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6.月下沉思
就在逸雲對月感懷的同時,秦昊月也在天台上對月沉思。
接到莫逸雲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天台上站了很久。秦昊月喜歡望月,喜歡對月沉思,這讓他寧靜,讓他放鬆,讓他覺得,這樣的時候,他才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所以,這個時候他不喜歡任何驚擾,當然也包括即將成為他未婚妻的莫逸雲,況且,他根本還沒有喜歡過她。
秦昊月喜歡守著一個人的世界,按部就班。
秦昊月喜歡守著一個人的回憶,沉醉其中。
一個人的世界,隻要有一個人懂就夠了,哪怕這個人就是自己,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隻是,秦昊月在想些什麽呢?
其實,他也不是很清楚,隻想安靜地站著,感受月光,感受夜的安寧、靜謐。也許,真的是他的世界太喧囂了吧,所以他隻想一個人。從小就是如此,在和媽媽搬到秦家這座深宅大院開始,他就喜歡自己藏在屋子裏,不願意與任何人接觸。這麽多年,他安靜得讓家裏人心慌,安靜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他不喜歡接觸他的家人,因為,他覺得他們——肮髒!對,就是肮髒!在這裏,他感覺不到溫暖,伴隨他成長的就是勾心鬥角,和永無休止的爭奪!爭奪!他是真的夠了,他不願與人爭寵,也不喜歡與人爭鬥。他就是這樣安靜地,一個人長大,一個人成熟。除了幾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他會有笑容之外,真的,他在家裏幾乎不笑。
這次媽媽要他訂婚,他也是安靜地答應,“你想怎麽樣就怎麽辦吧!”因為他知道,即便抵抗了,也隻能換來媽媽無休止地嘮叨、訴苦,當年如何堅持生下他、給他生命如何如何……所以,就這樣吧!當媽媽拿出許多照片,他隻隨便翻了翻,就指著莫逸雲的照片說,就她吧。為什麽選擇她呢?其實,他知道選擇誰自己也不會愛上她,隻是感覺她的眼神很幹淨,像許多年前他喜歡過的小女孩的眼神,透徹得讓人感覺非常地安靜。而安靜,這正是他想要的。
其實,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媽媽讓他結婚的原因!媽媽趙薇薇不過是想讓爸爸把公司的繼承權交給秦昊月,爸爸年前忽然心髒病,即使做了手術,身體也是每況愈下,爸爸看重的是成家立業,其中,成家是最關鍵的!可是爸爸卻忽略了自己曾經的荒唐,不是嗎?因為年輕時候的荒唐,他有不同母親的哥哥弟弟妹妹三個!這也是媽媽讓他盡快成家的主要原因,媽媽希望,待到一切安穩後,再從爸爸那裏爭取權利!
他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隻是媽媽爭權奪利和財產的籌碼!自己訂婚結婚不過是給這種籌碼增加一點分量而已!難道,他不應該悲哀嗎?
難道,這就是他想要的愛情嗎?
愛情!他苦笑!爸爸的幾個女人都說對爸爸是真愛,是愛情,還是那種天荒地老的愛情,然而,真像又是怎樣的呢?除了他哥哥秦天的媽媽和爸爸曾經共患難共貧窮,在爸爸地位低微的時候,依然守著他外,包括自己的媽媽,和弟弟妹妹的媽媽,誰敢說不是看上了爸爸的錢呢?誰敢在心裏承認,那僅僅是因為愛情呢?
而那個以死來捍衛愛情的秦天的媽媽,結局又是怎樣呢?她的死並沒有換回爸爸一絲一毫的眷顧,相反了卻了他的後顧之憂。在阿姨屍骨未寒的時候,他和媽媽搬到了秦家,那時候她過世僅僅一個月。那年,秦昊月四歲。長大後,了解真相的秦昊月一直同情這位阿姨,雖然對媽媽趙薇薇的行徑不堪,那又能怎樣呢,畢竟,她是自己的媽媽!
