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卷_【001】甕中藏嬌
幽暗的地牢深處,藏著一個三尺多高的甕,頂上沒有蓋蓋子,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髒兮兮的人頭歪倒在甕邊上,長發上布滿了蜘蛛網,麵容被塵垢遮住,已經無法辨清男女。
一隻毒螞蟻爬到了佟婧琬的鼻尖上,留下一個紅包,而後又爬入了她的發髻。又痛又癢,她卻無動於衷。
她是相國府長女,亦是父親縱情青樓是欠下的風流債!母親盼了十年,都未能盼到父親娶她,若不是因為那件事,想必她的命運也會同母親一樣,化作塵世間的一抹浮塵,在各色男子的身下香消玉殞。
太後為庶出的睿王說親,相府裏的千金個個都等著入後宮、登後位,誰都不願意嫁給這個毫無用處的睿王爺。
“婧琬,你是爹爹流落在外的長女,隻要你乖乖聽話,爹爹就接你們回府……”第一次見到這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她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話。
青樓的消息向來靈通,她知道自己隻是父親無奈後的選擇,但她心疼受罪的娘親,於是依照父親的意思,嫁入睿王府。
她陷進他的情,深撼他的誌氣,她陪他在官場朝堂上跌爬滾打整整十年,終於助他登上帝位——
她以為陪著他熬過天寒地凍,她以為患難夫妻百日恩,原來這一切都隻是她以為而已!
整整三年了,她四肢被斬斷,雙目被挖空,浸在這三尺見方的甕中,上不見天下不著地!
“嗬……嗬嗬……”佟婧琬突然誇張地笑出聲來,也唯有笑能排解她心中的恨意。未央宮的歌聲震天,今日是帝後合歡的日子!她的夫君,將她囚在這裏三年,為的就是今日光明正大地迎娶她的親生妹妹!
萬俟琛,我恨你!恨你……
猶記得三年前,長伴聖駕的徐公公,一紙明晃晃的詔書扔在她麵前。
“廢妃佟氏,生辰克母,八字克父,表字克夫,名字克子,唯有削其手足,剮其雙目,浸於甕中,方可破解!”
那時天下初定,她才跟隨搬入皇宮,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群死士拖到了這地牢之中。
“我不信,我要見阿琛!”到了那一刻,她還天真地喊他阿琛,佟婧琬隻恨自己悔悟得太遲太晚!
龍袍加身,長劍在握,萬俟琛背手而立,一把青峰長劍逼上她的脖頸!而後,他緩緩地轉過頭來,一雙古井般幽深的眼眸不含任何情愫,麵上冷峻無情,十年夫妻,這一刻陌路。他用劍指著她的鼻子說:“佟婧琬,三年前你落胎,是朕設計的。朕是故意的,讓你懷孕是故意的,讓你墜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隻有這樣才能激起太子爺對我的恨,若不是他先對朕出手,朕又怎麽能在父皇麵前扮無辜?”
“不……不可能……”那是佟婧琬唯一一次懷孕,自打從馬上墜落,她就再也沒有生育機會了。她被人壓著跪在地上,抬眸望著眼前陌生的夫君,實在不敢相信他居然狠到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朕承認對不住你,但是你這個賤人不該因此妒忌阿璿!阿璿那麽單純,那麽信任你這個姐姐,你居然狠心對她下墮胎藥?!你已經不能為我生育,還不肯給別人機會,你難道是想朕斷子絕孫麽?!”萬俟琛句句擲地有聲,恨不得立刻將她活剝了!
“我沒有,我沒有對她下藥,我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佟婧琬滿心苦楚,若不是她的夫君親口說出來,她根本不知道他跟自己的妹妹有一腿!
“還狡辯?!”萬俟琛銀牙一咬,一把長劍毫不猶豫地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若非阿璿生病,不敢亂用藥,隻怕朕的孩兒已經慘死腹中了!”
手腳傳來刺骨的痛意,佟婧琬紅了眼眶:“她生的就是你的孩兒,我的孩兒就注定要為你的千秋大業當鋪路石麽?!”
“你的孩子死了,那也不能怪朕!”萬俟琛不知為何,氣得嘴角顫抖,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來,丟到佟婧琬麵前,冷聲絕情,“朕請了國師,你命裏克父克母,克夫克子,你的孩子是被你克死的,不能怪朕!朕隻是讓你墜馬,誰說墜馬就一定會滑胎?分明是你自己命硬,克死了你的孩子!”
佟婧琬突然倉皇地笑出聲來……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的夫君根本就不愛她,而深深愛著她的太子爺卻被她親手推開,推入無邊地獄!
“將我浸入甕中,做成人歯也是她的主意,對不對?”佟婧琬望著眼前的男子,他那種平靜到骨子裏的漠然,讓她經不住心頭一抽,仿佛一根倒*入了咽喉,拔出來是痛,咽下去一樣是痛!
“賤人!你給朕閉嘴!枉顧阿璿在朕麵前替你求情,說國師之言不可信,依朕看你不止克夫克子克母克父,你還克著阿璿!”萬俟琛目光一狠,冷冷一甩手,吩咐道,“來人,替朕砍斷這個賤人的手足,將她關入甕中,叫她一輩子也別想出來禍害他人!”
禍害?
原來她在他眼裏隻是一個禍害。
猶記得當年,她替他帶兵出征,替他平定邊疆,替他剿滅匪賊。夜晚纏綿之際,他將她抱在懷裏,輕聲地哄:“佟婧琬是我一輩子的寶,我會一輩子寵著你。待到出頭之日,我要建一座金屋,將你好好收藏——”
他就是這麽收藏她的!砍斷手足,藏於甕中!
她四肢再也不能動彈,便瞪著一雙古井一般幽深的眼眸,癡癡地望著他。想要穿透這個男人的軀殼,看透他的靈魂。
萬俟琛受不到她這種怨憤的眼神,長劍一揮,兩下便挖空了她那雙皎如明月的眼眸。自此,她的世界裏隻剩下黑暗,隻剩下一個同樣被禁錮的伺候丫鬟——書萱。
嘎吱、嘎吱——
頭頂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佟婧琬因為雙目失明,耳力變得極好,就連蟲蟻爬動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琬姐姐,琬姐姐……”
“妹妹來看你了——”
這聲音細軟綿長之中透露著幾分虛偽,佟婧琬即便看不見,也能猜到對方是誰。她心神一凜,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琬姐姐,今天是我和陛下大喜的日子,妹妹念你無聊,特意帶了一杯喜酒來給你喝……”
喜酒?何喜之有?
佟婧璿將那杯劇毒無比的“喜酒”倒入了甕中,而後帶有腐蝕性的**由佟婧琬的傷口漸漸滲透到她的血肉裏,那種被血池化骨的痛苦在周身一點點蔓延,直到痛到失去知覺,但是她還是還是明顯感覺到有人抱住了她,還是聽到了那最後一句:主子……
幽幽深宮地牢中,隻剩下一聲聲淒厲的嘶吼,繞梁三日。
我佟婧琬指天起誓,若有來生,勢必叫渣男渣女血債血償!負我心者,萬死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