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與君共生死

楊柳湖畔,涼風習習,亦有才子佳人,迎風對月,盈盈淺笑,陶醉在紅雨中。

然,此時,一濕漉漉的身影沿著湖邊狼狽地從水中爬了出來,頓時大煞風景,活像一水鬼,卻是連忙逃竄的言芷珊,雲蓖淩亂,衣衫浸濕,隱約可見肩上的血跡斑駁,她的傷口又皸裂了。

“啊——鬼啊!”那兩人親昵的情人被猛然間從水裏爬出來的芷珊嚇了一大跳,驚慌失措戰栗著一動也不敢動的注視著眼前的“鬼”,想必純情的心靈將蒙上一層陰影,再不敢在湖邊談情說愛了。

“什麽鬼?我是人!”芷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理了理淩亂汙穢的發梢,無語地反駁道。遊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到岸,全身發酸,疲憊至極。

“你真不是鬼?”那男子藍色月衫,倒是清秀而憨厚,隻是膽子太小,看向芷珊之時竟然兩腿發抖,顫顫巍巍。

“當然不是。”芷珊懶得和他廢話,轉身便要走,她需要換身衣服,這造型太損她形象了,竟然被當成了鬼,有這麽嚇人嗎?

而那二人,卻將信將疑地訕訕溜走,隻聽到那女子哀聲低吟,投以同情之色給芷珊,道,“看她樣子,可能是被愛人拋棄,才會想到投湖自盡吧,無論她是不是鬼,怪可憐的……”

“再可憐也不該出來嚇人啊,嚇著我們晴晴了……晴晴別怕,我們走……”男子甜言蜜語著卻是麵若桃花。

“嗯……”被稱作晴晴的女子嬌羞地與男子向岸邊的另一邊走去。

那一瞬間,芷珊卻為之一振,她這算是棄他於不顧嗎?她真的就這樣拋下他?會不會太不義氣,好歹他也是因為救自己才會被困的。可是,她有幫不了忙,去了也是礙手礙腳,何況自己已經逃都逃了難道回去送死?他這麽厲害,應該有辦法脫身的,應該有的……應該有的……

可是為麽感覺腳那麽的重,似有千斤壓著挪都挪不動……

他是為救自己才涉險的,那個花明楓看上去也不簡單,那船又有暗器無數,他孤身一人又怎麽能夠應付?他又不是真的神仙,怎麽可能……不行,她怎麽可以這麽自私,怎麽可以……?她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不值得他這般為她,她隻是在勾引他、利用他,不值得他……

“先別走——我求你們一件事!”芷珊一步輕盈繞道那漸漸走遠的兩位情侶麵前,攔住其去路。

芷珊使的是輕功,速度快而輕盈,無聲無息地像鬼魅一般,那兩人又是嚇了一大跳,差點大呼救命。

“喂!你……你……想做甚麽?”兩人頓時嚇得口吃。

“不做什麽,我隻想請您,去一趟戰王府,通知府上的綠兒姑娘,告訴她——戰王有難,速來這湖中心救人。”如此一來,綠兒便可以搬救兵。

“什麽,你是在胡說些什麽?”那男子驚呼,心想戰王怎麽可能有難,還是在這湖心,戰王這時應該在皇宮才對,皇室之人祭天之後都會去皇宮赴宴。這是他這種平民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快去!不然,我便殺了她!”芷珊沒心思和他廢話,她擔心夜瀟淩快撐不住了,繞身到晴晴的身後,心一狠,掐住她脖子,邪惡地威脅道。

“你——你——你…”那男子嚇得麵色發青,看得出他對那女子的真心,他急忙乞求道,“我這就去,求你,你放了她!”生怕芷珊傷到那女子。

“放她可以,你快去!你通知到了,我便放了她……”芷珊勾起一絲堅定的笑,眼底是不容置地決然,似有一種魄力,讓人不自覺地信服,即便一身狼狽淩亂卻難掩其風華。

“好好好,我這就去!你別傷害她!”語畢戀戀不舍地望了那女子一眼,一路狂奔。

倏爾,眼見那男子已經遠去,芷珊便放心地鬆開手欠身微笑卻難掩一臉愁容,道,“對不起,得罪了,望姑娘見諒,我亦是為了救人!才不得已的——”

“我知道你沒有想要傷我,你隻是為了救心上人嗎?”晴晴有一雙空靈的眼睛,梨花般清純地容顏,大概是被剛才那男子所感動,眼眶紅紅,卻未嚐害怕與生氣,反而低聲淺笑,抹了抹臉頰地清淚,又道,“雖然你的話很奇怪,但是看得出你很在乎那個人。”

那女子的話使得芷珊身子一僵,心上人嗎?在乎嗎?怎麽可能?他隻是他的解藥,而今她卻欠了他一個大人情。

“他是我的解藥。”未曾多言,淡淡一回應,似乎是在告知那女子,更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噗咚一聲,有人跳下了水中,濺了一地水花。誰叫這裏偏僻,連一葉扁舟也沒有,誰叫她竟然會良心不安。沒了他,她也活不了,她隻好認命又遊回去。夜瀟淩你一定要挺住啊!

