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二章 害相思病啦
是夜,一黑一白兩匹馬在翟國帝都不遠外的驛站停靠,兩個戴著鬥笠穿著夜行衣的人走到了店家麵前。
“鐺”的一聲,其中一人拍了一錠銀子在案上,低聲說道:“要一間房。” 店家抬頭,看了那戴鬥笠的人一眼,隻見他微微頷首,下巴上有一圈兒青色的胡茬,再看看站在他身後一語不發的那個人,知道這兩個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兒,便一疊聲地答應了下來,利索地給他們指了房間。
卿淩天拿過鑰匙,徑直向著樓上走去,一句話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後。
“把馬喂好了。”狹窄的驛站客房中,火光如豆,除去了鬥笠的司徒顧君呆呆地看著那一點點火光,發著呆。卿淩天在桌上,攤開了古納覺應給自己的城防部署圖,細細地研究著。司徒顧君看了看卿淩天,她並不明白為什麽他要在今天晚上歇在這皇城腳下,明明可以今天晚上就與古納覺應會麵的。但是她什麽都沒有問,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存了私心,所以日夜兼程地趕路,都隻是為了能早點見上古納覺應一麵而已。
“怎麽了,害相思病啦?”
卿淩天看出今天的司徒顧君比以往的時候更加沉默,忍不住揶揄道。
司徒顧君聽了這話,有些慌亂地站了起來,這句話換了別人,也就是句玩笑話罷了,但是當這句話從卿淩天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就不知道帶了幾層意味了。
卿淩天麵無表情,甚至沒有抬頭看上她一眼,他繼續說:
“你現在去京城查探一下情況,先去慕容碩的將軍府,再去卿淩天所住的茶樓。”他的手指,在眼前的地圖上草草地點了兩下,便皺著眉頭,手在空氣中揮了揮,示意司徒顧君離開這裏。
司徒顧君聽了他的命令,低低地應了一句“是”,隨後就拖著疲憊的身軀,施展輕功從窗外飛了出去。
夜晚,已經敲過了兩更的時候,皇城內的夜市早散去了,司徒顧君在房簷上輕巧地走過,悄無聲息地到了慕容碩的院中。她看見慕容碩的府邸內燈火通明,走近了一聽,裏麵卻響徹絲竹之聲,司徒顧君輕輕地將窗戶紙捅破,看到慕容碩和蘇洵正在一起飲樂。她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半晌,轉身,像一隻風箏一樣,又跳上了房梁去。
在將軍府對麵的街上,有一間名叫已芳閣的茶樓,是古納覺應在皇城謀事暫住的居所。她從茶樓的房頂悄悄地潛下去,看到一片漆黑的房間裏有一間點著溫暖的燭火,她無聲地潛伏在窗外,窗戶被支開了半扇,正好容得下她一雙眼睛。
她蹲在窗戶下麵,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盜賊一般,她控製不住自己狂跳的內心,下了半天決心,她探出頭去,朝著屋子裏麵望了一眼,意料之中地看見古納覺應在燈下寫著什麽。鄭琦薇站在他的身邊,在為他磨墨。
紅袖添香,真是詩情畫意的一幕,但是這一幕太過於晃眼,至少是晃了司徒顧君的眼。她隻看了一眼,就連忙低下了頭,她不斷地著自己不要多想,一鼓作氣地回到了屋頂。
坐在房頂上,她呆呆地看著樓下的風景,不得不佩服起古納覺應的籌謀來,坐在這裏,對街將軍府中的一舉一動全部收在眼底。這一招請君入甕古納覺應做的十分的漂亮,對方甚至全然沒有懷疑。畢竟能做出犧牲數萬人命隻為達到自己目的的這種事情,這世上也沒多少人做的出來。
清風微微拂過,挑起幾絲司徒顧君的墨發輕輕吹在臉上,司徒顧君一身夜行衣打扮,一頭秀發也被簡單地豎起,額角不聽話的碎發拂落,為她蒼白的臉平添了一絲落寞。她不是那種傻女人,相反她很了解古納覺應,他在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都要權衡利弊,他任由著鄭琦薇在自己身邊,必定不是對鄭琦薇情根深種。這些道理司徒顧君都懂,但是她壓抑不住心裏的一絲醋意,她覺得自己就連當棋子都未必是他眼中獨一無二的,她深深對自己感到悲哀。
四更已響,司徒顧君回到了驛站之內,卿淩天早就在床上安歇了,她悄無聲息地從窗子進入房間,趴在桌子上。稍微閉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
次日清晨,卿淩天從床上伸個懶腰起來,看見坐在桌旁好整以暇的司徒顧君,笑了一笑問道:“你都看見了?”
