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是敵是友

司徒顧君在床上躺著,呆呆地看著青色的床帳,全無一絲睡意。

若是她是愚笨的古代婦人,或許還會覺得鄭琦薇是善解人意,可經過這麽一來,司徒顧君才算是明白了,這個鄭琦薇絕對不是一個易與之人。

看似輕快地三言兩語,卻句句宣告著自己對於古納覺應的主權,那匕首都橫在自己脖子上了,若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早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了,怎麽會還是這麽冷靜呢。隻怕從小就在官宦人家受到那些勾心鬥角的浸染,對付一個司徒顧君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嗎?卿淩天說這個鄭琦薇是鄭曆直安插在古納覺應身邊的一顆棋子,想必不是什麽簡單的小女孩。

不知道她這樣一個人被安插在古納覺應的身邊,到底是敵是友,是能在關鍵時刻為他所用呢,還是在關鍵時刻化身利刃捅他一刀?

這時候,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司徒顧君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問道:

“鄭姑娘,還有什麽事?”

床帳被人毫不留情地打開,司徒顧君看是卿淩天,連忙從床上爬起,站在卿淩天的麵前。最近卿淩天經常神出鬼沒的,隻有在他召喚自己的時候,才能知曉他的行蹤。這次深更半夜而來,多半沒有什麽好事。司徒顧君定了定心神,等著他先說話。

他背著手,毫不留情地說道:

“看來你在這京城風花雪月的,過的很逍遙嘛。我看你是不是忘了,你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司徒顧君心下明然,十有八九是為了兵符的事而來,她撲通一聲跪下,沉聲說:

“幫助古納覺應謀成大業,司徒顧君沒忘。”“啪”的一聲,冷不丁地一聲鞭響,卻也在意料之中。司徒顧君悶哼一聲,隻聽到卿淩天冷冷的聲音: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什麽事情盡力即可,什麽事情是需要你盡心的,你要分的清楚一點!明白了嗎?”

司徒顧君的睫毛垂下來,她心裏明白卿淩天左不過就是在惱怒自己的權力被古納覺應僭越了罷了,她心裏冷笑一聲,且不說在心裏的位置古納覺應要比卿淩天跟她更近,就說這件事情本身,若是卿淩天真的心裏坦蕩,還會像現在這樣惱羞成怒嗎?可見古納覺應還真沒有料想錯。她捂著挨過鞭子的胳膊,一字一字說道:

“知道了……”

已芳閣的雅間裏,圍坐著一些朝廷的官員,都是被古納覺應拉攏來的心腹,這些人都是在朝堂上反對蘇洵一派的,故而明裏暗裏吃了不少虧。為人又大多剛正不阿,故而古納覺應在拉攏他們的時候,可是大費了一番心思的。不過總算拉攏到了一群清正廉潔之人,他覺得自己的努力還是非常值得的。古納覺應在其間正襟危坐,痛心疾首地說道。

“當今聖上昏聵無能,宦官當朝,各地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員沆瀣一氣,唯利是圖,欺上瞞下,若是事態再繼續發展下去,我翟國國將不國!”

“主子此言極是!朝堂之上烏煙瘴氣,我等早就看不過去了,那宦官蘇賊勾結了滿朝上下,排除異己,視江山社稷為無物。依微臣看,朝中的風向是要改一改了!”

“臣附議!自古以來任賢任能,我朝皇帝在位已近十載,將先帝的基業是敗的一塌糊塗啊!朝中亟待一位賢君出來主持大局!”

一屋子的朝臣,此刻都是義憤填膺的樣子,恨不得下一刻翟國就改朝換代。他們都在說著一些大逆不道的話語,古納覺應看著他們的臉,心裏暗喜起來,這話要是教卓瑪釋梵聽到,可真是要氣死在龍椅上了。眼看著屋中的高談闊論隱隱成了鼎沸之勢,古納覺應輕咳了一聲,說道:

“眾位都是心懷家國的賢臣,奈何就是因為你們的賢能,擋了那些亂臣賊子的路!我知道,你們明裏暗裏受了不少的氣,這些年來你們對我的維護我都看在眼裏,現在萬事俱備,箭在弦上,還請各位一定要守住本心才是!”

這話可真的戳中了屋中大臣心裏的痛處,隨後吏部尚書為首,眾位大臣此時都站了起來,拱手說道:

“臣等一定以主子馬首是瞻!”

古納覺應將為首的大臣,當朝的吏部尚書扶了起來,一臉感動地說道:“眾位的忠心,我一直都看在眼裏,未來的盛世,還要請在場諸位跟我一同謀劃才是!”

