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九章 真相

景初出來的時候,沈煥之在門邊靠著牆,手裏夾著一支香煙但是一口都沒抽,最後被冷落的煙頭可憐兮兮地滅在了冷風裏。

景初的事情都已經辦完,她的精神可以鬆懈下來了,才覺得身上冷的難受。頭也疼得像有錘子在敲。

景初故意笑意盈盈地走到他麵前將簽好的合同呈過去,討好的看著他。

沈煥之煩躁地把她的手打到一邊去,眼神很奇怪。

景初想我不泄氣,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生病了特別脆弱的原因,我好想抱一抱他。

於是景初腆著臉湊上去。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燒了,腦子暈暈乎乎說話不經考慮,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麽:“沈煥之,你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我把爸爸帶走的錢都還給你……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聽到景初說這句話,沈煥之先前的神色慢慢退去,換上一副冰冷的表情。他冷笑一聲:“還給我?景初,你以為你值幾個錢?”

其實平時沈煥之也是這樣對景初冷嘲熱諷的,景初都習以為常,不知道今天為什麽景初覺得特別無法忍受起來,可能是因為她和berthe說到了嫁娶的問題。景初帶著點哭腔低下頭來,慌亂的在手包裏找,終於找到了一張塑封的小卡片,遞給沈煥之。

“沈煥之,所有錢,所有錢都在這裏。我把所有錢都存到了瑞士銀行,我一分錢都沒有留。如果你不信,不信可以明天跟我一起飛去瑞士查證,這裏是密碼,給你,你拿著,給你……”

景初顫顫巍巍伸手去掰開沈煥之的手指想把那張小卡片遞給他,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想從那副麵孔上看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動容。

沈煥之的冰冷龜裂了,他就那麽看著景初,有五分仇恨,三分悲傷,還帶著兩分同情,這眼神裏,唯獨沒有愛戀和溫柔。

“景初,到現在,你覺得你給我錢就可以了?”

景初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又或許是因為自己病得太厲害了,所以直到他粗魯地拖著自己走到停車場,又粗魯地把自己塞進車裏開車,景初都懵懵懂懂地沒有反應。

沈煥之開車速度很快,景初迷糊的知道他情緒很激烈。可是她實在太累,擋不住睡意襲來,景初本來想閉上眼睛隻休息一下下就好的,沒想到倏地就沉入了夢境裏去。

夢裏她的身體忽冷忽熱,沈煥之出現在我身邊,還是那樣冷冷的表情,她拚命去討好他,他卻像看不到一樣穿過我,摟著江璐瑤走開了。

這一覺睡的很不安穩,景初被沈煥之拖著頭發醒來拽下車的時候,天已經朦朦亮了。

景初想他們是……開了一夜嗎?

景初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但是沈煥之把她貫到一座墓碑前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這是一座墓園。

他帶我來墓園幹什麽?景初疑惑同時心裏騰升起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

沈煥之冷冷道:“你要還錢?你去跟他們說吧。”

那純黑色的墓碑上,竟然並列地寫著兩個名字:沈東源,夏婕。

墓碑不算新了,卻很幹淨。一看就是有人經常來打掃,旁邊還放著一束謝了的鮮花。

景初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從一個夢境墜入另一個更可怖的夢境裏,她轉頭求助似的看著沈煥之,可是沈煥之用比夢裏更冰冷的眼神回視她:“你不是要還錢嗎?”

景初的身體顫抖起來。

她抬眼看著墓碑,這是沈伯伯的墓?墓碑上的日期是八年前……沈伯伯和阿姨一直身體健康,如果在八年前去世……也就是……爸爸帶她遠走巴黎之後……

所以……是她們逼死了沈煥之的爸爸媽媽?

景初呆呆望著前方,仿佛什麽都看不到,又仿佛看到沈伯伯和阿姨帶著譴責的目光看著她。

景初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解釋,隻能細聲細氣地機械地不停地重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然後她的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景初夢到了以前的日子,有點搖搖晃晃的。

場景變化的很快,一會是幼兒園沈煥之牽著她上學,一會又是初中時沈煥之對她的愛答不理,她和他暗中較勁,一會又是高中時的表白,然後就是八年時她的巴黎生活,最後場景停在了一個葬禮上。是一片黑灰色的景象,氣氛很壓抑。

葬禮氣氛很沉重,她的內心感到深深的恐懼與排斥然而意誌又趨使著她去看看,她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公司裏的人,但還有人都沒有出現,她已經叫不出名字。他們站成一排,她走在過道上向他們打招呼他們卻都沒看到她,然後到盡頭她看到沈煥之沉默的跪在地上的背影,前麵是倆個黑色木質棺材。很大很厚重。