醜時已近,月裹皓空,那場廝殺已將近半個時辰,濃濃的血腥味令人幾欲作嘔。船舷上隨處可見女子的橫七豎八屍首,血肉橫飛,身軀被蹂躪得扭曲,死狀之慘烈。

如臨阿修羅界之血腥戰場,然而,其中一方卻隻有一人,那一襲白衣儼然佇立在鱗船的一頭,長劍淩然,身上除去胸前的有血跡沾染,刺目鮮豔,其餘之處竟是那樣的幹淨無暇,絕塵而立,仿佛這場廝殺與他無關。

鱗船的另一頭,花明楓席地而坐,似乎正在運功療傷。隻由的他身邊地如花美眷替他護法,與夜瀟淩血拚廝殺。

“啊——”又是一女子的慘叫聲,有血從她口中大窪大窪地溢出。

“少城主,我們還是退了吧,我們的人死傷無數,要是讓城主知道……”被打傷的明露吃痛道,那一掌如烈焰亦如玄冰,此刻身子竟是冰火兩重天,到底是什麽功夫,難道是……可是怎麽可能……可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萬劫不複了。這樣想著心底的恐懼頓生,明露臉色慌亂焦急說道,“少城主,我們還是就此作罷吧,我們惹不起……”

“夠了,本少知道你想到了什麽,可那是不可能的。何況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已是筋疲力盡,等本少調息好便可給他重重一擊,抓住他,交給母親,豈不是對於擴大我雲城勢力,立下大功一件?”

夜瀟淩麵色淩然,心底卻是忐忑不安,久戰使得他倍感疲乏,征戰多年亦沒有一次像今夜這般的吃力,海上雲城果真不容小覷。

又有一批女子衝天而降,將他圍住,這“美女如雲陣”雖不及“九天玄女陣”有著噬魂攝魄致命地衝擊力,卻是變幻多端,大大地耗費了他的體力,於他極為不利。

此時,芷珊又狼狽的原路返回,遊啊遊,終於見到了點點燭光,璀璨炫目,從鱗船之上衍射到湖底。冒出頭一望,瞥見被包圍在花叢之中的夜瀟淩。芷珊頓然間,欣喜不已,他沒死,太好了。可是她要怎樣才能幫到他呢?

若有所思間,猝然間揪見鱗船之下那為了固定船隻而放下的大鐵錨。不自覺地遊向大鐵錨,攀岩上鐵索,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鐵索很粗而堅硬,勒得她手心的皮都快磨掉了,可是卻不得不忍痛向上攀爬。她堅信著她不是一無所用,一定不會成為他的拖累。

“哈哈哈……夜瀟淩,本少看你今日是插翅難飛,”默默長空傳來花明楓放肆地大笑,他已調息完畢,功力恢複。

夜瀟淩死死握住手中長劍,心中低咒道,該死,花明楓這是在逼他……

怒斥一聲,“好,本王倒要看看今日是誰插翅難飛?”按而上,旋風劈斬,劍氣劃破長空,瞬間幻化成無數劍鋒將纏身的女子震懾開。

“啊——”女子慘叫連連,跌倒在船舷上。

霎時,於夜瀟淩出招之際,花明楓眼露鋒芒,勾起邪斯的笑,借機而上,襲向夜瀟淩便是一掌。

又是一招暗算,卑鄙!夜瀟淩心中猛地一驚,心中更為鄙夷花明楓,無奈,卻來不及躲避,眼看又要生生接下一掌了。

“哇……”有大口鮮血噴發,血頓時將他雪白的衣衫染紅,卻不是夜瀟淩。

那濕漉漉地嬌軀撲向夜瀟淩,卻硬生生替他擋了那一掌。所有人都驚得愣在原地。

花明楓臉色慘白,手竟然不自主地戰栗。她竟然突然地出現替夜瀟淩擋了一掌。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相比花明楓地傻傻愣在原地,夜瀟淩的臉色更為豐富。那一刻他竟然完全麻木,直到那嬌弱的身軀跌落他懷中。

疼!疼得她感覺自己已經到了鬼門關,正飽受煉獄之苦,錐心刺骨,感覺身體快要爆炸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是當她爬上來之時卻恰巧看見花明楓陰險的一掌暗算,隻是當時腦袋一片空白,隻是像條件反射般不由自主地就撲了上去。甚至來不及思考,來不及反應。仿若記憶輪回的深處有著什麽神秘的力量在召喚她,明明怕得要死,卻在撲上去的那一刻那般的義無反顧,竟是無悔。

腹背的痛苦,使得她的臉慘白,而抽搐戰栗,鮮血還正在繼續沿著唇瓣溢出。

夜瀟淩遂即擁住那個殘弱的想要消逝的身軀,身子竟僵硬得不知所措,隻是將芷珊狠狠地擁住,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裏,融入骨髓。

“你……你……”感覺什麽堵在了心理,竟什麽也說不出口,其實他好像問,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已經逃走了嗎?為什麽又回來了?為什麽要替他當那一掌,為什麽這麽傻,不知道那一掌的威力嗎?不知道自己不會武功嗎?

可是,他竟然一句也問不出口,第一次,那雙為萬年冰雪封印的寒眸,恰有什麽在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