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平靜
“不過……”竹顛上的人突然是話音一轉,就連看向小女娃的眼神也是變了,道:“何時,你的話竟然是那麽的多了。”
他是聽見她剛剛自言自語的那句話了。
原本還一臉平靜,麵對死人也是不露出一點兒表情的小女娃在聽到了男子的這句話之後,突然是臉色微微的一變,卻也是很快的恢複了平靜,她雙膝一彎,直接的是跪在了地上。
她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清冷,卻是帶著點點的顫抖,或許,這天下人她都不會懼怕,可偏偏眼前那個人卻是天下人中的例外,她居然他,是那種油然而生的懼怕。
“請師父責罰。”
竹顛上的人突然是從竹顛上跳下來,一身黑袍在風中飛舞,倒是有那麽一點兒嫡仙的味道,隻是小女娃永遠不會覺得那個人會是嫡仙,她最多也隻能夠算作一個惡魔。
他伸出手,小女娃便是明白的遞上了自己的寶劍,男子伸手接過寶劍,仔細的看著寶劍上麵的紋路,眼角的笑容越來越大,他出手很快,快到連小女娃都沒有看見他是如何出手的,便是感覺自己的右肩一陣疼痛,有血順著劍掉落在地上,同之前那個死去的人的血混成了一塊兒。
“這算是小懲大誡,下次你若是還不聽話,那可不要怪我。”男子將手中的劍扔給了小女娃,轉身便是離開,卻是在走了幾步之後突然是停頓了一下,而後是回頭看著小女娃,道:“城東李家公子,為時七天時間,我要看見他的人頭。”
城東李家,是帝都一個商戶之家,那李家公子如今也不過是跟自己一樣大小的小男孩,小女娃不知道一個小男孩是如何惹到了自己的師父,不過常年以來,她早已經是習慣了對眼前那個男人言聽計從了。
她彎腰伸手從地上撿起自己的長劍,劍端上還殘留著血跡,那是她的血跡。
“司徒顧君,記得,七天之後的清晨,我要看見我想要的東西。”
男子再一次提醒了一句,便是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是了,她便是那十年前被落將軍拋棄的女兒,隻是她不再是落顧君,而是司徒顧君。
小女娃用劍撐著自己從地上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其實……她跟那個人有什麽區別呢,如今她是刀俎,說不定下一秒她便是會變成任人宰割的魚肉。
所以,為了不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她隻能夠成為宰割魚肉的刀俎,隻有一步步的慢慢的變得強大,她才能夠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
司徒顧君轉身離開竹林,有風吹過竹林,揚起地上的竹葉,那翠綠色的竹葉同司徒顧君的翠綠色身影重合,毫無違和感,遠遠看過去,仿佛是畫中世界一般。
竹林外麵有一處小茅屋,司徒顧君伸出自己的小手將竹門給推開,竹樓裏麵的陳設很簡單,司徒顧君將自己隨身的長劍順手放到了門後,這才是看向自己的肩膀,血跡已經開始在慢慢的幹涸了,司徒顧君的眼中突然是閃過了一抹什麽,卻又是很好的將那一抹埋藏在眼底。
受傷,她早已經是習慣了。
作為一個殺手,受傷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隻是這一次,司徒顧君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會傷在自己師父手中。
她師父雖然平日裏對她並不好,可從未是像今天這般出手傷她過。
“司徒顧君,司徒顧君,你說說你,這麽這麽沒用。”
她喃喃了一句,從房間裏麵的櫃子裏找出了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將自己的傷口仔仔細細的包紮好之後,又是給自己換了一身打扮。
粗製的麻布大衣,從上到下都是灰黑色的,再也是沒有一點兒其他的顏色了。
她又是下意識的轉過腦袋看著被自己扔在床榻上的不綠色的長裙,搖搖頭,公主夢是每個女孩子都擁有的夢想,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夠穿上最美的婚紗,自己心上人能夠騎著白馬將她帶進他的世界。
這樣的夢,她曾經也是做過,不過也隻是曾經罷了,如今的她,雖然仍是向往,卻也是明白,在這個男尊女卑,人的性命就如同螻蟻一樣不值錢的社會,她隻有強大了之後,才能夠繼續做那不切實際的公主夢。
她出門出去,這一次,她沒有帶她隨身的長劍,隻著一身襤褸,目標:李家公子。
城東李家是靠做金銀玉器而起家的,既然是靠著金銀玉器起家的,自然李家的一切都是有那麽一點兒俗氣,那刻著“李宅”的牌匾上,被人鑲嵌了一些細小的珍珠,那些珍珠在眼光下熠熠生輝卻是並不刺眼,真要說刺眼的,那恐怕是那沾著金粉刻上去的“李宅”兩個字。
果然還是有錢人好,隨便抖一點兒的金粉都能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掌中那一塊半大卻隻有一半得玉佩,又是搖搖頭,再富麗堂皇又如何,被她師父盯上的東西,哎……李家是要易主了。
這半塊玉佩是她師父給她的,麵對這樣的任務,她自然是要有一個身份,而她這次的身份是李家祖母的外孫女,家鄉落難,父母兄弟都是死於非命,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是來投奔外祖母的,可惜了一個好好的小女娃,竟然是被那個人的一己私欲而送命了。司徒顧君又是抬頭看了一眼那刺眼的牌匾,突然是有一種自己就是那《紅樓夢》中的林黛玉的感覺。
她慢慢的走到李家大門前,伸手想要去拉門栓,卻是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夠不著,既然是夠不著,她隻能夠退而求其次的伸手慢慢的去敲打那一扇漆紅的大門。
她右肩上本來就是有傷,如今又是要伸手敲門,右手疼的厲害,偏偏裏麵又是久久的沒有人回應,就在司徒顧君想自己是不是要放棄的時候,又或者是不是在沒有人來開門,自己就會痛死在這兒的時候,大門突然是被人從裏麵給打開了。
從大門裏麵探出來一個腦袋,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正是想要關門,卻是聽見下麵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聲音。
“你好,請問老夫人在嘛?”
