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僧會_第七章 獻技
盛熾從未出過宋府客院,之前也從未踏足過宋府,對於方位,她僅能憑她對這裏建築的風水習慣來確定宋府主人此時可能所在的宅院,隻不過宋府比起盛府來要大上好幾進,等她急履如風的穿過曲折回廊,拂開拱門外已落葉的垂柳時,突然就發現她所要尋之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急行止步的盛熾與緩步而來的宋定之皆是一愣,盛熾未料到她想見之人這麽快便出現在眼前,以至於她腹稿未成,一時語噎,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麽。
而宋定之也未料到這稀疏的垂柳之後突然冒出一人,還是他正覺得棘手之人,卻見她因行走匆忙雙頰含俏,一雙眼骨碌碌的轉著,神情中含些小狡詐,一時不知道為何,也少了尋常反應。
“大少爺,跟你做個交易,我用一個造紙秘技換你一個舉手之勞,可以嗎?”
“什麽舉手之勞?”宋定之擰著眉頭的樣子,跟沈遠之如出一轍,盛熾每次看到沈遠之擰眉就有種想在逃得遠遠的想法。
“真的是舉手之勞,你想辦法讓宋小姐跟表小姐別來煩我。”
“煩你?”宋定之隨著盛熾的轉首,望向她的背後,幾十步開外,自己妹妹跟表妹正朝著這方向而來。
“跟我來。”
宋定之負手轉身領著盛熾朝另一方向行去,他腳步很快,盛熾一路小跑的跟在他的身後,經過一扇扇的拱門回廊,行至僻靜處時,宋定之止住了腳步,忽爾回轉身,盛熾也便急急刹住了腳步。
“秘技!”宋定之負著手,站在一叢怒放的菊花旁,天青色的長衫顯得他身材頎長,盛熾覺得宋定之這古裝扮相其實絲毫不比現世BOSS西裝革履的模樣差,而現世喜歡他的女人眾多,這一世裏,他的行情應該也是不賴的。
“我隻說一次啊,你記得住就記,記不住就別怪我啊。”盛熾覺得,人生已經如此不易,她為何不給自己開開金手指呢,至少,她想不出她偶爾開次金手指,又能造成什麽後果,更重要的是,這個金手指,其實也是她到這裏來後努力研習得來的。
“嗯,咳,據我的了解,目前宋家與盛家的傳統造紙技藝都是通簡單的撈漿形成紙膜,來控製紙張的薄厚,而沒有纖維排列一說……”見宋定之又擰起眉頭,盛熾很是懂得察色的轉換一種方式道:“也就是紙漿的結構,想要紙張力度強些,不易破,就將紙漿裏的各種草木碎漿切粗點,纖維長點,對吧?對強度要求不大的就在碎料時細細的碎,……”盛熾邊說邊比劃著,見宋定之略一點頭,盛熾覺得自己說上道了,於是更加來勁了,接著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在碎料時可以有粗細變化外,還有其他方式能引起紙的變化沒有?”
說到這時,宋定之見盛熾眼中似是越加光亮。
“紙的薄厚,那是其他各種紙張的一個基本結構,我們在這個基礎上,會對紙張繼續加工,例如我們可以將厚的紙做成蠟紙、金箔紙、油紙……在紙的品種上,宋家遠多於盛府,盛小姐有其他不同見解?”
“啊!這樣啊,我到是沒想過再加工,不過我今天要跟你說的這個想法是你所說的這個基礎上的加上,就是把草木切磨得更加細,有多細呢?就是宋府所出的“軟宣”,在碎料時將料再磨的細上十成……呃,這個,當然有些艱難,不過我想應該是可以再細些的,”盛熾又道:“因為這些草木漿切的過於細碎,所以在濾漿過程中形成紙膜的過程也要艱難些,不過不要緊,我們的目標就是要讓最後的成紙膜極薄、極薄……”
“宋定之一語不發,轉身便欲離去。
“哎哎哎!”盛熾一把扯住了宋定之的衣袖,急道:“你聽我說完啊!”
宋定之擰眉看向自己被扯住的衣袖,不由得反轉身來瞪向盛熾:“請問盛家大小姐,按你所說的秘技,能造出怎樣的紙張來?”
“衛生紙啊……哈哈,就是替代草紙,柔軟,卷折性良好,用於入廁,甚至可以替代絹帕的一種紙張。當然,之所以叫衛生紙,你選材時不能用樹皮雜草秸杆哦,得用木心,紙膜形成後還要進行高溫消毒。”這是盛熾一直以來的想法,代替那又硬又糙還不衛生的草紙,這是一項多麽偉大的發明啊!可惜盛老爹跟宋定之的反映一樣,十分的嫌棄,認為盛熾的建議毫不專業,又太費勁了。
見宋定之良久不語,目光一直落在了她揪著不放的衣袖上,盛熾眼中的光芒才漸漸暗淡了下去,手一鬆,放開了宋定之,卻又不甘心的舔唇道:“不相信的話是你的損失喲!”
宋定之抬眼看向盛熾,帶著一種審視的傲慢,問道:“盛有德把女兒扔進我宋府,又給我出這麽一個餿主意,究竟有什麽意圖?”
盛熾有種被人看破的尷尬,於是訕笑著索性直道:“其實,我還真不想老是說些言不由衷的話,你也別費心思猜了,我爹想將我嫁給你!不過,我給你的這個建議可不是我爹出的主意,那是我這麽多年的研習所悟,你想想,雖然費事了點,如果大批量製造的話,工序拆開來做,也不見得就有我說的那麽麻煩。最重要的是,你有皇家專供的這條渠道,這紙造出來雖然成本可能不低,但是你供的天家可是用得起的,不像我爹,造出這紙來,也隻能自己一家人用,普通百姓家購買力有限啊。”
話一出口,就見宋定之從頭到尾的將盛熾掃視了一遍,眼中不明的意味越加沉重,直至最後才一字一句道:“盛小姐,在下實在不想求娶於你!”
盛熾摸了摸鼻子,不再出聲,在宋定之邁步離開之際,才小聲咕噥道:“那是我爹的想法呢,其實我也是不願意嫁你的……”
宋定之耳尖,聞言腳下一頓,便又提步離去。
未等次日,宋府就差人去了盛府,強令盛府奴仆抬著軟轎,將借病寄居在宋府多日的盛家大小姐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