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_【055】試探口風

“平常在宮中，無人聽孤說這些，他們那些奴才左右不過為孤安排衣食起居，於佛法道理上，竟無一個知音人。今日能碰見霍小姐，能對霍小姐說說，孤甚歡喜。”傻太子全然不知霍明珠的心思，還傻傻地道謝，仍舊蹲在池邊，並無半點要起來的意思。

他們百裏家的男人都生得好麵相，這傻太子即便病弱臉色蒼白，可相貌英俊，貴氣逼人，那雙修長手掌還在池中擺動玩著水，好似還不曾長大的孩童。

霍明珠無話可說，又不能在他高興時潑冷水說要走，便隻得忍著不適陪傻太子蹲著，看他的手同水下的錦鯉一般遊來遊去，帶著淺淡的笑意道：“殿下歡喜便好，明珠並不曾做什麽。”

時辰越來越晚，放生池畔的人越來越多，耳邊漸漸嘈雜，日光自東方射過來，霍明珠半眯起了眼眸，太子全都瞧在了眼底，提議道：“霍小姐不是要去拜藥師佛嗎？孤也正要去，索性與霍小姐一道吧，還能再與小姐多聊幾句。”

若說傻太子用的是詢問口吻，倒也似詢問，但他完全不給霍明珠拒絕的理由，他似乎是在說著，孤想去拜藥師佛，聽說你也要去，那麽孤就陪你一起去吧，大家已非初相識了……

霍明珠還能說什麽？這傻太子傻歸傻，可憐歸可憐，但他到底出身大雍皇族，又是名義上的儲君，他與一般的傻子不同在於——他有權勢。好言好語地與他說話興許還能安然無恙，若惹他動怒，她霍明珠也不會落得什麽好，皇族貴胄，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如此，也好。”霍明珠應道，視線卻望向了涼亭的方向，“王爺那兒……”

“哦，皇叔那裏不用擔心，他與司徒公子和司徒小姐聊得正歡，等咱們拜完了藥師菩薩，再與皇叔會合不遲。”百裏景麒說得理所當然。

“是。”霍明珠點點頭，再無疑問，跟著傻太子上了台階，一步一步往藥師塔方向去。

藥師塔在寺中西北角，為七層高石塔，此塔在佛法初初傳入大雍國時建造，傳說地宮之中藏有珍貴的佛骨舍利，當初大批僧侶迎舍利入地宮，曾耗費無數財力物力。

“聽霍小姐方才提起皇叔……”太子忽然開口，問的卻是不著邊的事：“霍小姐似乎與皇叔甚是投緣？”

霍明珠不曾想太子有此一問，但一細想，她與百裏宗律的關係已成上京百姓和貴族心中的疑問，太子作為百裏宗律的侄兒，問一問也無可厚非。

霍明珠卻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明她與百裏宗有何孽緣，又如何對他恨意難消誓要除之而後快……

她迂回地打著哈哈，說著違心的話：“九王爺曾救過明珠的性命，若當日返京途中他不曾出現，明珠恐怕已成刺客刀下亡魂。如今明珠能安然無恙平安歸來，自然對九王爺感激非常，加上九王爺待人接物平易近人，從不高高端著架子，想必任何人見了王爺也會覺得甚是投緣，明珠能結識九王爺真是三生有幸……”

霍明珠怕眼底泄露了說謊話的痕跡，不曾看向太子，也就未瞧見她越往下說，太子的臉色便越是蒼白。

待她將所有誇讚的句子都道完，隻聽傻太子輕輕道了一句：“原來霍小姐喜歡皇叔。”

霍明珠一愣，忙辯解：“沒有！”

傻太子這才轉頭看了霍明珠一眼，見她麵露緊張，全然是十五歲少女的羞惱，傻太子心領神會似的歎了口氣：“你放心，孤不會說出去。”

“我……”霍明珠還想解釋，卻陡然想起自己正同一個傻太子計較，她說什麽他也未必聽得進去，若是傻子可做引導，倒省了不少麻煩事。

霍明珠將心頭的惡心壓下去，順著傻太子的話道：“太子答應了不說出去，可不許反悔。”

傻太子點點頭：“孤會為你保守秘密。”隨之唇邊泛起苦笑，“看樣子九皇叔也很喜歡你，你這秘密遲早是要走漏出去的，孤瞞得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且暫時做個啞巴吧。”

聽他的口吻，好像霍明珠隻能蠻一時太可憐了，若是可以，他願將這秘密保守一世，永不讓人知曉。

“如此，便多謝太子殿下成全。”霍明珠一個頭兩個大，隻想及早擺脫百裏皇族的兩位權貴。

太子的貼身內侍曹安離兩人甚近，將一切都聽在了耳中，再去瞧他家太子的神色，那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可憐的殿下，婉轉曲折地念叨了再多又有何用，霍小姐已然同九王爺對上了眼，哪還能瞧得見為她自苦的太子殿下？