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七章:皇帝不急太監急
符生還是在一刻不停歇的抱著想要趕她出去的態度,不間斷的罵著她傻,而路九久卻視若無睹,左耳進右耳出,將梨洛特意為她準備好的床套被單往唯一幹燥的台階上的一塊地一鋪,索性直直往上麵一躺,閉上眼,背過身,再也不理會符生了。
符生自討沒趣,索性也閉了嘴。
這時已經大概是深夜了,如路九久那日意料的一樣,潮濕狹隘的地牢裏,隻有最上麵有一扇極小的窗。她抬起頭,從窗間探出去,甚至尋覓不到一點月亮的影子,隻有一縷微弱的月光透過窗,傾斜到捆住符生的鎖鏈上,將那鎖鏈照得神聖無比。
路九久有些失神。
其實她留在地牢陪符生的決定並非是突然做出的,而是昨夜她想了一整夜後想出來的。
原因是小萌與她說的那句話——她自己就是最大的秘密武器。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符生的心裏重量究竟有幾分重,可這一刻,她想放手一搏,用自己的命來放手一搏,所以最後她選擇了這麽一個辦法。
也因此她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路九久想著,翻了一個身,一點困意都沒有的她,猛地對上了符生深深凝視她的雙眼,兩人心下皆是一驚,如電觸般雙雙移開了眼,有些尷尬的不知自己眼神該落向哪裏。
符生輕輕咳嗽了聲,說道:“還沒睡?”
“恩……”路九久小心翼翼的用餘光偷瞄了他一眼,“你也是?”
雖然這個對話無聊得有些好笑,但是路九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心情十分的開心。這個之前她十分擔心的牽腸掛肚的人現在終於又重新站在了她伸手就可以碰觸到的地方,不管怎麽樣,想想也都會很高興吧……
路九久想著想著唇角便掛了一抹微笑。
“想什麽呢?笑得這麽傻?”符生有些好笑的看著她揚起的嘴角。
“沒什麽,”路九久迅速調整了自己的麵部表情,閉上雙眼,“不聊了,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符生正要答一聲,又聽到路九久開口:“對了……我今天白天一直都挺想問的……你這種大字型被掛在空中的姿勢,睡覺的時候能睡得著嗎?睡覺的時候做的夢會不會也是大字型的?就比如說你跑步的時候姿勢就是大字型的跑步姿勢?……”
……
符生決定不再理她,閉上雙眼睡覺了。
第二日符生醒是被鎖鏈撞擊的聲音給吵醒的,他睜開雙眼,就發現路九久不知從哪裏拿了把劍來,此刻正拚命往鎖鏈上砍著,累得滿頭大汗,還一直在給自己加油打氣。
符生一臉茫然的看向她:“你這是在幹嘛呢?”
路九久趁著砍鎖鏈的間歇,氣喘籲籲的回答道:“你以為我在這裏就是陪著你瞎聊天啊?我肯定要抓住任何機會,不遺餘力的把你從這個地方給撈出去啊!”
符生很想告訴她,這個鎖鏈可是巫山的其中一件鎮山之寶,用這種普通的劍,就算砍斷了,也不會對鎖鏈造成任何的損傷的……
可是當他看到路九久格外認真的側臉,還是將一腔話吞了下去,不再開口。
由於路九久也“住了”進來的原因,所以梨洛由之前的兩三日送一次飯改成了一天兩次,雖然路九久不知道梨洛是怎麽跟辟井解釋的,但是當她想到那日梨洛所說的辟井知道她進來了的事情,所以也就放下了心,不再想其他的,每天除了吃飯,就在一心一意的研究著把鎖鏈砍開的事情。
這個鎖鏈對於符生來說,其實威脅並不大,他畢竟是巫山大弟子,所以對於解除鎖鏈束縛的事情沒有什麽壓力,可他就是不願意讓自己過得快活罷了。
說來也奇怪,自從路九久住進來地牢之後,她體內的神使之力很久沒有莫名其妙的爆發過了,隨著日子消逝,她也逐漸就忘記了這個茬兒。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路九久接連砍了好幾日的鎖鏈之後……
劍被她砍斷了。
路九久痛心疾首的拜托梨洛重新幫她帶一把更加結實的劍進來,終於有了半日的空閑時間,坐在自己簡易搭成的“床”上思考人生。
數日來一直纏繞在身邊“咣咣咣”的聲音突然沒有了,符生還有些不習慣。
他主動開口說道:“路九久,別再用你那個不經事的腦子搞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了,這條鎖鏈你即便砍上九九八十一天估計也不會損耗分毫。”
“哈?”路九久一臉震驚的看向他,“沒有用?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還砍了這麽久!”
