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章 冷夜私會韓寶庭

兩人正說得投機,一個穿著彩繡折枝牡丹花馬麵裙的女孩走進來,瞧見林與歡坐在炕上,臉立馬拉得老長,不冷不熱地問:“林與歡,你來這做什麽?”

五夫人對女孩笑道:“甜丫頭,跟你說個好事!你大姐姐要有人家兒了。”

那甜丫頭眼珠轉了幾轉,“噗嗤”一聲就樂了,“娘,我想起來了,對方莫不就是昨兒個吳婆子說的那個瘸腿童生?”

林與歡聽了這話,非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笑得越發開心:“瘸腿?那更好啊!腿腳不方便就不會老想著亂跑,必是個穩得住的。”

五夫人先是驚訝於林與歡的“隨和”,又怕女兒再說出些不地道的,惹得林與歡生疑,忙岔開道:“等忙完你大姐姐的事,咱們便上京給你二姐姐賀喜,林老爺這回府上雙喜臨門,還不知道得多高興呢!”

聽到這麽一說,那個甜丫頭便來了興致,“娘,我向京裏來的人打聽過,皇上隻有兩位皇子,趙王行二,雖非嫡出,卻比上頭那位晉王更受器重,假以時日,定是個有出息的,表姐真是有福氣!”

五夫人瞧了眼林與歡,笑道:“你大姐姐也不錯呀!嫁過去便是大奶奶,吃得飽穿得暖,後半生也不愁了!”

“多謝嬸娘吉言!”林與歡笑嗬嗬地應道。

那甜丫頭捂嘴大樂,邊笑還邊朝著五夫人擠眉弄眼。

回了自己屋,櫻兒坐到炕上便嚎啕大哭。反倒是林與歡眉開眼笑,彎下腰卷起袖子就去掏炕下的灶膛,直到沾了一臉灰,才從裏麵摸出了個髒兮兮的包袱。

等打開一看,林與歡立時兩眼放光,原來裏麵不僅有大張的銀票,還夾了些許碎銀,甚至不顯眼地藏著兩張路引。

林與歡在心中大讚:“我那娘果然比爹靠譜,真是心細如發,居然連假證都給辦好了。”

櫻兒瞧著林與歡見到錢時那一臉的財迷相,譏諷道:“您好好數數,以後正好給那倆前房兒女買田置地!”

林與歡不以為意,問:“櫻兒,你先前數過沒,這些大概是多少?”

“至少兩萬兩,夠您當嫁妝倒貼了!”櫻兒一邊抹淚一邊恨恨地道。

林與歡驚得張大了嘴,“我的親娘唉!有這麽多?”

櫻兒繼續氣道,“大夫人若知道她這銀子最後貼補了個瘸子,還不得後悔到吐血。”

待開心得夠了,林與歡坐到櫻兒身旁,小聲道:“你這丫頭,當我真傻到會嫁給那種貨色?現在不過是緩兵之計,你想,我若不先假裝答應,那老寡婦必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又要想別的法子算計我。”

櫻兒吃驚地望著林與歡,這才明白她的用意,“您方才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您是被五夫人下了降頭,不過,咱們後麵該怎麽應付?”

“我想過了,既然咱手頭有錢,再無需死困在這裏受人擺布。櫻兒,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遠走高飛?咱們找個好山好水,又沒人認識的地兒,開間小客棧,隨著自己心意過一輩子!”

櫻兒大驚:“小姐可真敢想,老爺和大夫人根本不會答應您這樣!”

“唉!我爹娘如今遠在京城,答不答應都是鞭長莫及,你也瞧出老寡婦陰損,若我自己不想辦法,日後即便不嫁給瘸子,也難免落到什麽爛人手裏,櫻兒真忍心見我這般下場?”林與歡抓住櫻兒的手,循循善誘地給她洗腦。

“那您趕緊寫信求老爺夫人原諒啊!就說您要悔過自新,讓他們趕緊接咱們離開這個虎穴狼窩。”

“就算等到他們回了信,我早就做人後娘去了!櫻兒,我想來想去,隻得出一個字——逃!”

