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五章 倒黴蛋的命
“您說吧,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忙。”三娘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大娘歎氣道:“昨晚趙康送我們回來後,哭著對老身說,他是不得已才娶了那李氏,可心裏一直就沒忘記林夫人,當初也是為了林夫人,我兒才去考的科舉,如今,他還想……”
三娘立馬攔住,“我說大娘,林夫人不是早就回絕您了嗎?這話咱可不好再開口,況且根本不是林夫人逼著你家趙康去掙那個功名,人家可一句都沒講過,您這麽說有些不妥。再說了,就瞧著趙康那個厲害娘子,您覺得我家夫人能忍氣吞聲地給人做妾?”
“我兒保證了,他一定會護著林夫人,”趙大娘覺得自家兒子肯娶個寡婦,已算抬舉了林夫人,即便你林夫人不感恩戴德,也不該這般拿糖,便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那兒子好歹也是個七品,辱沒不了她!”
“趙大娘,對不住,這事兒我可幫不上您,”三娘的臉此時已掛下來,“以我們夫人的品格、身家,犯不著給人做妾,我勸您就別動這個念頭了!”說罷,三娘已懶怠敷衍,告了個辭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屋裏,她自不敢跟林與歡提及此事,除了囑咐瞧見趙康耍酒瘋的鏢師一個字不許外傳,隻悄悄將櫻兒拉過一旁,讓她這幾日一定要和林與歡寸步不離,防著趙康尋機滋事。
兩人正說話間,李娘跑了來,鏢師趕緊給開了門,李娘進屋後便笑道:“我家老夫人這兩天想林夫人了,一大早便叫我過來,說若得了空,務必請她過去坐坐。”
林與歡在裏麵聽到動靜,便出來回道:“李娘,可趕巧了,我正想著要去瞧她老人家呢!”
三娘想想也對,福海還有個潑貨在等著找茬,真不如讓林夫人到別地兒躲躲,於是緊著催她們,“是啊,夫人快去打扮一下,咱們就一車走。”
趁著都去忙了時,三娘便將李娘拉到一旁,將趙康惹出來的事說與了李娘聽。
李娘大吃一驚,“沒想到趙康竟是這樣的人,咱們可都看走眼了。”
“好在夫人沒上當,”三娘歎道:“若當初被蒙住眼嫁了他,如今可不得給氣死。”
李娘恨道:“這趙康忒不是東西,都娶了妻,還好意思再打林夫人主意。”
三娘道:“趙康老婆如今就住在福海,從那女人一到咱這兒,我便瞧出她沒安好心,李娘,幹脆這幾日便讓夫人和櫻兒住你們那兒,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嗎?”
“成!就讓夫人到我們府裏來,你就放心吧!”李娘點頭應了。
等將人送到陳夫人處,三娘就獨自回了福海酒樓,剛跨進大門,便瞅見趙康正坐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喝酒,眼睛還老望著樓上林與歡的屋。
三娘心下不由得冷笑,正想折過去離開,卻被趙康叫住:“三娘,且慢走!”
“不知趙大人有何吩咐?”三娘隻得上前,冷聲問道。
“那個,那個,她……”趙康說著話,眼睛還不時往大門外瞟。
“您說的誰?”三娘頗不耐煩。
“林姑……夫人她沒跟你一塊過來?”趙康鼓起勇氣問。
“趙大人,您如今已是有婦之夫,不帶老打聽別的女人,還有,我們夫人可是良家婦女,聽說有人想逼她為妾,”三娘決定不忍這口氣了,“都不知道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嗎?”
“我……”趙康被說得立時無語。
“姑爺,您怎麽還在這兒坐著,小姐正找您呢!”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丫頭不知何時走上前,瞧見趙康麵前的酒壺,口中抱怨道,“大清早的,您喝什麽酒啊,可不傷了身子!”一邊說著,一邊上前要扶趙康。
三娘在一旁冷眼旁觀,趙康的臉一紅,趕緊躲開小憐,道:“我不喝了就是,你上去和小姐說,我說會兒話就上去。”
那個小憐轉頭瞧了瞧三娘,很有幾分不屑,一扭腰就走了。
三娘瞧著那妖嬈的背影,譏笑道:“趙大人,還是快上去吧,別讓你家娘子等急了。”便再不管趙康,自去忙活。
林與歡和櫻兒走進陳府院門時,陳夫人正在自己屋裏埋頭做活,聽到聲音,知道是林夫人到了,便對著屋裏坐著的一個男子道:“她來了,要不你出去迎迎?”
那男子笑著應了聲,起身走到外麵。
很快陳夫人便聽到,林與歡在外麵笑著和人打了個招呼:“原來是王爺到了,真是遠客啊!”
趙王拱了拱手,“這幾日京裏無事,小王便過來了,順便想瞧瞧,沅水城有沒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
“王爺既然駕臨,妾身自當盡地主之誼。”
趙王大笑,“一言為定,不瞞夫人,小王這回可沒帶什麽銀子。”
眾人進屋落坐,李娘端上茶來,陳夫人親自送到林與歡手上,笑問了句:“既這麽著,老身也想沾沾夫人的光,可好?”
