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從此以後_V2:衝動(一)

唐蜜的臉上還保持著剛剛的笑意,有孩子前推後拉的,要拽她起來,她太累了,好久沒有這樣的運動過,全身上下像散了架,這時,也耍賴一樣的不站起來。

那人越走越近,終於走到她的視線裏,陽光在他的身後,照得唐蜜睜不開眼睛,他個頭好高,罩黑了一片,唐蜜微微的喘,笑容怠怠的留在臉上,快樂是這樣的信手撚來,不過是一個助人為樂的夏日午後,卻讓她得到了真正的快樂。

那人終於走到唐蜜的麵前,她微微的側了頭仰看他,他向著她伸出手來,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間,唐蜜也看清楚了他的臉,是薑浩辰,她的笑,慢慢的要消逝掉,這一瞬,薑浩辰竟願拿所有,換她那一刻的歡笑,如果可以的話。

她的笑,仿佛能驅散他心頭的陰霾,隻是,他到現在,才知道。

突然想起林夕寫的那句的歌詞,原來我並非不快樂,隻我一人未發覺。

隻不過,我們的薑少,此時在心裏擅自改了幾個字,原來他並非沒人愛,隻是他一人未發覺。

他知道,唐蜜愛過他,她那時那樣小,那樣的單純,並不知道,在他的遊戲裏,一旦有人動了真情,就是到了頭的意思……

孩子們看到薑浩辰,他們知道這個叔叔的,經常給他們捐錢捐物,好像很有錢,但是總是黑著一張臉,院長那些人,見了他,還要點頭哈腰的,小孩子們雖然還不懂別的,但也會察顏觀色了,他們知道他一出現,就有記者來,就要他們跑過去,和他一起照相,有時,他會按要求而抱起他們中的某一個,對著鏡頭笑,一旦照完了相,他就會快速放下他們,他們看得出,他的笑都是裝的,所以,他們不太喜歡他,但又不敢對他太明顯的不喜歡……

於是,薑浩辰一出現,孩子們就都四散奔逃了,場麵有些他沒料到的尷尬。不過,他向來不太在意外人的看法想法,何況還是一群小屁孩,他的手依舊伸著,沒有縮回來的意思。

可是,唐蜜卻讓他意外了。

她不伸出她的手,隻那樣仰著頭,帶著殘餘的一點笑意望著他。

她現在不是他的禁孌了,可以隨意的忤逆他,而不怕他會生氣,這感覺真好,她的眼神裏,開始充滿了挑戰的,望著他的眼睛。

她的手,說什麽,也不要伸給他,曾經,她哭著喊著,在身後追著他,渴望他能回頭,看一看她,能握住她的手,可是,他隻有冷冷的背影給她。

而現在,她終於從他的陰影裏走出來,她再不要那樣的不快樂了,等待一個人來愛你的心,太卑微,就像那舊時渴求君主來臨幸的妃子,低到了塵埃裏的一顆心。

自己那顆心,給過他,他沒有珍惜,不曾看得起,那麽,她現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呢。

唐蜜輕輕的笑起來,不是剛剛那樣沒心沒肺快樂的笑,而是權衡過後克己的笑。

他的手還在伸著,他站在那陽光裏,全身的貴氣,對她來說,仿佛救她於水火的王子,是的,那不是現在,而是他們第二次見麵的時候,與第一次相比,第二次,他們的相遇,也並不是浪漫的。

四年前,薑浩辰二十六歲,那時他剛剛結束在英國的四年留學生活,回國還不到半年,還看什麽都新鮮,坐在公司開會還有些不情不願,但主席位上坐著的老爸,讓他不敢有半點鬆懈,老頭子花重金將他送到國外去深造,在他的那顆頗會算計的腦袋裏想的,一定是不能白花了那些錢,要親自的看看兒子到底有哪些進步,到底他的那些送去英國的錢,都扔到了哪裏,值不值得。