夢中有提示躺在棺材裏的是沈伯伯和沈阿姨,她拚命搖頭不想接受這個事實,嘴裏小聲說著,“不要告訴我,我不要聽。”

她看向沈煥之輕輕的喚了聲,“沈煥之。”她想這隻是做夢,沈煥之一定會告訴她那都不是真的。

沈煥之聽到她的聲音起身了,隻見他赤紅著雙眼,神情悲痛,她想抱抱他,給他一點溫暖,隻見他冰冰冷冷的:“你看,景初,你和你爸爸害死了我的父母,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這輩子你都別想我原諒你!”

她哭著說:“沈煥之,不,沈煥之,我並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啊,沈煥之!”

這時旁邊的人群裏江璐瑤出來了,抱著沈煥之的腰,柔聲的安慰著:“煥之哥,煥之哥,你不要太傷心了,也不要為不值得的人氣壞了身體。”

沈煥之將整個人都靠在了江璐瑤的身上,抱著她說還好有你在。江璐瑤和沈煥之相擁著漸行漸遠,她伸出手來要抓住他們,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我而去,她怎麽喊怎麽哭他們都沒有回頭……

景初猛地醒來睜眼就看到了白花花的天花板,臉上還掛著睡夢中留下的眼淚。濃鬱的消毒水味和各種藥味讓她知道自己是在醫院,她看到自己正在打著點滴。

景初身邊坐著沈煥之身邊一個以公事公辦聞名公司上下的董事長助理,她一直看到景初醒來,麵部表情有點猶豫的問:“景小姐,請問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景初還沒有從夢境中回過神,呆呆的凝視了天花板兩分鍾。

景初心知剛剛隻是在做夢,但昨晚看到的墓碑是真實而寒冷徹骨的。她現在還是難以接受,但再怎麽後悔當初為什麽沒有從法國飛回來沈伯伯沈阿姨的死也已經成了事實。景初自己擦了擦眼角的淚,看到助理還在看她,想起剛剛護助理說的話就搖搖頭,助理鬆了一口氣又繼續:“那好,沒什麽的話我交代一下沈總說的事情就去上班了,牆頭有按鈴,你可以叫護士。”助理又指了指旁邊的桌子:“你的手機,錢包以及私人物品都放在這裏了。”

“等等……咳咳,能先給我……”景初一開口才知道嗓子腫的難受,聲音啞啞的。助理沒等景初說完就從旁邊的暖壺裏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寄給她,景初接過來感激的對助理道了謝。

助理搖頭對景初:“景小姐,拍賣入股很成功,董事長讓我來告訴這次你完成任務,生病請假的話按照公司程序走,最多隻能請一個星期,並且假後一個月內不能再休。”

景初搖了搖混沌的大腦有點反應不及,昨晚的事情又炸得她大腦生疼,覺得現在我無法處理這些簡單的信息了。

“嗯,讓我想想。”景初慢慢的低聲回答。

助理清麗的聲音又響起:“嗯,那景小姐24小時內給我答複,董事長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經全悉告知,那景小姐好好休息。”

“嗯,謝謝你。”

她搖搖頭,說了句祝早日康複就走了。

旁邊有幾個病人也躺在床上,有家屬在旁邊陪伴照料,時不時的低聲細語,偶爾也會有笑聲。

景初坐了起來,看到自己在靠窗的床位,就看向了窗外,窗外有病人和護士,還有來往的家屬等人,很快她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她沒有想到,她真的沒有想到……沈伯伯沈阿姨八年前竟然去世了,那麽好的兩個人……都是她們景家的錯!她的爸爸!她痛苦的捂住臉,忍不住嗓子裏咕噥了一聲。

腦子更疼了,她捶了捶腦袋,內心是極其崩潰而悲傷,甚至有點小小的絕望,然而她沒有深究自己在想什麽就連淚流滿麵她都沒有注意。景初腦子裏都是沈煥之冰冷的帶有仇恨的目光,還有那冰冷的墓碑,裏麵住著她最敬愛的伯父伯母。

怪不得沈煥之如此的恨她,他當年一定很絕望很無助,他是那樣的優秀理智,她還在想商業上的打擊會讓沈煥之如此報複我,原來,還有殺害父母的深仇!當年他是怎麽熬過來的呢?曾經他身邊的開心果不僅離開了他身邊,又帶走了他家的資產還害死了他的父母。真是想都不敢的事情,她的沈煥之啊……景初越想越心疼沈煥之,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