在以後長長的歲月裏,他安靜地在自己的世界裏純粹著,麵無表情地看著媽媽與各路小三競爭打鬧,雖然沒有一個小三正式地回到秦家,卻不得不接受新的弟弟妹妹回家。他不愛與他們摻和。除了大哥秦天外,他與弟弟秦木和妹妹秦歡歡基本沒有交集,除了必要的招呼外,幾乎形同陌路。大哥在畢業後去美國讀書、工作,一直沒有回來,他們的聯係隻是靠電話或MSN,放寒暑假的時候,秦昊月有時候飛到美國找哥哥玩兒。
家事複雜,這也是他一直躲避與他們接觸的原因。他不願意爭,卻耐不住媽媽尋死覓活的胡鬧,隻能一次次聽她的,去讀工商管理放棄自己喜歡的計算機,放棄自己找好的工作回自家公司工作,秦昊月一次次地逃離,卻永遠逃不出媽媽趙薇薇的掌心。趙薇薇認為:既然我不顧一切生了你,九死一生地給了你生命,你就應該是我的,唯我是從!然而,她生他難道不是為了進秦家?難道不是為了上位?這些她是從來不說的。可以說趙薇薇愛的隻是自己!她拿他一直當做可以利用的資本!
這些秦昊月都懂,他卻不說。
秦昊月默默地承受,所以他一般很少回家,大學畢業後,他住在了爸爸給他的公寓裏,那裏有他要的安靜與自由。家裏如果有非常重要的事,或者節日,他才回來,而且,回來時,他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天台,這個離月相對最近的地方。
就像此時,他對月沉思。看月涼如水,月闌珊。想曾經讓自己心動的人,想離他遠去的那個人。想自己曾經發過的誓言!看過自己家的荒唐,他告訴自己,如果愛了,就深愛,沒有背叛。
秦昊月還記得,他已經20歲,那一天他第一天寒假,也就是最小的妹妹搬到秦家的那一天,家裏雞飛狗跳,大哭大鬧,他實在是不願意看,一個人到海邊枯坐,坐了很久,直到月上柳梢頭。一個小姑娘,十三四的樣子,忽閃著漂亮的眼睛,走到他身邊對他說:“哥哥,你已經坐了很久了,如果你傷心,抬頭看看月就會好很多的,不信你試試。”說完就走了,秦昊月看見,她領著個更小的女孩,她們身邊的父母拉著手,緩緩離去。他注視著這一家四口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他忽然對那個溫暖了她的女孩有一種心動的感覺,同時也對這一家人羨慕不已。自己長到二十歲,何曾有過這樣的溫馨。他起身離開,追出去很遠才在公交站台看到候車的她們,他摸出手機,匆匆拍了一張照片,不過隻拍到女孩的側影。女孩馬尾辮向炫耀青春般高高地吊著,長長的睫毛、幹淨的眼神,還有緊緊拉著小女孩的手,都讓他感覺溫暖。
也就是在那一天,他愛上了望月。秦昊月發現,這真的可以讓他心靈得到安寧,讓他學會了放下、學會了不計較、學會了原諒!
他甚至原諒了前女友的背叛!在大學的時候,秦昊月是交過女朋友的,她們是同學,隻是,秦昊月沒說過自己的家事,而且平常自己低調、儉省,也就是這個原因,讓女友覺得他就是個窮學生。在放寒假的前幾天,他親眼看見女友穆麗麗上了一位大叔的車,看見女友接受了大叔的擁抱和輕吻!
秦昊月給穆麗麗的信息中說:“我們分手,我看見了。”然後隨手拔下了手機卡扔了。這樣的愛錢的女人,不留也罷!而心裏的怨恨不是說散就散的。直到他開始望月沉思,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原諒別人,也是原諒自己!
此後,秦昊月沒交過女朋友,而那個自己即將訂婚的女人說:“我隻要錢!”所以他說,不要別的什麽吧,比如愛情!
愛情!秦昊月想,我還不如愛月亮!雖然遙遠,但月亮隻給予,絕不會因你有沒有錢而改變!沉思良久,秦昊月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對,愛月亮!訂婚就訂婚吧,反正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