。

清楚的記得當時她在路上不斷的望向窗外,企圖再找一找阿晴等待的身影,可高鐵這裏根本看不到他所在的位置。

她回到家中,便立刻給他回了個電話。當他知道她平安到家後,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簡單的回了個那就好,讓她先休息休息,等到晚上再打電話給她。

這個老房子在她在佛岡工作的時候,就開始了長期的修葺工作。它原先搖搖欲墜的牆壁,如今又砌了些新磚在四周,以穩固牆基。天花板落下來的那些老牆紙,早被撕掉,她爸自己親自弄了嶄新的天花板。她從那個曾經的長坡,也就是如今變為平地的路走到家門前的時候,都差點沒認出來。

以前的小院子沒了蹤影,說是挖這條路怔了他們房子一米寬的地方,路是寬了,房子變了樣。本來有院子的房子在外麵還看的過去,它好歹有個舊時的模樣在,可如今它被活生生的削掉了一邊,重新砌的那牆顯得不倫不類的,她覺得現在的這個房子雖然比以前要牢固了,可它變成了一個正正方方的盒子,像集裝箱,也像牢房。

她走進去,她爸一個人在家,裏麵鋪了滿地的地麵磚,她將鞋子放在了換鞋的地方,穿著放在那裏的新拖鞋,進去了。她爸讓她先坐在房裏休息休息,過會兒就有飯吃。

她爸也是五十出頭的人了,蒼老了很多。她以前從沒在他頭上找到過白發,可如今她發現他兩鬢全白了,她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臘肉什麽的,還是準備了很多。洗一洗,蒸一蒸,直接就可以變成美味可口的飯菜,她爸手藝一直都不錯,隻是很少見他露一手。

自從跟她媽離婚後,怕是這些日子裏的飯菜也都是自己做的,做著做著就習慣了。她連聲說好吃好吃,她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說實在的,在家裏無非是看電視和玩電腦,再者便是去找同學逛街玩樂,她今天剛回來,也沒那力氣再出門玩耍了,才八點鍾就早早的睡了。

臥室沒怎麽改,房間都是原先的布置,隻是鋪上了地麵磚,在她的房間的盡頭,用一麵牆隔出了一個洗手間兼臥室的空間,還裝上了門。這邊一道,廁所那邊又一道門。

組裝的那個台式機,還屹然不動的坐落在那個寫字桌上,主機用一個凳子穩穩的放著。這電腦隻要她不在家裏,都很少有人用。之前她媽還會玩玩,可如今她一個人在外麵,早就讓它蒙了塵,不過,她能看出,她爸在她回來前是有清理過的。

這天,她沒有去碰電腦,而是早早的躺在床上,玩起手機來。她當然沒忘記要給阿晴打電話,正當她準備撥號的時候,電話如期而至。

她真想跟他說一聲,他跟她還像以前那樣有默契。可她這次沒有說出口,他說他現在在佛山玩,還沒找工作,想過些日子跟他堂哥做生意。

她總覺得他做什麽都會做的很好,不應該在那廠裏屈才。他在電話那頭憨憨的笑著,打趣說,“是啊,我要是沒點能力,怎麽討你這麽個小老婆?哈哈!”

這是他之前就喜歡說的玩笑話,源於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們都猜他已經結婚了,畢竟廣東那邊結婚本來就是挺早的,他也不小了,87年生人。

所以他就愛在她那懷疑的眼光下,說她就是他在這裏的小老婆,家裏還有一個黃臉婆,還有一大群孩子呢。

她常常被他這樣的玩笑逗笑,再回頭看的話,她真不知道這話裏麵到底有什麽好笑的,能讓她那時候那麽開心。

她盡量壓低聲音,以防驚擾到她爸。也許是他認為自己這年紀已經不能像年輕時那樣熬夜看電視了,他現在就得像老年人那樣,晚上八九點就睡,早上五六點起床了。

她爸已經睡著了,她還沒一絲睡意。盡管整個房子都陷入一片黑暗中了,她還圓睜著那雙大眼,同電話那頭的人說著肉麻的情話。

他們之前的電話,從來沒有超過十分鍾,她也覺得沒什麽能在電話裏說的。可這次他們竟然連續講了一個小時,到最後,他哭喊著話費快完了,才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然後約好每天晚上響一下過去,然後再讓他打過來。他主要是不想讓她操心話費的問題,他也一直幫她交話費。

掛了電話後,房間裏安靜的讓她害怕。她還是睡不著,隻好在這黑燈瞎火的房間內,在被窩裏翻看著那些社交軟件裏的內容。她又很久沒有更新過狀態了,又懶得發,便隻是默默的看著別人寫的那些或喜或悲的話語。

