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八章 賞賜

張榮妃覺出蕭重嵐動作帶著氣,微微一笑,正要再開口。

蕭重嵐退開幾步,對著她行了一個全福禮,脆聲道:“重嵐謝榮太妃教訓。想來也是父皇冥冥之中庇佑,才令重嵐與陛下相見,姐弟重逢。陛下英明睿智,已命人為我娘洗刷冤情。天理昭昭,又有父皇在天之靈保佑,相信很快便能還我娘清名。榮太妃常說與我娘情同姐妹,又可憐我們母女受苦,到了那一日,想必也與我一般歡喜,是不是?”

她說完,偏還要睜著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看著張榮妃,認真等著她回答。

張榮妃一口氣噎在喉裏,頓時說不出話來。

眾妃子在後宮裏也不知看了多少明爭暗鬥,唇舌之戰,實不曾見張榮妃有過這樣張口結舌的情形。

與其說蕭重嵐嘴巴厲害,莫若說她膽子太大,敢這樣明目張膽地針對張榮妃。如果不是蕭重嵐無知者無畏,那就是她背後所依仗的靠山了得。

眾人本來已經信了張榮妃說的那番話,蕭重嵐隻是走運得了小皇帝憐憫,又救了太後,給她個寄身之所罷了,現在又有幾分不確定了。

這一刻也不過幾息之間,各人心中都有了幾番思量,麵上都看不出來,吃茶的吃茶,坐定的坐定。

張太嬪眼見姑姑被難住,又驚又氣,聲音也尖銳如裂帛:“你胡言亂語什麽!你娘隻不過是個廢後,若是蒙冤,先帝怎麽會不早早下旨放她出來?你如果真是公主,先帝怎麽會十多年坐視不理?”

說到這兒,她也覺得自己有理,氣也順了些,冷笑一聲又道:“待到現在方開口喊冤,是打量著時過境遷,能蒙混過去了是吧?是了,咱們也都不必著急,陛下不是正在查麽,且看查出個什麽結果來,到時候,我們一起歡喜!”

看你這個野種怎麽歡喜!張太嬪恨恨想著,幾乎是咬牙切齒。

她還沒入宮時就聽過廢後的醜聞,鄙夷不已。可這麽一個女人卻壓著姑姑不得翻身,若是姑姑做了皇後,自己至少也是個貴妃,又何至於無子無寵,到現在淪落做個嬪!

蕭重嵐也不氣,張太嬪就是個不動腦子的蠢人,張榮妃指使她做事,卻不教她分辨形勢。

蕭重嵐睜大眼睛,偏轉過頭對著張太嬪微微一笑:“是呢,我們一起歡喜,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那笑容倒好似雨後杏枝上的花一般燦爛嬌豔。

張太嬪幾乎被她明顯帶著挑釁的笑容氣得要暈過去,忘了儀態就想衝過去給她幾巴掌,然而殿外忽而一聲通傳。

仿佛是要印證蕭重嵐說的話,小皇帝專派了身邊的太監過來,說是花朝節將近,給蕭重嵐賞賜。

蕭重嵐先謝了賞,當著眾人揭開漆盤,一件織金披風,一雙嵌寶白玉鐲,還有兩盤顏色鮮豔的絹紗花。

蕭重嵐暗自好笑,也不知道小皇帝從哪裏倉促湊了這麽一些東西過來,重要的不是賞賜之物,而是賞賜本身所包含的意味。

她客客氣氣又向老太監道:“勞煩韓公公跑這一趟。”

韓懷恩本是先帝身邊的老人,如今能留在小皇帝身邊,自然盡心盡力,看著一眾人神色不同,又聽蕭重嵐向他致謝,連忙躬身笑眯眯道:“老奴不敢當。陛下吩咐,大公主侍奉太後有功,本當行賞,倒是讓老奴有這般福氣來給公主道賀了。”

這一番賞賜,加上韓太監這一句話,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能讓滑不留手的韓懷恩這麽說,蕭重嵐這公主的身份是板上釘釘的了。

就連氣得臉色發青的張太嬪這下也想轉過來,她並不知道張榮妃拿著把柄,隻想著所謂查辦,那些負責的人還不是要看皇帝眼色。更莫說小皇帝必定還在為小佛堂的事生著氣呢。

她心裏又是大恨,怎麽就讓梁氏的兒子做了皇帝!

她憤怒地看向梁太後,眼裏恨不得能飛出刀子。

那梁太後眼見這一切,也知道是對張榮妃不好,先惶恐地白了臉,再一撞見張太嬪惡狠狠的目光,又覺得羞愧難安,越發抬不起頭來。

眾人各懷心思,殿中一片寂靜。

隻有張榮妃還是一臉鎮定,正襟危坐,仿佛什麽也沒聽著,事不關己。

等著韓太監退出去了,她才一聲笑,拍了拍坐立不安的梁太後的手,道:“唉,這也是極好的事。若是這孩子身份定了,再好不過。隻有一樣,這孩子雖是伶俐心眼活的,在冷宮養大,見識終究少了些,隻怕禮儀也是不周全的,在我們這兒沒什麽,到了外麵去,連著我們做長輩的也要無臉,連皇家聲譽也要受損。無論如何,也要好生準備著,太後要多費點心了。”

她這話風轉得快,眾人還不知方才那番尷尬如何收場,見她就這樣接受了蕭重嵐是公主的事實,還為蕭重嵐著想,提醒太後指點她,都有些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