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十六章 他心中的她

初冬,天氣驟然轉涼,昨天還是一身涼夏裝,隻是一夜,風雨便帶走這溫暖隻留下冰涼。

景初環抱著手臂推開窗,夜裏下雨後的涼意在清晨有些刺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外麵的地板還是潮濕的,殘葉落花凋零了滿地,就這樣靜靜的掉落在地上,從此不再觀賞人間繁華而是歸根泥地。

她摸了摸手臂,想讓自己稍微變得暖和起來,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朝著房間外走去。

站在沈煥之門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敲響了門,響聲過後她停駐了一會兒,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方才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沒有穿鞋,感受著腳心傳來的涼意,腳趾甲被凍得略發青的自己,垂著的眼簾看不清情緒,許久才無聲的歎了口氣回到房裏。

房裏很靜,景初默默的拿出衣服穿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冰涼的衣服貼在皮膚上,景初微微吸了一口氣。抿著唇,穿好衣服走到客廳,昨夜回來做好的飯菜還好好的放在桌上,沒有一絲動過的痕跡,空氣中隱約還能聞見飯菜的味道。

“還是…沒回來麽。”景初低低自語,眼裏劃過一絲絲憂傷。

洗了個臉,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似乎連自己都要不認識了,雙目透露出的淨是沉重之色,以往的幹淨透明完全不見,低頭看著水一滴滴的滴落,眸色波動了一下。

晨八點半,景初準備去公司,一身職業裝,上身是白色的襯衣跟黑色的小西服,下身穿著黑絲以及一條包臀裙子,細細的黑色高跟鞋,踩在路上發出噠噠的響聲。

等她到達公司時已經晚了半個鍾了,一路走過來的她此時臉色已經泛白,聽說,冷的時候用涼水衝一下,就會慢慢變熱,她想,如果現在誰給她一盆冷水,她應該會熱到爆表吧。

似乎,她很久沒有穿這麽細的高跟鞋走這麽久的路了,以往她都是一雙簡單的平底鞋,就算洗的泛白也覺得沒什麽,自從回到這裏,接觸了沈煥之的圈子,似乎自己也跟著融入了。

景初剛一坐下便感覺很累,快虛脫的感覺,看著桌上堆滿的文件,硬是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慣例的對自己說了一句,景初加油,就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她今天遲到半小時零八秒。”

“是一路走過來的,該她處理的文件已經全部送達,過會她會過來匯報相關情況。”沈煥之眯著眼靠在椅子上聽著那人的匯報,伸手揉了揉額頭,隨即抬了抬右手,那人匯報的聲音嘎然而止,向著沈煥之鞠了個躬便輕聲退了出去。

辦公室裏安靜了下來,沈煥之也靜靜的睡了過去,最近他真的太忙,太忙太忙了。

“你沒事兒吧?”旁邊的同事似乎是察覺到景初的不對靜,開口詢問著。

“啊,我沒事,沒事的,隻是昨晚睡得有點晚。”景初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她在這兒這麽久以來,這是第一次有同事主動的開口詢問並關心她,想到剛開始來的時候,每個人的排擠,冷眼相對,慢慢的到現在,景初的心裏是無比欣喜的,畢竟,她做到了不是麽。

這一次,景初的心裏充滿了力量,她一直堅信隻要她堅持並認真的對待,就一定會有回報,抬頭望了一眼沈煥之的辦公室,門還是緊閉著,她知道他最近很忙,她似乎有很久都沒有見到他了呢。

時間慢慢的過去,景初還在埋頭整理著桌上的文件,等整理好,已經快中午了,就在她猶豫著是先吃午飯還是先去送報告的時候,她感覺身上的那種無力感是越來越濃了,想了下,她打算先去吃飯,補充體力,不然她也不清楚是否能夠堅持到今天完畢。

“景初。”她聽見有人在叫她,抬頭看過去,那人朝著沈煥之辦公室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後就走了。景初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拿好桌上的文件便起了身。

