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 痕跡
司徒顧君看著自己的手心出神，古納覺應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司徒顧君順勢看著眼前的這雙古納覺應的手，“司徒顧君，看看我的手心，你從裏麵能看到些什麽”古納覺應認真的說道。
話語中沒有玩鬧的痕跡，司徒顧君看向古納覺應的眼睛，他的眼睛此刻清澈的像那山泉水，一眼便能望到底。
“從你的手心看不出什麽。”司徒顧君認真的說著，毫無戲謔的痕跡，“但是從你的眼睛中能看出你現在不快樂，你有心事。”司徒顧君希望自己能幫到古納覺應，不管多少，她希望古納覺應能放下麵具，能將自己的真實的喜怒哀樂展現出來。
“司徒顧君，其實我有選擇的機會才是最痛苦的，我寧願一早被人安排好了命運，我不用再費勁心力掙紮，我若選擇了隱居深山恬淡閑適的生活，那麽我將徹夜難眠，心中的憤怒將讓我無法入眠，我若選擇去實現我的宏圖霸業，那麽勾心鬥角，暗流洶湧的生活會讓我沒有任何一秒能放鬆下來，有時候，我不知道，眼下的路，自己到底該怎麽走。”
司徒顧君沒想到古納覺應會將心中這麽私密的想法說給自己，這一刻，她的心揪著疼，在外人麵前滴水不漏，沉穩自信的古納覺應此刻卻是這麽無助，像個孩子一樣。司徒顧君感覺自己跟古納覺應的距離慢慢弄拉近。
“可是你已經作出了你的選擇，你來到這無諒穀，找到卿淩天與他聯手，讓他助你一臂之力，這就是你的選擇啊，既然選擇了，就勇敢的走下去，沒有路讓你回頭的…”司徒顧君說了很多。
聽到最後，古納覺應的眼睛裏出現了司徒顧君從未見過的光亮，那是一種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力量，看到了遠方的源源不斷的動力的眼神。“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為你出生入死，隻要你願意。”這句話讓古納覺應的心中溫暖極了，他覺得混沌的前方清晰了，他覺得此生有一個這樣的女子便足夠了。
之後的幾日，卿淩天發覺古納覺應和司徒顧君的關係越來越近，兩個人之前有著說不出的默契。他此刻不知道古納覺應和司徒顧君聯手對自己是好是壞，隻能繼續觀望下去了。
古納覺應發現自從那次和司徒顧君的深談之後，司徒顧君的變得不一樣了，她原本明麗清純的容顏上不再彌漫著冰若死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司徒顧君總是很容易被自己逗笑。
古納覺應知道是司徒顧君打開了自己的心房，願意接納自己了，其實古納覺應明白，司徒顧君骨子裏和自己是一類人，都對別人充滿了提防之心，但隻要看到了對方的毫無保留，自己就會去信任他。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遇到一個能與自己坦誠相待的人是多麽的不容易，而幾乎沒有人會先走出那一步，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態度，古納覺應做到了，他將自己的心事毫無保留的告訴了司徒顧君，正因為如此，司徒顧君也願意將自己毫無保留的展現給他，兩個人互相信任之下自然就產生了默契。
而謝林然這麵發展的卻不太順利，他將宜春院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剛剛被幾個人抬進來的女子，他立馬意識到事情不可能那麽簡單，他一把抓過老鴇說道：“那女子，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周圍人紛紛側目，小聲的討論著，說他謝林然不是當今聖上的男寵嗎，怎麽今天對一個女子產生了興趣，這小聲的談論被謝林然盡收耳底，他仔細一想，是有不妥。
畢竟在天下人眼裏他謝林然不能對一個女子產生興趣，若是這事傳到了卓瑪釋梵耳中，必定會對自己起了疑心，畢竟自己這麽多年的偽裝，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謝林然不可能對異性有興趣。
而如今，自己竟公然要一個女子，此舉太失考慮了，他立馬喊道：“快把那女子叫出來，他是我謝林然的親妹妹，有誰人敢傷她一寸，我必將其碎屍萬段。”
謝林然希望這樣說道，一不會讓外人起疑心，二會讓那女子暫保平安。看到謝林然真的發怒了，老鴇連忙叫人把那女子從一個隱蔽的房門中抬了出來，女子像是被人下了迷藥，直到現在也緊縮薄唇，緊閉雙眼。
“忘您恕罪，我也是沒辦法啊，這女子是丞相看中的，我實在不敢惹出任何岔子了，否則我這宜春院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可就沒飯吃了......”
