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_【075】歹毒心計
即便不在孝慈軒內呆著，霍明珠也知道這事遲早得傳到林如憶的耳朵裏，霍正德林如憶作為父母，以江湖術士的卜算將她霍明珠定為不祥之人，送往邊城十餘載。
那好啊，如今她霍明珠以牙還牙，也以神佛的旨意來告訴他們，什麽是天定姻緣不可撼動！
“小姐，你怎的不說話呢？”素縷糾結夠了，才察覺到霍明珠的平靜，不解地問道。
霍明珠轉頭看向她，笑道：“傻丫頭，我擔心有什麽用？這些事得老太太和父親母親他們決定，再不濟，也得表姑自個兒來決定，我隻是個晚輩，在這個家裏頭一句話也說不上，有什麽辦法呢？”
她說得隨意，素縷卻當了真，臉色一下子就垮了，想起回來這些日子了，老太太的臉色，頓時抱怨道：“小姐，我覺得那老太太對小姐你就是有偏見，無論是對二小姐還是對俞小姐，都比對小姐你要寬容得多。我在一旁瞧著，小姐你都不能講一句錯話，否則就惹了老太太不高興了。都是一樣的孫女兒，難道就因為不在身邊長大，便格外疏遠了嗎？可我瞧著兩位姑奶奶來的時候，老太太也親熱極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分離了許多年……”
素縷是真心為霍明珠著想，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丫頭，最知曉她這些年受了什麽苦，也從來無話不能說，霍明珠歎了口氣，嗔道：“從此以後這些話，再不可隨便對人說，我聽聽也就罷了，若是讓府裏其他人聽見，倒會以為我們主仆斤斤計較，妄圖算計這府中的一草一木了。你家小姐我啊，已經長到這麽大了，再不用依偎在父母身旁撒嬌，能吃便吃，能睡便睡，這日子得過且過著吧。素縷，你可記住了？”
素縷聽著霍明珠的教訓，卻不是特別滿意，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這話完全不似小姐的願望，真像個看透世事忽然了悟的人。然而，素縷又不能完全說明白，隻得點頭道：“哦，我知道了，小姐，以後這些話，我們關上門來，細細地說好了！”
“小姐，還去找俞小姐嗎？”素縷問道。
“馬上就要用午膳了，表姑若是餓了，自然會去吃，我們且等那個時候再瞧瞧吧，她這會兒也許不想見人。”霍明珠道。
素縷點頭稱是，又問：“那二小姐呢？往日給老太太請安是最殷勤的，今日一回來就不見了蹤影……”
霍明珠歎氣：“似乎是受了委屈，大約應該是向母親訴苦去了吧。”
霍明珠的語氣不慍不怒，她說著大約，心裏卻篤定。霍懷玉這種乖寶寶，一受了委屈若不去向林如憶訴苦，怎麽對得起她嬌滴滴的小姐身份？
……
霍明珠的猜測一點兒沒錯，霍懷玉一下馬車就鑽進了林如憶的“采逸軒”，林如憶身子有些不舒服，便窩在床上靜養，忽然聽得一陣響動，忙起身來，見霍懷玉的眼睛哭得紅腫，撲在她懷裏委屈極了：“娘！”
林如憶掙紮著抱住她，心疼不已地問道：“怎麽回事？玉兒，不是去了護國寺上香嗎？怎的哭著回來？你姐姐她們又欺負你了？”
霍懷玉哭得更大聲了，到底的親娘，一丁點大的委屈都和盤托出，哽咽著道：“姐姐和那個表姑是一夥的！她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娘，你要為我做主啊！”
林如憶知曉霍懷玉的性子從小有些偏激，倒也沒有往很嚴重了想。但到底是親骨肉，聽霍懷玉這麽一形容，饒是有再穩定的心性，林如憶也不由地皺起了眉頭，聲音冷下來：“她們怎麽聯合起來欺負你了？”
霍懷玉從林如憶懷裏抬起頭來，眼睛腫的核桃一般大，含糊不清道：“娘，姐姐一直不管我的死活，碰到了九王爺就黏上去，我說了兩句表姑的不是，姐姐反過來就罵我，還有那塊暖玉……嗚嗚，都怪姐姐！”
