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僧會_第十五章 私聊

宋定之明顯是看到了盛家大小姐在給自己使眼色,一臉的不情願,卻在頃刻又移開了眼神,一臉的淡然無波,竟是毫不動容。

盛熾撫了撫額,跟盛老爹道:“爹,我能私下跟宋少爺談談嗎?”

盛老爹本又想提什麽男女之防的,話至嘴邊時,突然又應允了,然後附在盛熾耳邊道:“讓他拿貢品宣紙的技術作聘!”

盛熾瞅了一眼盛老爹,雖然對於盛老爹這賣女的行為實在是不齒,不過卻也是讓她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來,至少這個要求在她盛熾聽來,肯定是不能獲得宋家同意的,隻要是不同意,或者考慮再三,那都是需要時間的,而她盛熾,要的就是時間。

待盛老爹一幹人等避了開來,盛熾才琢磨著開口問道:“宋大少爺,你之前明知我們接近你另有目的,現在還要應了這門婚事,你是不是被那夥匪徒嚇傻了?”

宋定之在盛老爹等旁人都走了個幹淨後,態度似乎一下就隨意了起來,在等盛家大小姐琢磨開口提問的這個空隙,他步至一旁客座,端起了下人之前斟好的茶水,吹了吹水麵的茶沫,慢慢的啜飲了起來,聽得盛大小姐的問題,於是隱隱的含了絲淺笑,道:“在下到是沒有被匪徒嚇傻,而是被盛小姐嚇傻了,我到是不知道,原來盛小姐對在下已用情至深,不惜以命相博,實在是,不娶回去就辜負了這一番深情厚意啊!”

盛熾眯了眯眼,覺得這宋定之這樣說話老愛兜圈子,又明裏暗裏的笑話自己,實在是跟沈遠之一樣的令人討嫌,於是直接開門見山的說:“我還不想嫁你,再說了,我爹說了,你想娶我也行,拿你家的貢品宣紙的技藝來換,當然,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所以我也實在不想為難宋大少爺。”

“為什麽不想嫁?”宋定之擱下茶盞,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經的抬眼望向對在自己正對麵的盛熾。

光線從天井處斜斜的照射進來,浮塵暗動,一室的靜謐,盛熾想了想,自己應該用個什麽樣的借口,才會讓宋定之聽起來既不絕決,又能信服。

“盛小姐認為在下的樣貌家世或人品無法與小姐匹配?”宋定之問。

盛熾搖頭,在這個時代這個地方,隻能說是盛家高攀了宋家,雖然都是商戶,但是比財力與名望,盛府是要差上宋府一大截的。

“那就是盛小姐心有所屬了?”

盛熾一遲疑,又搖頭。宋定之說她心有所屬也沒錯,隻不過她屬的不是這個時代的某個人,陳府三公子完全能讓她分得清,他跟陳果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人,所以,在這一世,她其實沒有中意之人。

可是就是那一遲疑,卻讓宋定之黯了黯眼眸,廳裏一時又寂靜無聲。

廳外的牆頭上,幾隻小雀撲騰著,一陣風吹過,吹得牆邊的那棵紅葉樹撲簌的往下落葉,盛熾瞄了瞄宋定之,宋定之的眼正落在牆外邊的那一樹紅的跟火似的楓樹上,眉頭微微擰著,側臉輪廓顯得十分的俊逸,盛熾想,若這世不是為求完成任務,盛家大小姐能有宋家大少爺這樣的良配,也算是幸運的。

盛熾清了清喉頭,輕緩道:“並非是因為我已心有所屬,而是現在我已殘廢,實在是不想誤了宋大少爺美好姻緣,再者,你我兩家向來頗多算計,若真結親,恐怕日後將是矛盾不斷……”

盛熾覺得自己說的極為誠懇,雖然這樣一說,被盛老爹知道了肯定又得勃然大怒,不過,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就必須是盛老爹的棋子,她想如何說,便如何說,她想如何做,那便如何做,盛老爹,以及宋定之,以及所有人,都是為了她完成這世任務的之所以存在,僅此而已。

“是嗎?你是這樣想的嗎?”宋定之覺得,也許之所以將上門提親這事安排給媒人是有道理的,至少會省了被拒絕的尷尬,他不知道盛家大小姐為什麽突然改變了想法,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不聽從她父親的安排了,隻不過她這樣的婉拒自己,就是讓他生出一種極為不適的情緒來,他覺得她的那些理由都太牽強了,她在他不知道的範圍內,肯定藏了一個秘密,對於這個秘密的猜想,他更傾向於之前早他先進到盛家探視的陳家三少爺。

想到此,宋定之微歎一聲,緩緩的浮上了一抹自嘲的笑來,起身撣撣衣袍上的座痕,負手向廳外走去,走了兩步又一頓,回轉身道:“我願以貢品宣紙技藝為聘,且約小姐下月初三醉仙樓一會,屆時,即便小姐最終仍是決定不願下嫁,在下也會將此門技藝雙手奉上,以報小姐舍身救命之恩。”

說完,也不等盛熾應聲,便撩袍跨出了前廳門檻,踩著飄進天井的落葉,步伐堅定的離開了盛府。

盛熾覺得宋定之有扔炸彈的潛質,不管是之前提出的提親,還是幹脆爽快的願意奉上自家的獨門秘技,這一切都出乎盛熾的意料,而宋定之的這種性格,跟她大老板沈遠之實在是越來越像了,很奇怪的是,盛熾覺得自己可以輕易的分清這世與現世陳果的區別,可是卻總是混淆宋定之與沈遠之的區別,這實在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不過盛老爹也沒給她什麽思考的時間,待宋定之一走,盛熾就被盛老爹叫了過去,盛熾也不保留地跟盛老爹說道:“宋定之約我下月初三醉仙樓一會,到時候不管答應不答應婚事,他都給我貢品宣紙的秘技,爹,你要再殺他一次嗎?”

盛有德本來聽女兒這樣一說,十分的高興,卻未料到她最後又來了這麽一句,心下一驚,心想這事之前沒跟女兒說過,事件事就陳如鬆跟那兩個請來的打手知道,這事情怎麽就泄露了出來?於是一張臉都沉了下來,瞪著盛熾道:“胡說什麽呢?”

盛熾聳聳肩,強嘴道:“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殺不殺隨你。”又腹誹道:“這次我等他死的差不多時再救。”

“你這不肖女,盡胡說,也沒個管教了,我怎麽會想著要殺宋定之呢?”盛有德吹胡子瞪眼的,似是怕隔牆有耳,又壓低了聲音道:“這殺人可是要斬首的,何況人家宋家家大業大,錢多勢廣,我也頂多就是想為你尋份好親事,你若嫁給了宋定之,對我們盛家可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他真肯將秘技交與我們,那我們雖說短時間不能掰倒宋家,但至少可以與陳家並駕齊驅了!”盛有德說到此處,竟搖頭晃腦,撚著胡須,臉上是一片誌得意滿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