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青苔

洛翔:“不會,愛妃舞姿最是動人。朕最喜歡你跳舞了。”

這回換做露薇的指甲掐在洛翔的掌心了。

淑妃驚喜:“真的嗎?陛下還記得這些?”隨即她的表情又轉為黯然,哀怨道:“那陛下可願意移駕到琉璃宮陪陪臣妾?您一連幾個月都不踏足琉璃宮,臣妾的宮中都要長青苔了。”

露薇:“嗬嗬,淑妃娘娘真會說笑。這大冬天的哪兒來的青苔?”

“厄……”淑妃一時語竭,但是隨即又淚盈盈的說道:“是臣妾糊塗了。可是臣妾實在是太想念陛下了,所以長青苔的,可能是臣妾的琉璃宮,畢竟這宮殿的一草一木都是陛下賜予臣妾的……”

真是我見猶憐的嬌俏模樣!露薇坐在旁邊都忍不住要上去幫她拭淚了,更何況洛翔?

果然,洛翔舉起斯帕,幫淑妃擦幹了眼淚:“是朕之過,冷落了愛妃,愛妃勿怪。”說完,將斯帕塞進了淑妃的手中。

露薇定睛一看,那斯帕竟然是她的!該死的洛翔什麽時候從她身上拿走了斯帕,竟然還用它給別的女人擦眼淚。

隱隱的,洛翔好像聽到了磨牙的聲音,一回頭,卻見露薇這隻小狐狸笑的更加燦爛。

背後忽然有一股涼涼的感覺呢?洛翔笑了笑,道:“今夜是除夕夜,兩位美人可願意陪著朕一起守歲?”

淑妃:“臣妾榮幸,謝陛下恩典。”

露薇才不會給這兩人獨處的機會,於是也燦爛的笑道:“臣妾願意。”

洛翔又道:“那好,咱們出去走走,看看煙花。”

“喏。”淑妃和露薇前後起身,隨在洛翔的身後走出了大殿。

劈啪——

一個煙花在頭頂炸開,露薇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洛翔笑著將她護入懷裏。

一旁的淑妃神色暗了暗,把頭轉向一邊,出其不意的打了一個噴嚏。

洛翔一笑,解下自己的裘皮大氅,披在淑妃的身上:“愛妃舞衣單薄,出來的時候怎麽不多穿點?”

“陛下,臣妾沒事的,您別凍著龍體。”淑妃推辭著,想把身上的大氅退下來。

“朕是男子,無妨。愛妃要是凍壞了,心疼的可是朕呢。”洛翔將大氅幫淑妃係好,臉上的笑意溫柔,百分百的標準好情人。

露薇抬頭,專注的看著頭頂的煙花,她知道,淑妃是故意穿的那麽少就出來。爭寵嘛,自古以來女人的手段也無非就是這些。

這時候,她的心裏忽然想起了這樣一句話“是你的,搶也搶不走,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她不知道這句話是否適用於後宮,但這卻是她心底對於愛情的最基本的態度。如此一想,她反倒是放開了,心裏那種酸澀的感覺被衝淡,忽然覺得,連煙花都變得更加絢爛了。

“不如咱們去蒹葭宮看看,朕也好些日子沒見著鄭修儀了。”洛翔忽然說道。

淑妃附和道:“好啊,臣妾也想去看看鄭修儀呢。”

“走吧。”露薇淡淡一笑,走在了洛翔和鄭修儀後麵。

洛翔回頭看她,但見她一張小臉晶瑩無暇,掛著淡淡的釋然的笑意。他拉過她的手,強行的讓她與自己並行。

與外麵的煙花喧天不同,越靠近蒹葭宮,就越顯得安靜。

淑妃道:“鄭修儀這裏竟如此冷清?”

露薇道:“許是怕煙火爆竹的聲響驚動了胎氣。”

“應該是這樣。”淑妃緊了緊身上的大氅,看著絢爛夜空下,洛翔那張俊美到極致的臉龐再次感到迷惘。此刻,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呢?

靠近蒹葭宮的門口,卻發現更是安靜。

洛翔一行三人邁入宮門,守宮門的小太監大驚,隨後便聽到一聲痛苦的尖叫。

“啊——”

小太監忙跪在地下:“奴才叩見皇上,叩見兩位娘娘!”

洛翔皺眉:“怎麽回事?哪裏來的尖叫聲?”

