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_【072】生辰八字

“哦?你同玉兒怎會起了矛盾?”霍老太太說這話時,目光卻掃向了霍明珠:“玉兒年紀小,你又是客,她不知曉讓讓你就算了,旁人怎的也不提醒提醒,多大的人了,在這家裏頭半點用處也沒有。”

沒有指名道姓,可說的就是霍明珠,可見霍老太太對她的成見有多深。霍明珠一絲不怒,也未肯放任自己的心去辯駁,隻是更低了頭,看起來似乎不敢答話。

素縷在一旁瞧著都快氣炸了,她家小姐從回上京那天起,便一直遭受老太太的冷嘲熱諷,相比於林老夫人的寬厚來說,老太太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根本是存心找茬,這讓素縷怎麽忍?

“不是的,老太太,您誤會了,是我的錯,與明珠無關,她夾在我同玉姑娘之間,也被氣得掉了眼淚……說句可能讓姑母您生氣的話,我……想回青城去了。”俞彤麵露尷尬地笑道,“雖有姑母您疼愛,可我在這兒呆久了總也不合適,主子不是主子,丫頭不是丫頭,玉姑娘說得對,我什麽也都不是呢,興許還會讓姑母你以為我在胡說八道,惹了您煩心。”

“你要回青城去?”霍老太太再聽不到別的,就抓住了這一句。

俞彤點頭,不吭聲。

霍老太太盯著她瞧了許久,見她的麵色不像在撒謊,且不至於同霍明珠一起去誣陷霍懷玉,她歎了口氣道:“唉,彤兒,我老太婆隻有你父親一個弟弟,這些年我樂得自在了,在這上京城享清福,卻沒能照顧好你父親和俞家,如今瞧著俞家門庭冷落大不如前,我老太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我才答應了你父親母親留你在上京,也是希望你能嫁個好人家的意思,你若是就這麽回去了,你讓姑母心裏頭怎麽安穩?快別提要走!”

俞彤仍舊低著頭不說話,霍老太太拉著她在身邊的貴妃榻上坐下,摸著她的臉,道:“我的兒,你莫要同玉兒那小丫頭計較,她才多大,又自幼被你表兄表嫂和你姑母我寵著,從來都是小姐脾氣,等她改明兒來了,姑母替你說說她!再別生氣了,我的兒。”

無論是孫女或是侄女兒,似乎都曾被老太太抱在懷裏哄過,獨霍明珠對這種感覺陌生,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數,而有些人的偏見源自於他們可笑的愚昧和殘忍,霍明珠不動聲色地立在原地,望著霍老太太做著這副慈愛的模樣。

經由老太太親自來哄,俞彤再大的怨氣也都慢慢壓下去了,她是個聰明的女子,知曉何時該進何時該退,便破涕為笑道:“多謝姑母疼愛,我也是舍不得離開姑母的,再說,同明珠也分外聊得來,好不容易尋得個同齡的姑娘,也著實舍不得走。”

“不舍得走就別走了,此事暫且揭過,再別提了。你在這兒能尋得個玩伴也是好的,隻怕有人帶壞了你……”霍老夫人又開始指桑罵槐,整個“孝慈軒”的下人們都聽見了,霍老太太自然也不好明目張膽,提了一句便岔開:“今日不是去了廟會嗎?難為你還記得我老太婆,比親孫女還要親。可有瞧見什麽新鮮事?跟姑母說說吧,我這身子骨太硬,竟也不能出門了。”

“老太太,您可別擔心,有明珠在,我才得以好生地遊覽了護國寺同廟會。這上京的熱鬧的確非青城可比,我幾乎看花了眼,走在路上,瞧見那街麵上的小姐公子個個美貌風姿綽約,若是青城的老百姓看到,還以為自己誤入了畫裏頭呢!好些東西,是我在青城時瞧都不曾瞧過的。”俞彤對著霍老太太侃侃而談,從她眼裏瞧見的整個上京分外不同,聽得霍老太太時而大笑時而感概。

末了,提起了護國寺內求的簽,霍老太太問道:“我的兒,旁人都去求了姻緣簽,你怎的不去?”

霍明珠被冷落在一旁許久,總算等到了這句問,她的眼眸低垂,直直地望著地上,淡淡地勾了勾唇角。

俞彤麵色含羞道:“我也去求了……”

“哦?簽文怎麽說?”霍老太太十分感興趣,“這簽雖然不能全信,也算是有了指向,你且說來聽聽。”

俞彤沉吟著,道:“那簽上寫著,‘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霍老太太聽罷,不解:“這是何意?”

俞彤搖搖頭:“我也不知,當時去解簽時,那先生為我卜了一卦,說是我的有緣人非平庸之輩,家族富貴逼人,高堂長壽慈愛,若是我嫁了他,一年內必得貴子,滿堂和樂,說我是旺夫之相,多子多孫的。”

霍老太太竟哈哈笑了,並不以為意:“那解簽的先生倒是會投機取巧,全撿了好話來說,唉,都是伎倆啊!你一個小丫頭,提起多子多孫也不害臊,哈哈!”

“不是的,老太太!”俞彤紅著臉道,“我也說那人胡說,存心哄我玩呢,然後那先生卻算出了我未來夫君的生辰八字,說是照著這八字去找,若是不靈,便去砸了他的算命攤子,若是準了,讓我他日嫁了如意郎君別忘了他的賞錢。”

“什麽八字?”霍老太太有了興趣。

俞彤從袖袋裏拿出一張發黃的簽文紙來,上麵寫著一行蠅頭小字,霍老太太眯著眼瞧了瞧,忽然就怔住了。

“怎麽了?姑母?”俞彤滿臉無辜地問道,一頭霧水。

霍老太太抬起頭來望著俞彤,眉宇間有些異樣,倒是一旁的劉嬤嬤反應過來,驚奇道:“甲午年、丙申月、辛醜日、壬寅時……老太太,這……這不是將軍的八字嗎?將軍是我看著出生的,定不會錯,俞小姐,莫不是那算命的先生在胡說八道?”

“這……這是表兄的八字?!”俞彤驚愕萬分,難以置信地從貴妃榻上起來,麵對著霍老太太的眼神,她忙解釋道:“不!不是的!姑母,我沒有……不是……那個先生給我的這個簽文,我並不知曉……”

越解釋,越混亂,俞彤的臉漲得通紅,幾乎要哭出來:“姑母,不是我故意設的簽文,也不是故意來攀附將軍府,如果姑母以為是我恬不知恥地做了手腳,那……那俞彤隻得以死來證明清白!”

俞彤說著,羞憤地跑開,朝屋內的一方柱子撞去。

“表姑母!”

布置了這麽久,霍明珠的戲份總算來了,她眼疾手快地衝上去一把將俞彤抱住,阻止了她的自盡,麵朝著霍老太太,解釋道:“老太太,我可以作證,當時求姻緣簽時,我也在場,素縷也在,還有九王爺……表姑母斷不會撒謊,我親眼瞧著那竹簽從簽筒裏跳出來,怎會有假?”

無論霍老太太表不表態,霍明珠已是做好了準備,抱著還在掙紮哭泣的俞彤道:“表姑,你別衝動,若是你出了事,讓老太太怎麽辦?我並不知你的簽文是什麽,但聽你方才一說,那句‘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是當年陸紹翁有感於他和表妹唐婉的舊情所作。唐婉本為陸紹翁的妻,後二人的婚姻遭挑撥,不得已分開,這首《釵頭鳳》成為傳世之作。我雖是晚輩,又是父親的女兒,不敢亂說什麽,可這簽文裏大有文章,解的就是表兄妹之情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