扣扣扣

她靜靜的站在門口,等待著裏麵的答複。

“進來。”

聽見他的聲音,景初微微一征,的心波動了一下,竟然有一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推開門,是他剛剛從沙發上起身,一手撐在沙發上一手輕柔著額頭,看到這樣的沈煥之,景初心疼不已,所以啊,她願意自己很努力的為他做著任何事。

“你…”景初開口:“文件。”沈煥之冷冷的打斷她。

景初沉默著把文件遞過去,心疼又是氣憤的看著他。

“很好,你可以出去了。”翻看完後,沈煥之說到。

“煥之…”景初看他這麽累,想勸他,很想讓他好好休息休息的。

“我的話不想重複第二次,出去。”沈煥之不知道為什麽,突發一身的怒氣。

景初無聲的張了張嘴,臉色變得蒼白,終究是抿著唇不再說任何話。

煥之,很抱歉因為我你現在這麽辛苦…

煥之,很抱歉如果不是我,現在我們應該會過得很幸福,而不是互相折磨…

煥之,很抱歉所以我現在希望可以好好的彌補之前的過錯…

煥之,很抱歉…

景初心裏越發的難受,身體又難受極了,感覺邁出一步都比登天還難,門就在前麵一點點,而沈煥之依舊進入了工作狀態,她想了想,還是想說,煥之…可以休息一下麽。

可是眼前慢慢一片模糊,倒下去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疼痛和冰涼,她知道是他,所以在失去意識之前,還是開口說了,煥之,就休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別讓我擔心…好麽

等她醒來,已經是在別墅了。

掙紮著坐了起來,揉著額頭,她想她也是在作死,大早上的頭腦發熱,居然衝涼水,還感冒發燒暈倒了。

“煥之?”景初開口探問著。

下了床穿著拖鞋出了房門,這會兒她似乎也餓了,到廚房的時候,有一鍋粥好好的放在那裏,熱氣騰騰的在空中,看不清後麵的東西,她的眼睛竟也變得模糊起來。

似乎,他對她越發的好了,讓她不自覺想起以前的時候,他嗬護她如至寶,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跟傷害,為了她,他學做飯,一點不怕被別的男孩子取笑。

嚐著嘴裏的粥,眼淚忍不住的滑落了,這粥煮得太差勁了,難道他都不會自己給自己做著好好吃的麽,可是這也代表著這麽多年以來,他都沒有為別人做過飯呢。

吃完後收拾了殘局,景初感覺頭還是有點暈,所以又跑到床上去睡了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她好像聽見敲門的聲音,強迫著讓自己醒過來,硬是拖著疲憊的身體,披了件外套就去開了門。

開了門,一陣涼風吹進來,使得景初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衣服,看來人,是張琪。

“是…你。”景初有點詫異,張琪怎麽過來了。

而張琪更是驚訝,他其實應該能想得到的,沈煥之會把景初安排在他家,在他放心的地方。

“怎麽,不歡迎我麽,外麵天氣這麽冷,不打算讓我進去?”張琪搓著手哈著氣,對著景初說。

景初側過身,讓張琪進來了,看著他不明所以的眼神,調侃的語氣,景初整個人微微有點不自在,張琪是煥之信任的人,是他的兄弟,而她跟煥之之間的事兒,張琪是很清楚的。

“我以為,你知道。”景初端了杯咖啡出來,遞給張琪。

“味道不錯。”張琪接過,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喝了一口,然後對著景初說。

“嗬嗬,謝謝。”景初微微一笑回答著。

張琪怔了一下,其實他知道,景初是個很不錯的女孩,煥之對她怎麽樣他一直很清楚的,而她卻是一如既往,不管發生什麽,都是微笑著,溫柔的堅持著,如同他在那個房間中看到的照片上的笑容是一樣的,幹淨,純粹,蕩人心滌。

