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六十五章 退而求其次
還沒工作就先發了工資，而且比之前還漲了一千，這不明顯著要逼她在這裏上班麽？她找到管家，明確表示要把錢退回去，要和汪帥橋歸橋路歸路劃清界線，人家隻能無奈地搖頭：“老板說了，您可以不工作，拿錢就好。”
她是這種人麽？汪帥把她當成了什麽？
說破了嘴皮，管家就是不肯提供賬號，安欣然隻能退而求其次，要求搬到以前的辦公室去工作，理由充分：這裏環境壓抑，沒辦法工作。
片刻之後，和汪帥聯係上的管家笑眯眯地點頭：“老板同意了，安小姐隨時都可以去。”
正好！她去了辦公室，順便把自己的住處也安在了雜誌社，真正地變成了吃喝在公司，無條件奉獻青春生命。
汪帥這個混蛋又消失了，完全不像在中東那會，沒事就來找他，打都打不走。這會兒，他又到哪個地方去尋求刺激了？指不定正守著另外一個女人，打都打不走呢。
雖然他的氣質有屬於被女人追著走的類型，但她還是忍不住要貶損他。誰叫他上次那麽無禮地對她！
“你在罵我嗎？”
安欣然猛抬頭，看到汪帥一隻手吊著一串鑰匙，半個身子倚在她寬大的辦公桌前用那對迷死人的鳳眼看著自己。
剛剛說出來了？她捂住嘴巴，汪帥拉直了身體：“不用說，你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完！遇上這樣的老板，敢情她這輩子做壞事多了。安欣然在心裏叫苦，他無所謂般攤肩：“你罵我說明心裏有我，我很高興。”
高興你個頭！安欣然真恨不得拿個錘子敲開他的頭，看看裏麵都生了些什麽蛆蟲，為什麽成天自以為是。
沒想到汪帥在經曆了那件事後還能這麽平淡地麵對自己，安欣然雖然覺得不舒服，但也不想再計較下去。她把做好的樣稿遞了過去，總感覺汪帥算準了她的時間才回來的。
汪帥沒有多說，順手接過，走進了辦公室。
手機突然響起來，是老媽打來的，她的聲音吱吱吾吾，“我知道這樣對你……不好，但……你們終究是兄妹，以後總要見麵……能不能回來……大家想一起吃頓團圓飯。”
老媽的話說得委婉，卻成功地提醒了她，這麽避一輩子下去是不可能的。他們的關係已經確定，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子墨……已經去接你了，早點來啊。”
老媽掛斷了電話，緊接著孟子墨的電話打了進來：“我在門口。”簡單的四個字，帶著時過境遷的滄桑，安欣然差點握不住話筒，卻還是強力鎮定，嗯了一聲。
雖然隻短短的一個字，她卻幾乎用盡了全力，頹軟地靠在了桌上。
汪帥很快走出來，把樣稿還給了她，上麵用紅筆改了些地方，如上次一樣，改得很蹩腳。她已經沒有心情來管這件事，今晚將要和孟子墨見麵吃飯才是讓人為難的。
“有困難？需要我幫忙嗎？”
她急忙搖頭。今晚隻是家宴，自己帶個人去……一則會被人誤會，二則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簡單地收拾東西，她還是沒有勇氣和孟子墨一起坐車去見父母，拉了拉汪帥：“能送下我嗎？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可以。”他答應得很幹脆，快得安欣然連理由都來不及說出。片刻，他開出車子，安欣然跳進去在與孟子墨的車擦身時貓下了身子。
“好了，已經過了。”汪帥冷冷地哼聲，回頭看孟子墨，眼眸冰涼。安欣然沒有心情體會他的感受，撥通了老媽的電話：“媽，我臨時有事不能坐……哥的車，您等下打個電話對他說吧。”
那頭老媽歎息了一聲，道：“好吧。”
安欣然剛從汪帥的車上下來，遠處，孟子墨的車子已經駛來。她逃似地迅速轉身，鑽進了餐廳。
背後--
“子墨，等等我。”
“你怎麽來了？”
“阿姨和叔叔叫我來的啊。”
“嗯。”
安欣然步子邁得更快，開始後悔沒有把汪帥留下來。
飯桌上，略顯尷尬，安欣然安靜地坐在孟月茹身邊，麵對著曾經對自己冷言冷語現在對自己熱情不已的舅舅舅媽孟宏勝和袁雨菲無言以對。
孟祖兒沒有來，桌上少了她的直言直語和犀利明快，變得壓抑無比。安欣然隻管低頭吃飯，盡管食之無味，她還是裝出一副吃得很開心的樣子。
“子墨，吃這個。”江奇然大方地夾了一塊肉放進孟子墨碗裏，看得桌上三位長輩滿意地直點頭。孟月茹回頭看安欣然，又低低歎息起來。
孟子墨隨意夾了夾，並沒有吃，袁雨菲出聲：“子墨和奇然兩個人也處了不少時間了吧，你們的關係總要確立一下啊。”
安欣然的筷子一軟，差點滑倒，孟子墨看過來，她尷尬地去扶筷子，聽到江奇然道：“我們兩個人一切才剛剛回正軌，還需要點時間，不想這麽快。”
“也都不小了，總要成家的。”孟宏勝說話的時候看一眼安欣然，顯然，今晚的飯是一場快意斬亂麻的恩仇錄。