司徒顧君不知道他指什麽,但還是無聲地微一點頭。
卿淩天點頭,很滿意的說道:“那就走吧。”已芳閣今日關門歇業,卿淩天帶著司徒顧君從角門悄悄上到二樓,看到古納覺應背著手,站在閣樓處等候,身邊的鄭琦薇,正在殷勤地為他披上一件鶴氅。
卿淩天一邊走,一邊將手掩在唇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古納覺應聽到後麵的響動,轉過身來,看著卿淩天一笑,以手拘禮:“卿大俠到了,這些日子可當我等得好苦。”卿淩天走到古納覺應前麵,眼神陰晴不定地看了他半晌,才施施然地回了一禮道:“卿某人不才,聽聞最近京中將有大事發生,特來湊個熱鬧。”
說罷輕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站著的司徒顧君道:“這是我徒兒,會些功夫,輕功也還尚可,若是有什麽跑腿查探的活兒,盡可以讓她去辦。”
古納覺應這才像是剛剛發現有司徒顧君這麽一個人一樣,打量了她幾眼。隻見她一身黑白相間的勁裝打扮,一頭如雲秀發被一根發帶簡單地束起,一張白淨的臉蛋上是她疏淡的眉眼,眼底一片鴉青。她背著雙手站著,直到聽見卿淩天叫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才對古納覺應點了一點頭。
古納覺應突然回過神來,從她的身上抽離了目光,他眉眼含笑,很有分寸地回了個禮道:“那就麻煩卿姑娘了。”說罷,他指了指身邊的鄭琦薇,對他二人介紹道:“這是鄭琦薇。”
沒有多餘的解釋,卻好像她的存在是順理成章一般,鄭琦薇施施然對他倆行了個萬福禮,司徒顧君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隻見她一身貴重卻不出挑的雪緞裝束,如雲的發髻間點綴著玉簪花,一張鵝蛋臉上薄薄地敷了一層粉,更顯得細膩如雪。
她含羞對二人說道:“見過卿大俠,卿姑娘好。”
這麽個心底通透的妙人兒,確實是最有資格站在古納覺應身邊的那個人。卿淩天觀察著司徒顧君的反應,看見她甚至完全不曉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一雙眼睛盯在鄭琦薇身上就下不來了,不免心裏生了些薄怒。他說道:“司徒顧君,你先下去吧,我與白公子還有些話要說。”
古納覺應聽了這話,迅速地對鄭琦薇說:“微兒,你先去照顧一下卿姑娘吧。”鄭琦薇相伴在古納覺應身邊,時日已久,聽到他這樣親昵地對待自己,還是頭一遭,她不免喜上心頭,含羞帶怯地看著古納覺應。隻見他溫柔地對自己笑了笑,她美滋滋地回過了頭,對著司徒顧君說:“卿姑娘,請跟我來。”
古納覺應在京城住著,默默部署好一切,就等著卿淩天來。沒想到卿淩天擺出了十足的架子,足足過了半個月才來到了皇城。古納覺應一見卿淩天,就連忙拉他在桌旁坐下,跟他探討起自己下一步的計劃來。沒想到卿淩天卻將手一擺,看著古納覺應說道。
“白公子在京中的生活看來也並不寂寞,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真是令人心神往之啊。”古納覺應正在沏茶的手一頓,附而微笑地看著卿淩天說道:“鄭琦薇隻是在我身邊照顧我的生活起居罷了。”
卿淩天悠悠的“哦”了一聲,繼續說道:“原來是紅袖添香啊,那你難道就不怕,夜深人靜之時,美人也會變成吃人的蛇蠍嗎?”
古納覺應心裏明白卿淩天意有所指,他繼續說道:“卿大俠多慮了,這鄭琦薇是鄭曆直安插在我身邊的不假,但是不該她知道的事情,她一概都不知道。”
卿淩天卻像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一樣,他頗為驚訝地說:“我還以為姑娘姓鄭是巧合,原來還有這樣一段緣由啊,那現在看來,這個鄭大人一壁在你身邊安插了一個暗線。若是什麽都打探不出來,說不定還能成就一段假話,保自己晚年無虞啊。真是上好的打算。”
古納覺應跟著一笑,心裏暗暗皺眉,他向來是不喜歡卿淩天這種深不見底的人,太難把握了。但是這次的事情,卻是自己好不容易求他他才肯幫忙的,況且這件事情,沒他還真的做不成。他說:“卿大俠遁入江湖多年,還能對朝堂之上的事情了如指掌,真乃不可多得的思慮周全之人。”
卿淩天笑得淡然:“吃飯的家夥罷了。”
這時,卿淩天又說道:“我這次幫你,全是為了還之前的人情,待你大業一成,我就銷聲匿跡,你我也再沒有相見的必要了,知道嗎。”
古納覺應點了點頭:“放心吧。這幾個月裏,卿大俠先在此小住,待我萬事俱備,就需要大俠這一股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