老鴇跪在地上，痛苦的說道，還沒等她說完，謝林然就淡然的說了一聲：“告訴他，人是我謝林然帶走的，隨時恭候。”
說完便一甩衣袖抱著女子離開了宜春院，謝林然有那個自信自己與丞相搶人，卓瑪釋梵絕對會將丞相好好懲罰一頓，而自己卻相安無事，對於自己在卓瑪釋梵心中的地位，他謝林然很自信。
看著懷中熟睡的女子，謝林然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大費周章的救她，自己與她不曾相識，難道隻是因為看到了這女子腳上戴著與自己死去妹妹一樣的鈴鐺？
小時候，妹妹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麵，一聲聲的哥哥哥哥叫著，而有一天翟軍進犯陳國，所到之處民不聊生，百姓倉皇而逃，自己的妹妹慘死在馬蹄下，從那一刻起，謝林然就立誓，今生不為妹妹報仇就誓不為人。
可是那時他卻沒看清究竟是誰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他隻知道，這一切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那翟國狗賊卓瑪釋梵。
謝林然不願意再去想了，他將女子帶到了一件客棧內，將她安置好之後，自己準備回宮了，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女子腳上的鈴鐺，謝林然心中有些疼痛，若是自己的妹妹還活著也是這般大小吧。
突然，床上的女子發出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水，水，水”，謝林然連忙倒了一杯水為那女子喝下。
待她喝下之後不久便恢複了意識，她告訴謝林然自己叫楚心瑜，她本是楚國人，但被父親賣到翟國來，他的父親隻知道自己的女兒會被賣到有錢人家當下人，卻怎麽也想到那經手的人看楚心瑜長相清秀讓人憐愛，便生了歹意，將楚心瑜賣到了宜春院。
也是個命運可憐的女子啊，謝林然這樣想到，隨即從錢袋中拿了些銀兩放在了楚心瑜的床邊，希望她能拿著這些錢回家去。
“求求你，不要讓我走，我要是回去，我爹還會把我賣出去的，請你好心帶著我吧，我什麽都願意幹，隻要你不要拋下我。”楚心瑜話中的哭腔讓謝林然有了短暫的心軟，但他也沒有辦法，自顧不暇了，不會去管一個陌生女子的死活。
他將楚心瑜抓著自己衣袖的手甩掉，冷冷的說了一句：“望你好自為之，我幫不了你。”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謝林然心中有過一絲後悔，他這樣狠心的對一個女子是對的嗎？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若是還活著遭到這樣的待遇他的心會有多痛。
也許是出於對死去妹妹的思念，謝林然決定回去找楚心瑜，沒想到一轉身，便看見站在他身後滿臉淚光的楚心瑜：“帶我走吧，我會好好報答你的。”
楚心瑜有種直覺，救了自己的這個人一定是個心地善良的人，這個世道上，已經不可能會有這麽好心的人了，人人為了自保都來不及，更別提去出手救人。
謝林然最終將楚心瑜帶進了宮，楚心瑜成了謝林然的貼身小婢女，說到此，卓瑪釋梵不允許謝林然身邊有任何一個男人貼身照顧，連太監都不行，所以謝林然幾乎全是清一色的小宮女。
正是因為這一點，謝林然就沒費多大力氣就將楚心瑜安排在了自己的身邊照顧自己，也許是出於對妹妹的思念，亦或是他潛意識知道楚心瑜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而自己身邊最缺這樣的女子。
日子隨風而去了，楚心瑜來到宮中也有一段時日了。謝林然對楚心瑜的感情依舊很幹淨，而楚心瑜卻不同，她深深的喜歡著謝林然，自從那次在客棧中睜開眼的一瞬間，她就喜歡上了謝林然，連她自己都沒法解釋這是為什麽。