半年,薑浩辰交上的成績,還算讓他老爸滿意,他小試牛刀,收購了兩個小公司,重組改製後,它們慢慢的起死回生,半年時間足夠以觀後效的,爸爸很滿意,但麵子上,對他還是嚴厲的,出席宴會將他帶在身邊,那些老友一旦誇他聰明能幹,是做生意的料子,老爸就謙遜的說:“他呀,差得遠呢,該學的多著呢,以後還要仰仗著你們這些叔叔伯伯照顧提攜他呢!”說是這樣說,但眼角眉梢遮不住的得意。

薑浩辰麵子上也誠惶誠恐的配合著老爸,但心裏卻好笑,不敢露出來,在他心裏,爸爸帶著他出席那些宴會,就像是展覽著他的投資結果一樣。

他在爸爸麵前的慎重穩當,被他那些損友瞧見了,就會在接下來的聚會裏,笑他一陣,他回國半年,出國前的公子哥作派又全撿了起來,他是他們那個圈裏,最會玩的一個人,在國外,過了禁*欲一樣的四年生活,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他不喜歡,圈子裏的華人,又少有進了他眼的女人。

回國時,朋友給他接風洗塵的晚宴上,就有朋友給他安排了意外的驚喜,他全數接受了,就像全數接受了他該走的道路一樣。

白天時,他是人人稱讚的家族接班人,年輕有為,做事有魄力,有膽識。

夜晚裏,他是風流倜儻的二世祖,圍在身邊的,狐朋狗友,美人美酒,借用紅樓裏的話,烈火烹油的快樂,薑家不是大觀園,並不是越來越衰敗,隻會更繁盛,更發達,所以,他含金匙出生,活到二十六歲恰似青春年少馬蹄疾,縱馬觀花,肆意妄為……

他人生的字典裏,除了享受就是快樂,哪怕那快樂是花錢買來的,他就是不忿呢,說什麽花錢買得來什麽,卻買不來快樂,怎麽買不來?

新出道的那個小明星,聽說清高得很,影視學校裏還沒畢業,選秀就出了名,朋友說好多人約不到,他就非得去碰邪,片場探班,午夜接送,浪漫也來,金錢也砸,待她躺在他的床上時,他拍了照發到朋友圈,贏了好多的賭資。用錢打發她時,本來哭得眼淚汪汪,看著錢如雪一樣的從她的頭頂落下去,那張梨花帶雨地臉就轉了睛,他離開時,回眸,那女孩子正撿拾著那些錢,他稍微的愧疚就滾到煙消雲散了,不屑的離開,什麽買不來?買醉地笑臉,橫陳地玉*體。

當然,偶爾也會遇到不識趣的人,比如那天早起,在酒店遇到的傻孩子,薑浩辰極少有受癟的時候,所以,第一次見麵時,唐蜜拿錢砸他,他還是有些印象的。

當然如果以後見麵不是隔得那麽近,他也許也會早忘了她的。

在唐蜜拿錢砸過他不久,他就又一次見到了唐蜜。

他跟在父親的身後,在自家的產業裏視察,忘了是走到第幾家百貨店了。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百貨店的經理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大型商場裏,人流熙攘,有一行人正跟他們交肩相錯過去。

領隊的是商場的人事部員工,認出了薑浩辰的老爹,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好,身後跟著一群不知所措地孩子。

問好後,領隊再帶他們離開,薑浩辰看著別處,與他們中間一個低頭匆匆過去的人撞了下。

軟軟的,她跌到他的懷裏,薑浩辰一伸手,嫌惡地將她扶住,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體,女孩子匆忙而慌張地彎身直道對不起。

唐蜜一直沒抬頭,沒看他,看得出她的緊張,他鬆手說:“沒關係,你走吧!”她如被赦一樣,匆匆隨著那群人走開了。自始至終,都沒有敢抬頭看他一眼。

所以,在哪一次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上,他們的記憶裏是有著偏差的,唐蜜自以為是的認為的第二次見麵之前,其實,薑浩辰已經見過她一次了。

薑浩辰認出了唐蜜,比第一次遇見她時,她的氣焰收斂了許多,甚至是卑微渺小。薑浩辰那時還難得的記得,那張憋紅的小臉,把錢大力扔回自己時,嘴裏說的,誰要你的臭錢……

出於這點記憶,他向著旁邊的人問:“那個人是誰,他領著那些人是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