“大家都去!今日的吃喝玩樂,妾身全包了!”林與歡拍拍自己胸脯道。
商量來商量去,陳夫人提出去城外一個叫觀音寺的古廟看看,大家於是隨了她的想法,坐上趙王馬車,浩浩蕩蕩地出城而去。
櫻兒好奇地問,“這觀音寺有什麽好玩的地方?”
陳夫人笑道:“那裏不過是個求神拜佛之所,信則靈,不信嘛,就去欣賞欣賞那裏的花草。”
“上一回我來沅水城,曾陪奶娘去過,這觀音寺說是有兩三百年曆史了,香火還算鼎盛,不少高僧在此修行過,至於靈不靈?反正很多求子的人都會過來。”趙王用心地給她們介紹。
林與歡突然蹦出一句,“那廟倒是適合王爺。”
這話讓趙王不免有些尷尬,他無奈地點了點林與歡,而林與歡毫無閉口之意,繼續掰扯,“王爺,好不容易去一趟,可得多上些香,讓觀音大士保佑您多子多福!”
李娘插了一句,“其實這觀音寺還真有一景,便是他的百歲老住持,聽說這位大和尚算命極準,隻是他脾氣有些古怪,若瞧不上你這個人,多少銀兩都請不動,若覺得你可親,大和尚不但幫你指點迷津,還分文不取。”
“那王爺和老夫人上回來,可算過嗎?”櫻兒問。
趙王笑著搖了搖頭。
一旁的陳夫人也隻笑笑,然後對林與歡道:“不如夫人這回去試試?”
林與歡摸摸自己的臉,“唉!我天生倒黴相,怕是算不出什麽好來。”
櫻兒明白她是因為趙康的事心裏不痛快,安慰道:“小姐,那起子小人您別理他,咱們就問問那位大和尚,有什麽法子能打小人。”
趙王聽出她們話中有異,有心想問,又覺得時機不合適,便笑著轉頭略過。
等到了地方,陳夫人由李娘扶著去上香,趙王則帶著林與歡和櫻兒在觀音寺裏麵四處閑逛。
林與歡向來不喜歡寺廟,然而這觀音寺與別處不同,院中養了不少奇花異草,因時值初夏,繁盛的桔梗樹早戴起了“僧冠帽”,牆角邊的梔子花也在次第開放,而一簇簇馬蹄蓮更是爭奇鬥豔,還有許多瞧不出名字的花兒,讓人不由得眼花繚亂。
有個和尚這時朝他們走過來,上前施了一禮後,趙王忙雙手合十回了個禮,未待和尚開口,先問道:“師傅,不知住持何在,是否方便我等拜見?”
“施主稍候片刻。”那和尚道,“我們師傅早知道施主要來,讓小僧來知會一聲,等他上完早課,請施主過去一見。”
待那和尚走後,林與歡笑道:“大和尚果真靈光,居然連王爺來了這事都猜得出來,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櫻兒忙在一旁攛掇,“王爺,您可別忘記,一定讓大和尚給我們小姐批批命。”
趙王被逗笑,“方丈是位大德,專門來渡咱們這些凡人,若知道自己竟被你們給當作了算命先生,怕是氣得胡子都得撅起來。”
不過接見他們的大和尚非但沒有吹胡子瞪眼,反而是一副慈眉善目,笑盈盈地瞧著麵前三位,道:“各位施主,有失遠迎。”
“方丈近日可好?”趙王客氣地招呼。
“施主也好否?”大和尚反問。
趙王一笑:“湊合著過。”這話說得俏皮,惹得林與歡和櫻兒都笑開了。
大和尚並不介意,笑問:“當日老訥說的那些,施主可曾考慮過?”
“智者不執著世間,不與聞諸愛欲,不論遭遇苦或樂,智者不憂不樂,上回多蒙方丈教誨,回去之後,每思及方丈所言,便覺得心中放下了許多。”趙王這一大串說詞,聽得林與歡目瞪口呆,好吧,她承認自己一句都沒聽懂。
大和尚瞧了瞧旁邊的林與歡,又看看趙王,不禁搖搖頭道:“就這樣吧!”
發覺大和尚正打量自己,林與歡趕緊低下了頭,旁邊的櫻兒很想開口,請大和尚幫自家小姐算個命,但瞧著法相莊嚴的老僧人,卻又嚇得縮了回去。
待幾人準備告辭離開,大和尚對趙王道:“施主,放與不放隻在一念間,老訥恭送施主。”
除了趙王,沒人聽懂老和尚在講什麽,林與歡自覺沒什麽慧根,也不想費這個腦筋,正要抬腳往外走,卻被大和尚叫住,“女施主,老訥有一言相贈。”
林與歡忙站定,學著趙王雙手合十道:“謹聽師傅指點。”
“女施主麵前有兩條路,或遠居廟堂,或流於市井,單看您如何抉擇。”
旁邊的趙王似乎吃驚不小,愣愣地望了林與歡半天,不待林與歡回應,大和尚已開口送客,“恕老訥不遠送。”
到了門外,櫻兒好奇地問,“那老和尚是什麽意思?”
林與歡想了想,胡扯了一句,“大概是說我以後,要不就出家當尼姑,要不就在街上做流氓,反正就是個倒黴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