“不急。”孟子墨終於出聲，他沒有再看誰，靜靜地吃飯。
江奇然明亮的眼睛眨眨，掀唇對向安欣然：“欣然，在中東的時候你說有男朋友了，什麽時候帶來給我們看看？”
“我……”她為難地抬頭，看到三位長輩裏眼裏都飛出驚喜，一時語塞。孟子墨用心地吃飯，絲毫沒有被她這個消息所打動，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快點成家，快點停止對他的糾纏嗎？安欣然失望地想，無力地搖頭：“我們……還沒……那個……”
“你看，還害羞著呢，讓她去吧，什麽時候想給我們看就帶過來。”孟月茹撫了撫她的背，用一個溫柔玩笑緩解了她心頭之痛和尷尬。感激地看她一眼，安欣然從她眼裏看到了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柔情和關愛。
匆匆忙忙吃完飯，安欣然隻想快點離開，卻不得不考慮到禮節，等著其他人吃。飯桌上，三位長輩的話題一直圍繞著孟子墨和江奇然，似乎豐市長也同意江奇然與孟子墨交往。
他當然同意，安欣然記得他曾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對豐蒼桐沒有了一丁點兒的好感。
江奇然盡力揮撒著她的個性，因為有好的身世背景，又會討巧，非常得袁雨菲的喜歡。她當場取下自己的鐲子戴在江奇然的手裏：“這個呀，是傳給兒媳的，反正遲早歸你，不如現在就戴上。”
一口口水突然塞在喉嚨，安欣然吞咽不下，咳嗽了起來。越咳，淚越多，她叭地站起來，低聲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電視劇裏主角最容易想起的逃避難過和尷尬的地方就是洗手間，安欣然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響應這種狗血劇情的一員。
現在想來，她終於能理解那些編劇們的用心良苦，主角不能生氣，不能哭，不能罵，不能逃，除了借口上洗手間還能做什麽？
撲了些涼水在臉上，強力壓下那股泛騰在胸腔裏的酸楚，看著鏡中的自己，暗自提醒：安欣然，外麵的那個男人現在是你的哥哥啊，他遲早要成家，遲早會有妻子，你不能難過，不能吃醋，不能表現出任何任何的不妥！
是的，她什麽都不能了。這兄妹結婚的奇恥大辱已經夠讓孟子墨壓抑的，難道還要在他的身上再加壓力嗎？她現在就應該出去，摟著江奇然真誠地道：“恭喜你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嫂子。”
是的，這才是讓所有的人下得了台階的話。
她再用力撲了幾捧涼水，確定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出去麵對所有人，說出那番言不由衷的話，才抽出紙巾擦了擦臉。
通向洗手間的過道裏傳來淡淡的煙草味，熟悉的那種，嫋嫋的煙霧從前方飄過來，飄入她的肺腔。孟子墨站在廊上，離女洗手間十步遠的地方，身體歪在牆上，略為粗糙的長指夾著一根煙，無名指一彈，優雅得讓人忘記呼吸。
他在等她嗎？
心頭一動，好不容易才構築起來的城牆蕩然無存。喉嚨再次哽咽，她胡亂地看著地麵，眼睛腫脹，無處躲藏。退一步，想要回到洗手間再次把自己藏起來，孟子墨已經掐斷了煙，吐出最後一口霧，向她走來。
“你沒事吧。”指一彈，煙頭落入了垃圾筒。安欣然羨慕地看著那個煙頭，雖然生命短暫，但至少它可以在他的掌中逗留那麽久，而她……連接近他的勇氣都沒有！
“還好嗎？”
“呃……我、很好！”胡亂地回答，她真的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麽，其實，心裏有千言萬語啊。
“那就好。”
他的語氣很淡，他英俊的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喜怒哀樂，全無！隻有眼裏那片無底的深邃，沉沉的幽暗，就像--所有的事並未對他造成過任何的、哪怕是微小的傷害或是……震動。
她為什麽不能像他那樣？至少也要裝成那樣啊。
心顫抖起來，一旦感情的閘門打開，就如湧出的巨浪，根本無法收回！
“孟……你……最近、怎麽樣？”她的眸子立刻明亮，一切都無法控製，安欣然雖然明白此時的不妥，卻並不阻止自己，而是傾身接近他，貪婪地吸食著他身上的味道，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的臉，這張朝思暮想卻又不敢想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