結果櫻兒又哭了,林與歡也不再勸她,自顧數起了銀票,隻是翻來覆去算了好幾遍,每回得出的總數都不一樣。

那邊櫻兒看不下去了,顧不上擦臉上的淚珠,從旁邊小櫃裏摸出把算盤,將林與歡手裏的銀票奪了過去,“劈劈啪啪”算了兩遍,道出個數字:“一共兩萬三千八百五十二兩。”

林與歡簡直是驚豔了,好家夥,櫻兒這丫頭可不就是位天生的賬房!

晚上用過吃食,林與歡並不急著上炕睡覺,而是等天色漸深了,換上身暗色衣裳,對櫻兒道:“你先歇著,我到外麵瞧瞧動靜。”

“要去一起去,你獨個兒我不放心。”

這櫻兒死活要跟著,林與歡便樂得答應了。

帶著櫻兒顯然是正確的,這丫頭對林府東西南北倒是摸得門兒清,兩人沒費多少功夫,便將整個林府走完一圈。

林與歡很快得出結論,這五夫人整治林與歡時一身本事,卻管不好家中下人。

一到晚上,林府看門的幾乎全跑去賭錢,尤其後麵幾個角門,隻用門閂隨便一栓,根本沒人在跟前守著,真要有賊想進來,拿根鐵杵一搗,便能暢行無阻。

林與歡心裏有了底,輕快地拉著櫻兒往回走,為免驚動林府的人,她們隻揀隱蔽僻靜的地方,沒想到如此萬般小心,還是被一對私會的野鴛鴦堵了個正著。

幸好她們手腳不重,並未驚動對方,隻是形勢所逼,林與歡不得不拉著櫻兒蹲在一簇冬青後麵藏身。

“死人,讓我等好久,凍死我了!”一個年輕女子撒著嬌道。

聽了話音,櫻兒咧嘴一笑,湊到林與歡耳邊悄聲道:“原來是傻白甜把野男人招家裏來了!”

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既然說想在下,怎不早些許我一訪香閨,非得挨到寒冬臘月才肯遞信過來。”

林與歡猛地一驚,這聲音竟有些耳熟。

“誰知道你那時是不是真心,哪有你這樣,頭回見麵便上來問人家閨名,活脫脫四處尋花問柳的公子哥兒!”

“嘻,如今你怎麽又滿心相信了?”

“我當然派人打聽過,你還真是京裏韓大將軍家的公子。”

“我韓寶庭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何況還是在咱們甜兒姑娘麵前。”

韓寶庭?這名字……林與歡回憶了半天才記起,某個害她死於非命的小鮮肉不也叫韓寶庭?一想到那個衰人,林與歡不由自主磨起牙來。

“小姐,是不是冷,咱們靠緊點。”櫻兒覺出她的動靜,朝著林與歡挨近了些。

林與歡現在隻盼著這二位趕緊辦完事走人,沒成想人家卻是慢條斯理,男鴛鴦甚至還同女鴛鴦拉起家常來,“甜兒,你家中有何人?”

“我爹早歿,就剩娘和我相依為命。”

“真是小可憐,如今有了哥哥,再不會讓你受苦!不過,你家中難道再無親戚?”

“都跑京城了!”林甜兒先是對韓寶庭的婆婆媽媽有些不耐煩,立馬又發現自己語氣有欠溫柔,趕緊軟語細言地補了句,“隻有一個遠房親戚借住在這兒,過不了幾日便要出嫁,不值當一提。”

櫻兒揶揄地捅了捅林與歡,捂起嘴偷笑。

“你們娘兒倆真是心善,連個遠親都肯照顧,有朝一日甜兒入我韓府,必是位賢惠懂禮的好夫人。”

“這回知道我金貴了吧!那你還不趕緊叫人來提親,我林甜兒可是香餑餑,再遲些,你便吃不著了!”

“在下遵命!這幾日我就回京請媒人,對了,你說京裏有親戚,不如給個地址姓名,讓我爹先去通絡通絡,到時也好有個人在你娘麵前替在下說些好話。”

“挺有道理,”林甜兒這回裝起了神秘,“說來我家京裏那親戚也算是位人物。”

“哦,不知是哪位?”

“林承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