但是來到宮中也有一段時日了，對於卓瑪釋梵和謝林然的關係，自己也多多少少了解了。楚心瑜對此很難過，她起初不相信自己傾心的男子竟然喜歡的是男人，直到有一日她看見卓瑪釋梵抱著謝林然的時候，謝林然毫不抗拒的樣子，才艱難的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愛一個人根本控製不住，楚心瑜依舊每天盡心的照顧謝林然，趁他心情好的時候就纏著他，他心情不好的時候自己就安安靜靜的待在旁邊，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
因為楚心瑜相信，總有一天謝林然會知道自己心意，也會對自己傾心，她有這份自信，就憑她看見躺在卓瑪釋梵懷中的謝林然眼底閃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隱忍，就憑她可以纏著謝林然而別的宮女不行。
她堅信隻要堅持下去，謝林然就一定可以愛上自己。
日子久了，楚心瑜慢慢的了解到了謝林然的故事，她對他更加上心了，而謝林然感受到了身邊有一個這樣對他的女子，不求回報，隻是默默的付出，那冬夜為他蓋上的被子，夏夜為他扇了一晚上的扇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謝林然對楚心瑜也慢慢由對妹妹的感覺變成了其他，隻是他知道自己現在沒辦法給楚心瑜承諾什麽，他的大業還未開始，他的仇恨還深埋在心，他現在什麽也給不了楚心瑜…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古納覺應也有著同樣的煩惱，他輾轉反側卻怎麽也睡不著，在無諒穀的這段日子裏幾乎每天都能和司徒顧君見麵。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對司徒顧君是怎樣的感情，他不想承認自己已經對司徒顧君動了心思，但是他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怎麽也隱藏不住的，可是自己不能被這兒女情長牽絆住，多一份感情就是給自己多一份軟肋。
他心中明白極了，可是卻做不到，他忍不住要想司徒顧君，忍不住想見她，控製不住自己那顆想要陪伴她一輩子的心。
最後，古納覺應選擇了盡自己最大的所能壓製住這份心思，他心中知曉，在日後與卓瑪釋梵的戰場上他需要司徒顧君為他出生入死，一旦動了情，開了頭，自己便不能忍心司徒顧君為自己所用。
在天下和司徒顧君的抉擇中，司徒顧君輸了，毫無疑問的輸了，古納覺應知道自己要什麽，此刻他需要他信任的人助他成就大業，而不是與一個女子遊蕩山野。他明白，對司徒顧君的這份感情隻有一個選擇，就是割舍，即使他再心痛，再舍不得，也隻有這一個選擇。
有時候古納覺應很羨慕卿淩天，對於卿淩天來說，司徒顧君是個極好的手下，而卿淩天對司徒顧君沒有任何多餘的感覺，他可以毫不眨眼的讓司徒顧君為他殺人，為他出生入死，而他心中不會有愧疚，不會有心疼和不舍。
而古納覺應不同，司徒顧君曾對他說過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古納覺應每每想到那時司徒顧君認真而篤定的眼神，都會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他拿著司徒顧君的真心去讓她為自己出生入死，這樣的自己肮髒不堪 ，可是人在風中，聚散由不得自己，他古納覺應也想好好照顧司徒顧君，好好保護她，但他明白，這個世間，有比兒女情長重要的多的事，而在他古納覺應的宏圖霸業麵前，司徒顧君卻也顯得過分渺小了。
但是他不知道，司徒顧君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去做，不管再危險的事自己也可以毫不眨眼，因為對於司徒顧君來說，古納覺應就是她這一生追隨得宏圖霸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