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浩劫_第五十九章 最孤獨的魚
呂芒站在房間中央,赤著一隻腳,另一隻手裏還拎著一隻拖鞋,馬尾也有些散亂。
望著這樣的呂芒,喬焱突然想到了武俠小說裏那種落肩一謝功名念、庭前塢下弄花草的世外高人。
那種人,往往功力高深又看透塵世,自以為人間世事對自己再無牽絆,總是扛著一副無欲無求的姿態。
可是如果喬焱沒有記錯的話,那種高手要麽封心鎖念一世孤獨,但若是動心起念,大多都是死無全屍的。
喬焱不敢再刺激呂芒,岔開話題道:“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你們什麽啊?”
喬焱心裏苦,從認識這幾個女人開始就沒碰到過什麽好事兒,被呂芒甩了拖鞋,中了莊斯齋扔出來的暗器柯乙,還有白可人,第一次見麵就被她甩了包包。
“哎?對!”呂芒甩著頭發四下顧盼,“白可人呢?怎麽沒出來迎接本王?”
柯乙揉著腰,氣若遊絲道:“白可人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都這個點兒了,她瘋了吧!”
說罷,呂芒已經搶過了喬焱的手機,給白可人打起了奪命連環CALL。
水族館裏,特有的海浪音樂充斥著整個水下餐廳,白可人此時正在聽韓君壬給她講他在印度學瑜伽時的趣聞。
“我敢保證,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苦行僧做不到的,”韓君壬講得正在興頭上,呷了一口果汁繼續道:“你可以寫在書裏!”
白可人沒有應聲。
不知不覺間已經和韓君壬聊了幾天,每次的聊天都很愉快,除了韓君壬談到關於小說的事情。
白可人不想撒謊,卻也已經沒辦法說實話。
好在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白可人抄起手機,一看到喬焱的號碼不免有些疑惑,然而更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剛接通電話,裏麵便傳來了呂芒的聲音。
“白可人!這都已經幾點鍾了你還不回家?還在外麵鬼混?!”
呂芒的嗓門兒出奇的大,即便是坐在對麵的韓君壬也顯然聽到了她的聲音,忍不住抿著嘴笑了,白可人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隨便敷衍著應了兩聲便掛斷了電話。
“那個,”白可人將手機放到一邊,對著韓君壬道:“你剛剛說到哪兒了?苦行僧?”
韓君壬沒有接白可人的話茬,而是有些好奇道:“剛剛打電話的,是你媽媽?”
白可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是我室友,不過很關心我,嗯,都快要跟媽媽一樣了。”
“真好,”韓君壬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繼而道:“對了,她剛剛叫你……白?那麽莊斯齋是你的筆名?”
“這個嘛……”
白可人的心裏猶如擂鼓一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時不管她說什麽,都是在做她最不想做的一件事情--撒謊。
但是如果這樣說來,自己和韓君壬之間的一切,其實都是構築在謊言的基礎之上。
驟然響起的鈴聲再一次替白可人解圍,她好像看著救命稻草一樣拿起手機,誰知道上麵顯示的仍舊是喬焱的號碼。
白可人意識到呂芒是喝多了,不過既然和喬焱在一起,應該很安全,再想到她剛剛在電話裏喊自己的名字,白可人不免有些頭疼。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壞事兒怕被人抓到的那種膽戰心驚,如果呂芒在電話裏喊起了莊斯齋的名字,那麽在韓君壬麵前的一切將被戳穿。
想到這裏,從來沒有回避過別人電話的白可人默默地關上了鈴聲,將仍在震動的手機扔進了包裏,有些心不在焉地對著韓君壬道:“我吃飽了,是不是可以到處走走?你不是說有好玩的?”
“對!”韓君壬是貪玩的性格,什麽想法都如一陣風似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此時白可人不提醒,他都忘了剛剛的問題,興致勃勃地拉著白可人道:“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水族館餐廳的晚飯是韓君壬的提議,當初提出邀約的時候還有些神秘兮兮的,現在這麽說來,似乎還有什麽保留節目。
白可人任由韓君壬拉著自己走出餐廳,在幽藍色的海洋館中穿行。
距離閉館隻有不到半小時時間,水族館裏的人已經不多了,韓君壬一直拽著白可人走到了水族館盡頭,在那裏,擺著一隻有些特殊的魚缸。
白可人站在魚缸前打量片刻,這隻魚缸和其他的魚缸並不相連,水流和白沙都好像凝固了一般,整個魚缸裏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她不知道韓君壬帶自己來這裏是要看什麽。
“這裏,以前住過一隻金鯰魚,”韓君壬指著魚缸外的一隻標示牌,“它是從非洲來。”
韓君壬告訴白可人,金鯰魚大概是世界上最孤獨的魚,隻生活在非洲卡拉哈裏沙漠龍息洞的地下湖裏。
“那種地下湖常年黑暗,可能是因為沒有光,所以也不需要視力了吧,”韓君壬一邊說著,一邊望著魚缸中的白沙,仿佛能看到曾經在這裏遊動的金鯰魚,那目光如同望著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淡淡的笑容之中有些熟稔也有些蒼涼,“不知道全憑感官生活,會是什麽感覺。”
白可人不知道自己是否完全理解了韓君壬的感慨,但她能理解到那種寂寥的感受。
“就像愛情一樣,人在愛情裏,都是盲人,就連丘比特都是瞎子,我們隻能靠觸碰和氣息去認定那個人是不是自己真正在找的人……”說到這裏,韓君壬突然抬起頭來,望著白可人莞爾一笑道:“所以,你想去看看嗎?”
“看?什麽?”
還沒等白可人反應過來,韓君壬已經走到了白可人的麵前,他的一隻手輕輕攏住了白可人的脖頸,微微俯視白可人時,韓君壬那特殊的氣息被送到了白可人麵前。
“想去龍息洞看看那些憑著感覺尋找彼此的金鯰魚嗎?和我一起……”
白可人仿佛已經聽不到韓君壬到底在說什麽,隻是感覺他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那溫熱的鼻息已經撲麵而來的時候,一個聲音在白可人心底怪叫了一聲,讓她本能地掙脫了韓君壬的手,後退一步。
那個聲音告訴白可人,不管她是不是瞎子,可以肯定的是,韓君壬肯定是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