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十一章 告白
樸小菱心底發寒。任何一種交往都是雙向的,在自己對羽老師的信任逐漸減少的同時,羽老師對自己的監控也越發不近人情。這不能說誰對誰錯,沒有對錯之分。
隻能說命運使然。
然而對於羽老師,樸小菱並不想做太多抗爭。他不是顧承宣,他是從一個美好的開端一起走到現在,樸小菱珍惜這份美好,不希望心底的情義變質腐壞。
樸小菱拿起那把自命名為“Drama”的琴,坐到落地鏡前的椅子上,閉上眼。
一切等待都是有價值的,樸小菱,耐下心來。
樸小菱練了一整天的琴,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也沒有站起來去開燈。直到月亮掛上柳梢頭,冬林的影子被月光投出來,落在她麵前。
樸小菱抬頭:“該回去了?”
哎,要回的肯定是羽老師家……不會是自己的家……
冬林打開燈。
刺眼的燈光使樸小菱眼睛酸澀發疼,她抬起手揉眼睛。有一隻溫暖的大手覆蓋上來,柔和清潤的聲音在咫尺之間響起。
“眼睛痛嗎?”
樸小菱放下手,看到羽嘉言站在自己麵前。
羽嘉言回頭看著冬林:“關掉大燈。”
燈光消失,眼睛又變得難以適應這份黑暗。
羽嘉言牽著樸小菱的手,慢慢向外走:“不用怕。”
有人牽引,就不會迷失方向,也不怕前方未知的恐懼。
手掌如此溫暖,話語如清風拂麵,然而步伐是堅定的。這麽好的羽老師,為什麽和自己越走越遠呢?
樸小菱很委屈。
她是那種,走在街上被路人破口大罵,立刻就能反擊,但回到家中被爸爸責怪就會躲起來哭的人。
她可以倒掉顧承宣的酒,燒掉他的酒店,破壞他的通訊器,但是對於羽嘉言,對於如此溫柔的羽嘉言,她完全沒有辦法。
淚在黑暗中滑落,滴在羽嘉言牽著她的那隻手背上。
羽嘉言停下來,轉身,在黑暗中和她相對。
“怎麽了?不開心?”
樸小菱終於憋不住了:“嗚嗚嗚……”
羽嘉言摩挲著她的臉龐,擦拭她不斷落下的淚。
“實在太想知道顧承宣的消息了,是嗎?”
樸小菱搖頭,帶動羽嘉言的手掌跟著一起晃動。
是這樣沒錯,但還不至於會哭鼻子。羽老師到底明不明白。
羽嘉言歎口氣:“是我疏忽了,畢竟一起去遊樂場的是你們兩個人。”
樸小菱哽咽著辯解:“是很想知道,可是——”
“老師也是為你好啊……小菱,你不知道我有多憂慮嗎?我怕你為了我的手去找他,怕你受為難,更不想看到你去求他。”
遮擋月亮的一片雲飄過,琴房內亮了起來,清亮的月光染了一室。
羽嘉言頓了頓:“我不僅是你的老師,我還是,一個男人。我不想看到我在乎的人去求別的男人辦事,你明白這種心情嗎?你應該在我的庇護下,無憂無慮快樂地成長,而不是,需要另一個男人的幫助。”
樸小菱僵在原地。
羽老師他,他在說什麽啊!天呐……怎麽突然說這些,讓人難以招架,也很……難為情啊!
羽嘉言往前靠一步,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有,隻要微微俯身,就能親到樸小菱的頭發。
羽嘉言壓低了聲音,清俊風雅的聲音,在夜色中輕輕流淌:“小菱,看著你關心顧承宣,我整個人都是憤怒的。可是,我又不敢對你發火,你那麽珍貴……”
說著,羽嘉言抬起受傷的左手,搭在樸小菱後腰。
樸小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羽老師,別別別這樣……”
“小菱……你那麽好,像顆閃亮的明珠,我一直……”
手掌在樸小菱腰側按下,疲軟的手指輕輕摩挲起來。樸小菱打個激靈,瞬間醒過來,一把拍開羽嘉言的手。
“啪!”
羽嘉言悶哼一聲,右手抱住自己的左臂,整個人痛得渾身顫抖,跟在他身後的秋葉扶住他。
樸小菱臉上的溫熱瞬間消散,心底慌了。
壞事了,忘記他用的是左手,他左手還帶著傷,剛剛自己那麽用力……
冬林再次打開大燈,樸小菱閉了下眼,隨即強迫自己睜開。
羽嘉言臉色慘白,額頭上冒出細密的冷汗。
樸小菱手足無措:“羽老師,我,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羽嘉言垂下一雙桃花眼,毫無血色的嘴唇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是我心急了。我沒事,隻是,咳,有點痛而已。不用擔心。”
樸小菱急得團團轉,腦子一熱,幹脆捧著他的左手輕輕吹氣。
羽嘉言的手指不自覺地**起來。
樸小菱你這個大混蛋呀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好事!太過分了!
羽老師自己都站不住了,一定特別特別疼。他還在安慰你!你還在委屈個毛線啊!有什麽好委屈的!羽老師對你這麽好!你還在那裏矯情什麽社會階層差!
你真是太沒良心了!
羽嘉言盡量克製自己聲音中的抖動,很勉強地開口:“真得沒有事。本來是要接你回家的,看來是不行了——讓冬林送你回去,想吃什麽告訴廚房,會有人安排。”
樸小菱:“老師你要去哪裏?”
“我,去做些止痛治療。”
樸小菱還要開口,羽嘉言抬起右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放心,是你的話,就算是疼痛也是甜蜜的。不用等我,早點休息。”
秋葉扶著羽嘉言走了,樸小菱站在原地。
這麽溫柔體貼的羽老師,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吧?
顧家老宅中。
福伯敲了敲門:“少爺,該喝藥了。”
福伯進去,把托盤放在床頭,沉寂的托斯卡尼通訊器靜悄悄地躺著,冰冷冷的。
福伯俯身將顧承宣扶起來,在他身後墊了寬大的靠枕,又幫他拉了拉身上的薄毯。
福伯端起藥,藥匙在苦澀的褐色藥汁中攪動一圈,盛出來一勺,喂到顧承宣身邊。
顧承宣張開蒼白幹裂的嘴唇,將那一勺藥吞下去,眉心微微皺了一下。
福伯拿方巾給他蘸了蘸嘴角,又盛出來一勺,小心地喂他喝下。
喝完藥,又漱了口,顧承宣想起來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