符生無奈的垂下頭。
合著她不知道根本就沒用啊,他還一直以為她是在死馬當成活馬醫呢……
符生也不知道該對路九久這種愚蠢的行為說些什麽了,幹脆撇過頭去不再理會她。
路九久沒有了砍鎖鏈的苦差事,正閑的慌呢,地牢裏不像外麵,隨便找個地方就可以吃東西,隨便找個人就可以聊會天,這幾天她都要無聊得發黴了,此刻閑了下來更是嘴巴有些停不住,忙跟符生聊開了:“你在這呆著不無聊嗎?想想看外麵的大好河山,不想出去走走嗎?”
“不無聊。”符生懶得搭理她,隨便應了一句。
路九久厚臉皮的蹭到他的身邊,與他麵對麵:“誒,可是我很無聊誒。”
“那你就出去啊,”符生歎了一口氣,“你身上沒有鎖鏈,沒有束縛你的東西,你想走,隨時都能走,完全沒有必要留在這裏。”
“誰說沒有束縛我的東西?”路九久翻了個白眼,聲音驟然小了好幾個度,“你不就是束縛我的嗎。”
雖然路九久故意壓低了聲音,可符生的耳力向來不是凡人可比的,所以聽得也是清清楚楚,他眼裏閃過一絲愕然,旋即便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問些什麽,可當他由於過於激動時不小心抖動了手上的鎖鏈,那聲音又突然提醒了他什麽,他眼中明滅的光芒便瞬間黯淡了下去。
他定了定心神,說道:“出去的話,不僅有小萌和薷葉這些朋友,有疼你的親人,還有你一直喜歡的師傅,不是很好?何必要留在這裏受苦。”
“符生,”路九久突然猛地抬起頭,很認真的看向他,那種認真的神態逼得符生有些不敢直視她的雙眼,“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不懂啊?”
符生沒說話。
路九久繼續說道:“你覺得一個漂漂亮亮,清清白白的姑娘,陪你留在這麽一個髒不啦唧的地牢,是為了什麽?為了好玩?”
雖然路九久沒有挑明,但彼此心下都已經心知肚明了。
那層窗戶紙遲遲沒有捅破,路九久是有些私心的,她總覺得這樣的話應該是由男子說出,而不是女孩子不要臉的說出來,雖然她這個人的確挺不要臉的,但有的時候還是需要把自己的臉找回來一下的。
路九久也本來以為符生或許就會自然而然的捅破這層窗戶紙了,可是她卻沒有料到符生隻是愣了愣,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挑了挑眉,略有些輕佻的說道:“為了什麽?難道不是因為好玩嗎?”
路九久愣怔在原地。
她猛地轉過身去,努力想要理清楚自己的思緒,可不管怎麽用力,那些情緒就像是在腦海中打了結一樣,除非一把剪斷,否則可能永遠都沒辦法理清。
她有些搞不懂了。
符生……難道不是喜歡她嗎?難道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嗎?
為什麽在她如此明顯的暗示之下,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路九久又氣又惱,卻又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幹脆背過身去坐下了,打算等到自己理清楚情緒之後,再跟他說話。
所以她也沒有看見,就在她轉過身的那一瞬,符生微微垂頭,一種悲傷的情緒從身上彌漫開來。
怎麽舍得將你束縛住呢……
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他在想,或許哪日,當她漸漸的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以後,就可以安心安穩的離開了吧。
所以,他連絲毫的希望,都不能讓她看到。
盡管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同樣心疼得有些不能控製好自己的情緒。
而當地牢裏的兩人還在為感情的事情糾結的時候,地牢外的人卻考慮到了他們倆個都無暇顧及的事情,心頭大患一直如刀懸頂,指不定哪一日就會剪斷了那根繩子,明刃割身。
要知道,辟井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符生,而是路九久。
所以將路九久留在地牢裏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眾人都知道。隻不過辟井遲遲沒有行動,是他雖然知道地牢裏有他人,卻不知道地牢裏的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路九久罷了。
常言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然而這最安全的地方,仍然讓人內心不得安生。
所以當地牢裏的人“談情說愛”“你儂我儂”之時,外麵的人卻是憂心焦慮得緊,一直在尋找著能讓符生和路九久安然離開的法子。
皇天不負有心人,梨洛終於從辟井那裏偷到了解開鎖鏈的法術章本,其實這解開鎖鏈之事若是符生自己動手,壓根不用這麽複雜,可就苦在他不願意離開,所以眾人在拿到解鎖的法子之後,還要考慮如何把符生敲昏了,躲避辟井的視線,再帶出去的事情。
同時,眾人也都不清楚辟井是否在符生的身上下了什麽秘術,一離開他的範圍之內,就會被發現……
皇帝不急太監急,外麵的人可謂是愁白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