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五章 氣球
顧少不高興了：“怎麽不能是我？”
“你怎麽可能想到這些！”
顧承宣咬牙盯著樸小菱，氣悶地轉回去，抬起長腿三兩步將樸小菱甩開。
難道真是他想到的！？那還真是小看他了。不對，是把他看太高了。哎呀說不清楚是什麽了，總之，對他的認識有偏頗。
樸小菱追上去，很真誠地讚歎：“原來你還是個很細心的人嘛！”
一聲冷哼。這一句戳中顧少的心窩，他很受用。
所以說，他冷哼表示不屑啊、鄙視啊之類的意思時，其實心底是比較愉快的？不高興的時候幹脆就直接發火，或者轉身就走。
樸小菱有點無語。顧少你就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嗎？開心就是開心，幹嘛要裝作無所謂。別人誇獎你的同時也是希望得到你的回應的，你這麽高冷，誰還想誇你？
樸小菱保持沉默。哼，讓你傲嬌不說實話，我就不開口！急死你！
顧承宣狹長的眼斜過來，迅速看樸小菱一眼。這個死丫頭，下邊的話呢！？怎麽不說了！？沒有了嗎！？
樸小菱假裝看風景，望著半空著飄蕩的粉紫色氣球，眼睛亮晶晶的。
顧承宣心想，喜歡這些破氣球？隻要你再誇我一句，這些氣球全都是你的！
樸小菱對準慢慢靠近的一顆氣球，鼓起腮幫子，噘著小嘴。
“呼呼——”
氣球被吹跑了，跟緩緩上升的另一顆撞到一起，在半空中輕輕彈起來。
樸小菱笑眼彎彎，是快樂而純真的，如陽光般明媚。
顧承宣準備轉身走掉的腳步停了下來，心底那個小孔也變大了，怒氣和憋悶漸漸消散。
算了，跟小丫頭計較，顯得我太沒有涵養，太不大度了。放過她這一次。
顧承宣拿出手機，講了幾句英文。
樸小菱和顧承宣踏上三十二樓的時候，從下邊升起無數氣球。五顏六色的氣球在半空中碰碰撞撞，柔軟而富有彈性。
樸小菱扒著雕花護欄，興奮地指著那些接連不斷上升得氣球。
“居然有這麽多！顏色好美！你知道嗎！每一個氣球中都裝有一個夢，這麽多的美夢，天呐，真是甜死了！”
樸小菱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去拿離自己最近的那一顆天藍色的氣球。
顧承宣拉著樸小菱的後領，把她拽回來。
樸小菱有點失望：“你幹嘛呀！”
顧承宣站在護欄邊，抬抬手臂，輕鬆地把那顆氣球拿回來。
顧承宣鬆開手，氣球在樸小菱麵前向上飛。視線中的阻隔緩緩上升，露出樸小菱的下巴，嘴巴，然後是眼睛。
樸小菱目光灼灼，期待地隨著那顆氣球上升。
樸小菱抬手抓住氣球下的細繩，在顧承宣沒有防備的時候，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了過來。
“顧承宣！謝謝你！”
清亮歡悅的聲音，伴隨那道炙熱的目光，直直撞進心裏。
這是什麽感覺？從未體驗過的，有點……難過，不太舒服。
顧承宣煩躁地轉開自己的目光，不和樸小菱對視。
樸小菱沉浸在歡樂中，猶不察覺，眼睛看著氣球：“小時候看到別人家的小朋友把氣球紮破了玩兒，媽媽說這是不對的。氣球承載著夢想飛向天空，到更廣闊的地方——你有什麽夢想嗎？”
夢想？十一歲時想讓爸爸媽媽回到自己身邊。十二歲時想把那些覬覦集團財產的大人都趕走。十三歲時想把STLLA集團做成世界第一。到現在，二十四歲了，清楚地明白父母回不來，集團是我屬於我一個人的，我顧承宣的名號成為世界矚目。還想要什麽呢？
想睡一個安穩覺。
很卑微吧？顧少的夢想竟然是這樣簡單的一件小事，會讓所有人都驚訝吧？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事情，我都做不到……
十三年了，從爸爸媽媽去世開始，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樸小菱還在興奮：“我呢，要練好小提琴，成為世界級的大師！我站得更高一點，天堂裏的媽媽一定就能看到我了！”
“你的，媽、媽，也喜歡小提琴？”
“對呀！她有教我練琴，教我唱歌。我記得住指法和發音，可是記不住她的樣子。你媽媽呢？是什麽樣子的？一定是富貴的太太！”
沒有回音。
樸小菱回頭，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情緒落了下來。
樸小菱輕聲問：“顧少，你怎麽了？”
顧承宣轉頭看她。
“你不開心？你的表情……好失落。”
顧承宣茫然地抬手，指尖觸碰到自己臉上的皮膚之間，被樸小菱一把捉住，握在手心拉了過去。
氣球飛走，拴住它的細繩晃晃悠悠。
樸小菱滿目內疚：“抱歉，我太興奮了，隻顧著說自己的事情。我隻是，隻是很想分享我此刻的喜悅。我不是有意要在你麵前提起母親的。”
顧承宣的手指被那雙溫熱的小手緊緊攥著。她，是在擔心我？
樸小菱小心地問：“還是因為我提到了夢想，所以你不高興？”
理智告訴顧承宣，自己應該抽回自己的手，然後告訴她，我心情不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不要自作多情！但，手掌有了它自己的意識，拚命抗拒，叫囂。
動不了。
沉溺在女性的溫柔和柔軟之間，掙脫不了。
顧承宣這十三年來，第一次任由自己沉淪下去，不做任何抵抗。
顧承宣向前一步，單臂環住樸小菱瘦小的肩膀。
丫頭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變得僵硬。
顧承宣在她耳邊道：“別動。讓我這樣呆一會兒。”
樸小菱乖順地安靜下來。
顧承宣用下巴在她肩頭廝磨。
“想聽我的夢想？”
顧承宣的呼吸在樸小菱脖頸間逡巡，灼熱炙人。
其實……也沒有很想聽……就那麽隨口一問……興奮嘛，說話都不過腦子的，什麽都會說出來的。但是他這麽柔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著呼吸掃在皮膚上酥酥癢癢的。
要是說實話不就又打擊他了嗎！？
樸小菱身體違抗內心，艱難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