那開門的人被那突然出現的聲音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時候低頭便是看見司徒顧君小小的身影。
做下人的人大多是有點兒勢力的,見到敲門的是一個小女娃,而且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娃,原本一張疑惑的臉上麵突然是多了一絲的憤怒,嗬斥道:“小乞丐來這兒幹什麽,去去去,這兒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說完,他便是作勢要關上大門,卻是被司徒顧君伸手給攔住了,忍住自己心中的那點兒怒火,司徒顧君再一次說道:“我想要見老夫人。”
“老夫人豈是你這小乞丐能夠見的?去去去,別在這兒煩我,沒看到本大爺還有事情要幹嗎?”
那小廝說完,也不在理會司徒顧君的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直接是關上了大門。
看著大門被重重的關上了,司徒顧君的眼中閃過一抹的算計,她也不走,直接是靠著大門坐下了。
坐著坐著,她竟然是睡著了。
她是被人給推搡著給推醒的,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是李家的門口,她又是看了一眼推醒自己的小男孩,一身淡黃色的綢緞,綢緞是深低的花紋,這一身衣裳一看便知道是價值不菲。
她微微轉動眼珠,便是看見跟在他身後的一個模樣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少年手中還拿著一卷書,看樣子他們是從書院回來的。
“你是誰?為什麽會躺在我家門口。”小男孩開口問道。
一句話便是向司徒顧君證明了他的身份,李家的公子,唯一的公子,也是她這次要刺殺的對象,李賢胥。
“你是胥哥哥嗎?”李家的公子比那一位苦命的小女娃大兩歲,她如今頂著的是那個小女娃的身份,自然是理當喚他一聲胥哥哥。
隻是她如今依舊是有一事不明白,她的師父想要她殺了李賢胥,直接讓她找個機會不就是了,為什麽還要讓她在接近李賢胥之後取得了李賢胥的信任之後才動手?
“你是?”李賢胥被那一聲胥哥哥給嚇了一跳,精致的眉頭也是皺成了一團,問道。
聞言,司徒顧君連忙是從腰間摸出一個玉佩,“胥哥哥,我娘親是你的姑母,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叫你一聲胥哥哥。”
李賢胥看著她伸手遞過來的玉佩,隻是微微的一愣,而後又是從自己的腰間解下一塊玉佩,兩塊玉佩合在一塊兒,竟然是一個瞠目的蟠蠣的圖案。
“你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去見祖母。”兩塊玉佩雖然是能夠合成一塊兒,可是李賢胥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之情,隻是伸手將那塊“屬於”司徒顧君的玉佩遞還給了她之後,才是說了一句。而後又是命自己身後的那個書童去敲門。
這一次,門很快的便是被人從裏麵給打開了,還是那個小廝,不過這一次他臉上堆滿了笑容,看著李賢胥,笑的是那麽的諂媚,道:“公子可算是回來了。”說完,便是讓開了一條路。
率先進去的自然是李賢胥,而後是他的書童,在之後是司徒顧君,不過她的腳還沒有來得及踏進去,便是被那小廝給攔住了,嗬斥著:“怎麽又是你,去去去。”
司徒顧君抬頭怯怯的看向前方的李賢胥,正對上李賢胥轉身看過來的目光,又是怯怯的低下了腦袋。
“她是英姑母的女兒,你敢攔著,是活的不耐煩了?”
李英,便是司徒顧君如今的“母親”,掛名的母親。
那小廝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又是聽見李賢胥的一句:“身為奴才竟然是對主子不敬,杖殺。”
“胥弟這是要殺誰啊。”李賢胥的話音剛剛是落地,便是聽見一旁傳過來的一道略微刺耳的聲音,司徒顧君聞聲望過去,便是看見在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走過來的女子,女子生的很好看,隻是在司徒顧君看來,美麗的女人都如同蛇蠍一般,說不定什麽時候便是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那小廝見到女子之後,竟然是如同見到救星一樣,連忙是跑到女子麵前,跪在女子麵前,直呼小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