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_娶了將軍吧(一)

這一夜,有容成鳳衣在身邊,睡的既安穩,也不安穩。

安穩,是指我第一次與他相擁,身體竟然沒有任何戒備,枕的他的胳膊靠在他的懷裏,很是舒服。

不安穩,是那淡淡的香氣裏,我總是做著夢,夢裏是他那雙眸光,是他那呢喃的耳語。

在朦朧的晨光裏醒來,是身體的習慣,容成鳳衣還在睡著,我定定地望著那張容顏,有些恍惚。

與青籬,幾乎是完事走人,各做各事。

與蜚零,他起的比我還早,練功。

看到身邊有人,似乎還是頭一著。

平靜地呼吸聲,那散落在枕畔的發,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平和,白綢的褻衣半開那是被我枕著時弄亂的。

他的手臂,還保持著張開讓我枕著的姿勢,無聲地訴說著某種包容與親密。那敞開的姿態,又是某種不設防的坦然。

習慣的冰冷,習慣的封閉,習慣的鋒利,都會在這種姿態中卸下防備,或許說是,懶得提起戒備,縱容自己鬆懈一陣子。

醒來時看到身邊有人,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然後呢,我該怎麽辦?是呆坐著看他到醒,還是一巴掌抽臉上讓他趕緊起來?這事,我沒經驗啊。

將被褥覆上他的身體,我起身披衣,推開了窗。

風有些寒,吹散了房間裏的味道,我卻發現身上有些別樣的味道,不屬於我的味道,帶著檀香和龍涎香又夾雜了鬆陽香餘味的味道。

這些味道,太容易勾起昨天那些還來不及遺忘的事情。

麵對我忽然推開的窗,窗外某個一直在溜達搓手的人影被逮個正著,似乎正在思量著什麽,望著我時還愣了愣。

花何在短暫的失神後,表情馬上變成了喜出望外,張口欲言,我搖搖頭,手指豎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胡亂地點了下頭,我拉開門行了出去,花何立即迎了上來,“皇上。”

“今天不需要早朝的啊。”我皺眉,失去了武功的庇佑,忍不住地拽了拽身上的衣衫。

“是沈將軍。”花何一臉無奈,“他在宮門外請求皇上覲見。”

沈寒蒔?

他不會真的一夜無眠,大清早來找我算賬吧?

“有說什麽事嗎?”我隻覺得腦袋上的青筋一陣陣地跳著,那種耿直又傲氣的男人,比容成鳳衣難對付多了。

更何況,他還不笨。

花何搖頭,我打了個嗬欠,“那就讓他在外麵等著吧。”

“沈將軍已經在‘紫宸殿’裏等著了。”

我的嗬欠打到一半,好懸咬到自己的舌頭,“誰放他進來的?”

花何的表情比我還無奈,“先皇當年為了軍機,曾經給予過沈家特別的優待,但凡有軍務要事,沈家主將可以隨時進宮匯報軍情。”

所以,沈寒蒔說有軍情稟報就是有軍情稟報,誰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但是誰也不敢攔他。

“那就讓他等等。”停了停,我又追加了句,“早膳送到‘紫宸殿’,連帶沈將軍的。”

當我一身沐浴後的清爽走進“紫宸殿”的門時,卻發現一道如槍般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那。

越是有禮,越覺得疏離,越是給人心理上難以親近的感覺,即便這好像是在體現君臣之別。

他想找我談賜婚讓他嫁入古家的事,還是想和我說那天酒後亂性的事?或者……

他應該不記得那天簽的賣身契吧?

回想起來,我居然欠他不少交代,難怪大清早入宮抓我。

但是我想錯了,他既不是來追究我將古非臨女兒另行賜婚的,也不是來討占了清白的債,他真的隻是來找我商討軍務的。

桌子上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勾引著我昨日之喝酒卻沒有任何實質性東西入腹的胃,但是桌子邊跪著一個比食物還誘人,卻又擺著倒盡人胃口姿勢的人。

“皇上,這是請功的將士名冊,請皇上過目。”

看著那厚厚的一疊名冊,我有些懷疑,他昨日一夜無眠,就是在寫這個。

“嗯。”我在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沈將軍沒用早膳吧,一起。”

“請皇上先批複。”他固執地跪在那,抬起的目光掃過我的頸項間,閃過一絲不屑。

他看到的,是昨夜容成鳳衣留下的吻痕吧?

“餓死了皇上,就沒人給你批複了。”我端起茶盞啜了口,品味著口中濃鬱的香氣,翹腿看著他,“餓死了你,也沒人替朕賣命了。”

他耐著性子坐下,卻也隻是端起茶喝了口,就沒了下文,默默地坐在那。

他知不知道,吃飯就要搶,才能吃的開心,麵對一個半天不動彈的人,連胃口都沒了。

“沈將軍,來嚐嚐這個紅豆糕。”他不動,那就隻能我動了。

他看看我推過去的碟子,紅豆糕鮮麗色澤顯然沒能勾起他的食欲,隻是將茶盞湊上唇邊,又是一口茶,看著紅豆糕的眼神裏分明是嫌棄。

“怎麽,不喜歡。”

他撇了下嘴,“我不吃豆子的。”

好吧……

我看著麵前散發著香氣的韭菜盒子,又推了過去,“那這個?”

一瞬間,嫌棄變成了厭惡,鼻子還不自禁地皺了皺。

“我不吃韭菜的。”

我的手還在空中,順勢將那碟子抽了回來,“那你吃這個吧。”

水晶糕凍嘟嘟的,看著十分精巧可愛,頂上的一粒栗子金光亮堂,他倒沒有拒絕,隻是在夾了一筷子之後,順勢把那栗子挑了出來,丟在一旁。

“我……”

“你不吃栗子的。”這次不用他說,我也能接的十分順嘴了。

他沒說話,那看著栗子的幽怨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就他這樣挑剔,在食物短缺,物資匱乏的軍營裏,是怎麽活下來的?難怪看上去修長勁瘦,感情是餓出來的。

一頓飯,盡看他挑三揀四了,蘿卜糕把蘿卜絲都摳出來了,粥上的蔥花也巴拉幹淨丟在小碟子裏,倒是香芋餅吃了不少,看來這家夥喜歡甜食更多些。

在他呈上的請功文書上提下幾個字,大印一揮蓋上。

他顯然被我的瀟灑嚇到了,“皇上,您都不看下嗎?”

“看什麽?”我將文書丟還給他,“難道你還會任人唯親,將來功高蓋主逼宮嗎?”

他嘴角抽了下,又是那輕蔑的表情,“隻要給門好親事,再多功高蓋主也隻剩下感恩戴德了。”

他嘴巴壞,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我用力地點頭,“說的好,以後朕都用男將了,一旦感覺軍權失手,就給個好親事,真是個好主意。”

某人本想刺我,沒想到被坦然受用,那俊美的臉頓時黑了,“隻求皇上千萬別一不小心嘴巴大了,不但沒拉攏人心反而逼人弑君。”

敢當麵說這個話的,也唯有沈寒蒔了。

我勾勾手指,“其實,有個更好的辦法,比你的提議有用的多。”

“什麽?”

我詭異一笑,“就是……與其把人嫁出去說不定留成了心腹大患,不如自己收入後宮,想上戰場的時候上戰場,想上龍床的時候上龍床,物盡其用。”

他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你想的真美。”

“想的當然美。”我歎了口氣,“其實朕也很痛苦的,畢竟戰場上的人,實在是不懂得溫柔體貼,長的也難看,哎。”

言罷,還看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