小太監:“好……好像是鄭修儀要臨盆了。”

洛翔抬腳踹在那小太監的心口:“如此要緊的事,你們也不稟告朕?!”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這個小太監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被踹傻了,隻顧在磕頭,不停的叨念這兩句。

這時候另外一個小太監看到了這邊的情況,冷汗唰的就下來了,可是他到底還算是機靈些,趕忙通稟道:“皇上駕到——淑妃娘娘,白昭儀駕到——”

整個蒹葭宮仿佛在瞬間安靜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在蔓延。

淑妃也感覺到了,她現在有些納悶洛翔帶她過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露薇的神色一怔,開始警覺懷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鄭修儀居然在除夕夜這個時候臨盆?她是想渾水摸魚,趁著眾人忙著過年,沒人注意她,等眾人回過味兒來,她的說辭也早就想好了,必定是“被煙火爆竹驚擾了胎氣”所以才會早產,萬幸,母子平安……

洛翔大步的走進內殿,露薇和淑妃緊隨其後。

此時鄭修儀的呼喊聲再次傳來。

屋裏的奴才跪了一地,一股血腥的味道衝入露薇的鼻腔,側目看去,果然兩個小宮女正端著兩盆血水。

“鄭修儀呢?現在怎麽樣?”洛翔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聽語氣倒像是很關心她。

一個端著血水的宮女顫巍巍的答道:“娘娘動了胎氣,馬上就要臨盆了……太醫和穩婆已經在裏麵伺候了。”

洛翔又道:“朕進去看看。”

幾名宮女忙上來攔住:“陛下不可——產房是見血光的地方,您不能進去的。”

洛翔倒也不勉強,徑直在一旁的坐下,然後道:“傳太醫出來見朕!”

“喏!”

不一會兒,年過半百的王太醫從內殿走了出來:“老臣叩見陛下。”

“鄭修儀眼下情況如何?”洛翔冷著臉問道。

王太醫隻覺得周身被一種高壓圍繞,連心髒跳動都變得極其艱難:“穩婆說已經開了兩指,隻是胎位有些不正,修儀娘娘可能要多吃些苦了。”

洛翔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現下就你一名太醫坐鎮蒹葭宮?”

“是。”一滴冷汗自王太醫的額角滑落。

洛翔:“傳朕旨意,將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召來蒹葭宮,朕限他們半個時辰內趕到,否則……格殺勿論!”

最後四個字落下,一屋子的奴才又跪了一地。這種凜然的天威,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喏……”一個太監出去傳話。

裏麵,鄭修儀的哭喊聲再次傳來。

露薇在心中為她哀悼。這鄭修儀死期將近,如今的她恐怕正被重重死亡的恐懼煎熬著吧。

現在露薇已經可以肯定,洛翔是早就洞悉了鄭修儀的計劃。早知道鄭修儀會選在除夕夜“早產”,所以才會帶著她和淑妃一起來蒹葭宮。

洛翔並非是為淑妃的舞姿所惑,想起了往日的情誼才邀她同遊,反而是為了利用淑妃,讓她代表肅王,在這裏做一個見證而已。

淑妃立在一旁,眼眸低垂著,她將自己的神色掩飾的很好,誰也不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

半個時辰之後,所有的太醫都趕到了。而與此同時,京都之中的王公貴族也多半都知道了鄭修儀今夜臨盆。

洛翔這是故意把動靜鬧大,讓鄭修儀連抵賴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產房之中,太醫們並不會直接參與接生的過程,他們隻會跪在帳外,隨時叮囑生產的過程。

但饒是這樣,也仍舊有太醫察覺到了此次生產的“不尋常”。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這宮中的水太深,無論如何,他們都不願意做那隻“出頭的鳥”。

而與此同時,蒹葭宮已經被重重包圍。

角門處,有一個不明所以的老宮女拎著菜籃子走進,馬上就被禁衛軍攔了下來。

禁衛軍問道:“你是何人?”

那老宮女一慌,沒想到門裏麵竟然會有人守著,當即慌亂道:“奴婢……奴婢是禦膳房的,專程來給蒹葭宮的小廚房送點新鮮的蔬菜。”

禁衛軍冷冷一笑,問道:“這深更半夜的,又是除夕,你送的什麽菜?”說著就要用手去掀菜籃子。

老宮女慌張躲過,幹笑道:“鄭修儀有身孕,就想吃點新鮮的。奴婢現在送來,明日一早娘娘就能吃到了。”

“宮裏混進了刺客,所有人和物都要檢查,把你的菜籃子拿過來。”禁衛軍再次上手。

老宮女見勢不妙,掉頭就跑,可是還沒跑出去兩步,就有一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起,老宮女眼睛一閉!心知,一切都完了。

蒹葭宮內殿,一名禁衛軍走進來,徑直到洛翔身邊耳語了幾句,而後就退了下去。

露薇耳力極佳,聽到了那名禁衛軍說的事:“不出陛下所料,事已辦妥。”

露薇以為,洛翔很快就會有動作,例如叫人進去產房,揭穿鄭修儀的謊言,但出乎意料的是,洛翔依舊不動聲色,端坐在那裏。

鄭修儀陣陣痛苦的哀號傳出,聲音變得越來越嘶啞。

“兩位愛妃坐下等吧。”洛翔十分體貼的出言。

露薇和淑妃謝恩之後,也在洛翔的旁邊依次坐下。這樣的等待無論對誰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漸漸的,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的顏色。啟明星高高升起,而鄭修儀的哀號也持續了整整一夜。

楊寧走進殿內,在洛翔的耳邊提醒道:“陛下,今兒個是大年初一,皇親宗嗣們都進宮來拜年,您看您是要移駕興慶宮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