待到眾臣散去,古納覺應仍然在位子上坐著,他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周旋在這些人中間,是非常心累的,這個時候,卿淩天從紗帳背後繞了出來,坐在古納覺應的身邊。

“我查過了,這些人都是些真正心懷家國的有抱負之人,倒都是可用之人。”古納覺應挑起唇角,在他看來,這顯然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就是要讓先皇的在天之靈,要這天下的芸芸眾生都看見,他古納覺應要比那個徒有其表的卓瑪釋梵強上百倍千倍,他不屑地說:

“我既然要奪得天下,就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我要讓這天下人知道,我可不是昏聵無用的卓瑪釋梵!”

卿淩天笑了一聲,讚了一聲好,古納覺應在外人麵前,自是一派謙謙君子的風範,可在他的麵前,古納覺應卻除去了偽裝。古納覺應斜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兒,說道:

“那你這邊呢,差你調查部署的事情,你辦的怎麽樣了。”

卿淩天聽了這話,正了正神色,他展開了一張布帛,上麵是他讓司徒顧君白天查探京城布防之後,晚上口述給他聽的城防分布圖,各個地點的兵力多少,是誰的人,換崗的時間,都細細地寫在了那裏。卿淩天將圖鋪在桌子上,一邊用手指點著,一邊對古納覺應說道:

“這是京城近一個月的布防圖。城外早就被換成了我們的人,這不用掛心,但是城中的幾處重要的地方,尤其是皇城的周圍,都被換上了慕容碩的親信,他們那些人跟隨慕容碩多年,警惕性很高,所以如果要迷惑他們基本不太可能,若是在起事的時候直接將他們殺死又會立馬讓慕容碩起疑心。”古納覺應薄唇緊抿,看著眼前的地圖,他咬了咬牙,說道:

“這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呢,你想些辦法,讓他們在床上病上一個月。到時候咱們的人就能取而代之了。”卿淩天聽了古納覺應的建議,點了點頭,他思忖了一會,才緩緩說:

“這事就讓司徒顧君去辦吧。”古納覺應點了點頭,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

“我從落滄雲那裏,偷到了能夠操控大內禁衛的兵符。依你來看,這個兵符,我該什麽時候用呢?”

卿淩天頗為驚訝地看了古納覺應一眼,在自己的眼皮下麵,他連拿到落滄雲的兵符都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以卿淩天的性格,這兵符握在自己的手裏,是一定要在古納覺應手中撈上一把的,而現在……電光火石間,卿淩天意識到,這事情肯定不是古納覺應親自去做的,那麽就隻能是……卿淩天心底通透,他輕咳了一聲掩蓋過自己的情緒,旋即看著古納覺應笑言:

“這兵符,到時候我帶兵將皇城外團團圍住,故意捏造出些騷亂來,你便用這兵符將大內禁軍調走,到時候皇宮變成了一個空殼,你劍指卓瑪釋梵,不怕他不把位置讓給你。”古納覺應笑了一聲,起兵謀反向來固然被天下人所不齒,所以他更是不能對卓瑪釋梵痛下殺手,反而一定要善待他,盡管這並不是他的本意,他說:

“你說的對,到底也是一個父親的兄弟,我不會真的對他痛下殺手的。”卿淩天起身,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與司徒顧君商量,不便叨擾過晚,就在卿淩天要離開的時候,古納覺應將他叫住,他問道:

“司徒顧君,最近如何?”

卿淩天思索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一手帶大的徒兒,身手敏捷絕不遜色於我,她做事你大可放心。”

古納覺應沉默了下,他有些語塞,司徒顧君來京一個多月,他一直在刻意地躲避著司徒顧君,在白天的時候他盡量找一些事情讓她去做,不然她在這已芳閣內,古納覺應必然會為了她而分心,他說:“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懷疑她的能力。”

卿淩天爽朗一笑,對於古納覺應和司徒顧君的感情,他不想去說,也沒興趣去了解,他說道:“至於其他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你要問的話,大可以去問她……”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司徒顧君趴在窗台上,看著窗戶上倒掛著的大大的月亮,突然就想起來這麽一句話。大概是在穀中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了,司徒顧君習慣晚上不點燈,而是將自己置身在黑暗裏。好像這樣覺得更安全一些。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司徒顧君連忙站了起來,看到卿淩天進來,她有些心累地問道:

“有什麽事嗎?”

來了京城一個月了,司徒顧君一直都在四處奔波著,每次見到卿淩天的時候,都意味著自己又要為了調查什麽地方的地形跑斷腿,或者要要了誰的命。卿淩天陰晴不定地借著月光看著她的臉,停了一會兒說道;

“城防營的幾個小頭目是慕容碩的親信,不好糊弄,古納覺應要你趁著夜裏對他們加點東西,但要控製量,務必要讓他們一病不起,但是不能立即死去。”說罷,他從衣襟裏逃出了一小瓶藥丸,放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