不知不覺中,時間到了午夜,必須努力讓自己入睡了。

還未覺察到濃濃睡意的上下眼皮,被她硬生生的合上了。此時眼中景象終於也跟這個房間一樣,漆黑一片。

也許是又重新躺在了自己躺了十幾年的那張小床上,她的夢跟她一樣,回了家。

夢裏她回到了那棵如今早已灰飛煙滅的歪脖樹旁邊,她身在其中,又像遊離在局外看著這裏邊的故事。

那一刻她看到了她自己和梓夫一起坐在那樹上,一同看著對麵的那些舊教學樓。在陽光下,樹蔭中,顯得多麽神秘而美好。

空無一人的操場,布滿了那些樹在陽光下的影子。微風拂來,操場上像是有人影竄動,很是熱鬧。

突然她沒了依托,往下墜去,瞬間眼前所有的場景,都像幕布一樣逝去。來到了他們小時候經常走的那條小巷,離垃圾堆不遠的地方,本來還有一麵未拆的牆。上麵寫著嘉怡會一輩子陪我回家,不然就是小狗之類的滑稽的話語。

他就在她前麵走著,看那身影應該小學時的他。她嘟著嘴跟在後麵,踢著小石子。突然一顆石子踢到了他,他像一片落葉一樣向前倒去。她嚇壞了,知道自己闖了禍,趕緊跑上前去看他怎麽樣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他的臉像在地上長了根似的,深深埋在他的雙臂之間。她費力的去搬他的手臂,想試圖將他翻個身來。

她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他翻過身來。但那一眼望去,把她嚇哭了。他緊閉著的雙眼在不停的流血,頭也破了,渾身是血。

就這樣哭著哭著便醒來了,她應該是坐了那麽久的車太累,才會做這種噩夢吧。早上起來的時候,她爸已經去上班了。她回來的時候,她爸還沒放假。

她隻好自己出去隨便買點什麽吃了,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學校附近的那家牛肉粉館,她又像小時候那樣叫了一碗麻辣牛肉粉,坐在了那個角落的桌子上。

她這次回來還沒聯係過牙簽他們幾個,等會兒打個電話約他們出來聚聚也好。心裏裝著那滿滿的心事吃著麵前那碗香噴噴的牛肉麵,計劃著這無聊的一整天該幹些什麽。

她那幾個閨蜜,如今就隻剩牙簽還在讀書,因為隻有她一個人有大四這一年,其餘的幾個跟她一樣,已經在職場上開始小馬學步了。

“你怎麽老是去廣東啊,還怎麽老是去工廠裏做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工廠裏畢業的呢,做個文員,混口飯吃就行了嘛,幹嘛那麽辛苦去到那麽遠的地方。你這不是自討苦吃麽,唉,不說你了,咱牙簽連業都沒畢呢,咱們這群已經工作了的俗人可別怠慢了我們的大學生。哈哈”

梨子一來就像機關槍似的,劈裏啪啦的說了一通。她也隻好默默在一旁喝著麵前的奶茶,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

牙簽還是以前那樣,在她自己的笑聲中陶醉著。而小白菜還沒忘了當年她對這個隊伍中的分工,便是耍寶。

看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在奶茶店裏耍寶,也隻有跟著他們才能看到。幾個人聚在一起,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她們聊著聊著猝不及防的便聊到了她以前的事兒。

她已經過了最脆弱的年紀,學會了掩飾。在說起以前那些令她心痛的情節時也沒了當初的撕心裂肺,取而代之的則是她淡淡的笑。

“很久沒看到他了,我有一次在長沙還碰到過他,不過那也是兩年前了。他那時也沒跟那個女人在一起,是一個人呢。”

梨子先來攪這灘渾水,見她在一旁不露聲色,她越說越起勁。“我也是聽人說的,他自從畢業後,就留在株洲了。”

她繼續笑著,不回應。“他有什麽好說的,喂,嘉懿,你和那個小頭爸爸之後有沒有擦出愛情的火花啊?嘿嘿,我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啦。”牙簽及時的來解圍,還沒忘記陶醉在自己的笑聲中。

她笑了笑,接過話茬。“他啊,我和他不適合。我大學裏談了一個,又是幾年。然後一畢業,不對,是去廣東工作後,就分手了。在廣東又談了一個,這不,這一回來準又是分手的兆頭。”

她們都笑了,她現在儼然是一個耍流氓的人了。還是一個耍的一手好流氓的人,身邊的人換來換去,還是不如最初的那個人。她是懂的,但這人總要向前看。

“明天逛逛街吧,哦,對了,你那個小頭爸爸啥的,剛也從南京回來了。正好我們都聚一聚,反正都是校友。”

她們一齊望向嘉懿,仿佛這些都是為了她而安排的似的,她也隻好答應了。

對,說好的做好朋友,大學三年也沒怎麽聯係。她還算是合格的好朋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