一想到這裏,他才突然想起來他的目的。

“聽說你感冒了?”張琪突然問到。

“嗯。”景初略微疑惑,她覺得張琪有點怪怪的,問的話也怪怪的,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也不像他問的話啊…

“煥之他…最近很忙的,應該都沒回來過吧。”張琪又說。

“是啊,最近他似乎很忙呢。”一想到這裏,景初心裏又開始難受起來,腦袋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沈煥之抿著唇,皺著眉,奮力在看著文件,拿著筆的模樣。

“他的別墅,江路瑤都沒有來過,甚至都不知道在這裏,你很幸運。”張琪看著她認真的說。

“嗯。”景初悶悶的應了一聲,將頭轉向別處,是啊,她很幸運,煥之對她還是特別的,但,她終究虧欠於他,傷了他的心,還讓他吃了這麽多的苦。

而江路瑤,她知道江路瑤是真心喜歡煥之的,隻是她的性子太極端,也比較單純,沒有看清他們父女跟煥之之間的關係,反而把距離越拉越遠,不過,如果她沒有回來的話,應該,他們也是會在一起的吧。

“誒,對了,還沒問你是有什麽事兒呢?”景初回過神來,對著張琪說。

“嗯,周末嘛,我今天過來其實是想找煥之拿點東西的。”張琪說。

“很急麽?”景初皺著眉問。

張琪想了一下,本來他還在考慮怎麽帶她去看看的,正找不到理由,既然她都提出來了,那他也就順著走了。

“嗯,對。”他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你知道位置的對麽?”

“嗯,你跟我一起去吧。”

張琪確定過後,便起身養那個房間走去,走廊上的一個房間,塵封著的東西,煥之,如果我告訴了景初,你會不會怪我呢?但看著你們互相折磨的樣子,作為兄弟,又怎麽能不替你擔心呢。

“好。”

其實,是沈煥之不太喜歡別人亂動他的東西的,在一些特定的地方,是不允許任何人去觸碰的,而張琪會進到那個房間完全都是一個意外的。

現在他覺得,他應該告訴景初的,沈煥之他自己不願意說,如果有一天景初離開了,那他就真的抱憾終身了,所以他決定趁著這個時機,帶她親自去看一下。

“就是這兒了。”現在房門外,張琪對著景初說,同時他也期待,當她看到照片的時候她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嗯。”景初應了一聲,但沒有感覺到張琪想到動手推門的意思,於是便自己伸手推開了門。

門開了。

裏麵是幹淨的牆壁,整齊的書架,還有書桌,張琪看著這個房間跟上次的不同,再看看這個整潔程度,他就明白了,煥之是不想讓景初知道呢。連那扇暗門都差人來封了起來。

之前,那個房間有兩扇門,一扇開在沈煥之房裏,一扇開在景初和沈煥之房間的中間。可是現在,牆上都是封得死死的水泥和抹灰,哪裏有一絲門的痕跡?

同時,他也感歎著,好男人啊,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

張琪還不死心,到了門外走廊,發現之前有門的那個地方掛上了一副巨大的壁畫,掀開壁畫一瞧,仍然是平整的牆壁。就好像之前他在這裏麵發現的乾坤都是他的憑空臆想一樣。

張琪感歎道:嘖嘖,做的可真是手腳麻利,不拖泥帶水。

“你要找什麽?”景初看著從進門後就有點精神渙散的張琪說。

“嗯,沒什麽了,我要找的東西,估計在煥之身上。”張琪笑著說。

“那好吧。”聽見張琪這樣說,景初也就此作罷了。

於是乎,兩個人又關上門離開了,而房間裏,那些被沈煥之封起來的照片,全部掛在一暗色的牆上,天窗佛過來一陣風,一張照片被吹落在地上,透過天窗的光線隱約打在照片上,那一張,是景初和沈煥之多年後重逢時,沈煥之拍下來的。那時候,照片上的景初,一手扶住耳邊頭發,微笑著,眉眼彎彎,眼神純粹而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