“如果不是姐姐把那塊暖玉送給我，我就不會被九王爺嫌棄，九王爺看著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就怨我拿了姐姐的暖玉！可是、可是，娘，你知道的，那塊暖玉是姐姐送給我的啊！姐姐一定是知道九王爺會發脾氣，才會故意陷害我的！”霍懷玉一抹眼淚，把事情的原委全照她心中所想告訴了林如憶。
林如憶起初還能鎮定自若，不為霍懷玉的哭泣失去理智，可是她原本就嫉恨林如錦和霍明珠，又怎能一直保持冷靜。
聽罷霍懷玉的訴苦，她的唇角微微抿了起來，聲音也陰森可怕，緩緩地問道：“玉兒，你姐姐當真如此陰險？連姐妹之情都不顧，竟這般算計你？”
“是！姐姐就是這樣算計我！”委屈一朝得到了肯定，霍懷玉哭得更凶了，“我把那塊暖玉還給姐姐了！我告訴她，從此以後都不要她再管我！”
“傻孩子……”林如憶心疼地為她抹去眼淚，目光所及處卻幽深得厲害，充滿了殺機：“你姐姐讓你受了太多委屈，是娘對不起你，不應該讓你姐姐回來……”
“如今說什麽都晚了啊，姐姐已經回來了，整個將軍府……不，整個上京城，所有人都知曉姐姐回來了，讚美著她的絕色姿容，九王爺也對她傾心不已……娘你說得不對，不是因為那塊暖玉九王爺才會選擇誰，而是因為她是霍明珠，所以九王爺一心向著她！隻要有姐姐在一日，九王爺就不會看得到我！”霍懷玉一口氣發泄了出來。
多麽熟悉的言辭，多麽熟悉的一切，有那個人在，她就永遠被遮蔽在那個人的光環之下，那個人美貌、端莊、無可挑剔，擁有著俊美的少年將軍，一切美麗和快樂都是林如錦的，沒有她林如憶什麽事……
林如憶從女兒的這些抱怨中找到了曾經的自己，因為相似的經曆，她越發懂得女兒的痛楚。
隻要世上仍有林如錦，林如憶便什麽都不是。
換言之，如今這世上隻要有霍明珠，她林如憶的女兒就什麽都不是。
陰魂不散的母女！
林如憶的恨意洶湧上來，緊緊地握住了霍懷玉的手腕，待聽到霍懷玉驚呼一聲，她才清醒地鬆開：“玉兒！”
“娘，你幹什麽啊？！疼死我了！”霍懷玉哭都哭不出來了，捂著手腕咧起了嘴。
林如憶輕輕呼出一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摸著霍懷玉的頭道：“玉兒，別哭了，哭壞了身子還怎麽去爭去搶？娘答應你，很快就會讓整個將軍府隻剩你一位小姐，其餘的人從哪兒來的就回哪兒去……”
“娘是要送姐姐回邊城？”霍懷玉聽懂了，又搖頭道：“不行啊！要是舅舅和外祖母知曉了，又要來罵我、罵娘，我不想再被他們罵了！他們隻疼姐姐！”
“不會的，玉兒，娘會為你鋪好路，不會有人怪你，都是你姐姐自己的意思，跟你無關……”林如憶微笑道，最深沉的母愛，伴隨著最惡毒的心計。
“那娘打算怎麽做啊？”霍懷玉的膽子畢竟小一點，隱約有點害怕。
“玉兒，你不用擔心，娘都會為你設計好，你姐姐再厲害，終究也隻是個姑娘家，如何鬥得過娘呢？”林如憶從容笑著，仿佛已看到了事成之後的歡悅。
“玉兒啊，陪娘去花園走走吧，待會兒該用午膳了。”林如憶怕霍懷玉悶著，便掀了薄被從床榻上下來。丫頭們打了水給她和霍懷玉擦了臉，又理了一番發髻，母女倆這才攜手出了門。
入夏的花園草木茂盛，牡丹開得極好，今晨的天晴著，這會兒倒陰了起來，也並不太熱，風輕輕拂過耳畔，正適合散步。
荷花池中的水清澈，蓮葉已亭亭，母女倆心情漸漸好了起來，霍懷玉甚至蹲下身子玩起了水。
恰好出於下風向，忽然聽得風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嗨，你有沒有聽說俞小姐的事啊？”
“今日在老太太房裏說的？”另一個聲音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